“一边待着去!”这点小小阵仗还能吓得住母老虎?这女人毫不客气堵回去,“还没轮到你们说话呢!”不过想了想大概也觉着这不像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毕竟现在还没分清究竟谁是谁非,先闹僵了不好,万一自己小丫头理亏呢?放缓口气道:“等我明白了什么事儿,真是错在我们家菲菲,我们绝不护着,该怎么教育怎么教育。不过,哼哼,”母老虎冷笑一声:“如果错不在我们,谁也别想欺负人!”
母老虎容貌明丽照人,虽然衣饰并不华丽,但也颇为合身得体,显得气质不凡,几年来到处乱跑,跟各行各业各式各样人打交道练出来的气度,再加上表情语气一连几变,倒是很能唬人,几个家长居然就气势为之一沮,除了那个领头的网红脸,都不说话了。
那个网红脸,却高高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到要看你怎么说,打人还有理了?”口气倒是挺自信,神态也很骄傲的样子,但其实毕晶输了一筹。
母老虎回过头来,冷冷扫了那女人一眼:“我警告你,在我问完话之前,你最好闭上你的嘴!”那女人被她盯了一眼,居然你不由自主往后闪了一下身子。毕晶看得一乐,咱家母老虎还是个自带气场的女强人哈,这就把人吓住了?
说实话,他倒不是很担心不占理,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把屋里形势扫了一眼,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大概也已经有个数了。现在麻烦的是,这是究竟应该怎么处理。毕竟看那几个倒霉孩子鼻青脸肿的德性,曲非烟这小头下手是挺狠的……
“这件事,还要从开始说起。”王老师见屋里没人说话了,略带惊讶地看了母老虎一眼,似乎在奇怪,这位比自己还小着好多岁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自信和气场?顿了一下才指指那个远远站在一边的女孩道,“这个孩子是我们班的,叫张筱华,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父母都已经……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平常经常被人欺负。”
母老虎和毕晶看看那女孩子,同时点点头,自打一进来他们就发现,这个小女孩子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始终就这么怯生生站在一边,眼里泪光闪闪的,一脸的委屈,果然是典型经常被欺负的那种。
“这几位学生,是初二九班的,”王老师指指那一排鼻青脸肿的小子,又指指一个刚刚劝架的男老师,“是李老师班里的学生。”那个年轻男老师点点头,脸上却微微有一点尴尬。毕晶一瞧就明白了,估计这就是个刚入行的青椒,只能担任差班的班主任——九班嘛,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班,而且你看他那略略尴尬的样子,估计这事儿他班那几个倒霉孩子肯定是先干了什么坏事,否则的话,这老师还不直接跳起来护着自己的犊子?
“这几个学生平常表现……算了,我不做评价。”王老师摇摇头,一脸厌恶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叹了口气,“今天早上下了早自习,正式上课之前,他们几个在楼道里玩闹,正好筱华从班里出来,他们几个就一起冲上去,说筱华挡了他们的路,当场打了她几个嘴巴。”
嗯?母老虎两条眉毛就竖起来了,毕晶也是愕然,这什么学校啊?以前只听说过校园霸凌,还真这么恶劣?猛一转头,就见那个叫张筱华的女孩子嘴角一弯,好像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曲非烟本来老老实实跟在母老虎身边,一见这情况,立刻快步小跑过去,拍拍她肩膀,张筱华这才好一点,悄悄拉住曲非烟衣角,一副受惊小鸟一般的神情。
王老师看了两个小丫头一眼,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道:“筱华胆小,哭都不敢哭,只能抱着脑袋任他们打。但是,这几个人打完了还不过瘾,拉拉扯扯,要……要……要当众脱她衣服!把她衣服扯烂了好几处,还把她打倒在地上,拉着往,往,往……”王老师说了要几个“往”也难以启齿,好半天才满脸怒容道:“往厕所里拖!一边拖还一边到处乱……”说到这里,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靠!毕晶当时就惊呆了。刚开始他也就是认为几个男生欺负女生,打两巴掌也就算了,就算是小混混也就这样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这特么不是流氓么?现在学生已经变成这样了?
过了一阵,王老师才重重叹了口气道:“孩子当时吓得大哭大叫,曲菲菲在班里听见,急忙跑出来……”
“然后你就把她们打成这样了?”母老虎转头看着曲非烟,咬牙切齿道:“怎么没打断他们手脚?”
对母老虎这个反应,毕晶觉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当初他真正认识母老虎的,就是那天晚上,在那个小黑巷子里,面对那两个劫财劫色的歹徒时,那极尽狠厉的一脚——这女人,最恨的就是这个了!毕晶估摸着,半个多小时前,当时母老虎要是在场的话,那几个小混蛋恐怕就不是鼻青脸肿这么简单了……
可惜,别人不会像毕晶这么想。
“你怎么说话呢?”网红脸顿时尖叫起来,“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其他几个家长刚有点觉得羞愧,见这女人叫起来,顿时胆气一壮,也叫起来:“就是,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打这么严重?这下手也太黑了!”
几个倒霉孩子好像意识到什么,也哭叫起来:“就是,我们就是开玩笑……”
“都给我闭嘴!”母老虎怒道,“开玩笑?你们家都这么开玩笑的?我还就告诉你们,别说打断手脚,打死都不冤!”
母老虎发起怒来还是很惊人的,满脸通红,手术后刚长出来的头发几乎要根根倒竖,双眼似乎喷出火来,几个倒霉孩子登时吓得不敢说话了,就连几个家长也接连后退两步。那个网红脸女人楞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大声道:“这都是胡说!怎么能证明?凭什么她说得就是真的,我们说开玩笑就是假的!她亲眼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
毕晶接连摇头,这女人这就是胡搅蛮缠了,这种事儿谁敢胡说?再说了,没见政教处那个主任,还有另外两个年轻老师都没否认么?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监控?
果然,王老师摇摇头:“我听见外边哭叫从办公室出来,事情已经结束了,找几个学生已经被打倒了。除了周围看热闹的,还能站着的就剩下曲菲菲同学和张筱华同学了,我的确是没有亲眼看见。”说着惊讶地看了曲非烟小丫头一眼,估计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花儿一样的小女孩,是怎么几秒钟之内就把一群比她还大的男孩子全部打成那副惨样的。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学校楼道里有监控,把事情经过都拍下来了……各位家长来之前,我们已经都看过了。这一点,各位老师都能作证。”
几个家长的目光纷纷转向哪位主任和两个老师身上,三个人都先后点点头,叹口气,沉着脸不说话。几个家长顿时就哑口无言,但没有一个脸上有生气、后悔之类的表情,反而有些不甘心的样子,齐齐看着那个姓吕的网红脸女人。
“那又怎么样!”网红脸愣了一会儿,咬牙道,“就算是真的,能说明什么?你们可以报警啊?你们有什么全力这么打我们孩子?”顿了一下又冷笑一声,“再说了,你们说这个小丫头被欺负了,可是为什么别人不欺负偏要欺负她?难道她就没错吗?你看她长得那个……”
这女人一开口,毕晶就知道要坏,猛往前窜了一步,一把拉住母老虎胳膊。母老虎右臂已经高高扬起来,就要狠狠扇过去,半截被毕晶拉住,大怒扭头,狠狠瞪着毕晶。毕晶缓缓但很坚决地摇头:“不能动手!”
说老实话,毕晶也痛恨这几个混蛋小子,这网红脸女人说话嘴也实在是贱,毕晶都恨不能扇丫俩嘴巴子。但这里毕晶是学校,更是现实,不是快意恩仇的小说,这事儿真要动了手,可就更热闹了,现在关键是要解决问题,让那个小丫头好好在学校待下去,让那几个小混蛋以后老实点,而且,别让那个张筱华再受欺负,毕竟曲非烟小丫头不能二十四小时护着她……至于其他的,无谓多生枝节。
母老虎死命瞪了毕晶半天,才缓缓放下手,回头冷冷看着网红脸女人:“你今天走运!你想怎么样?”
那女人被母老虎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颇有骇然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脸带傲然之色:“我想怎么样?我的要求很简单,打人的,道歉,开除!那个张什么筱华,开除!你们,负责我们孩子的医药费!”
嗬,真敢说嘿,毕晶差点气乐了,合着你家孩子干出这混蛋事而来,不但动都动不得,还有功了?
但想不到这还没完,那网红脸女人喘了口气,加重语气道:“学校,向所有家长道歉,并且就学生殴打同学一事,公开……”说了半截儿,忽然愣住,看看自己这边儿几个惨不忍睹的倒霉孩子,有点说不下去了。
“噗嗤!”母老虎本来满脸怒气,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乐出来。
公开?怎么公开?公开什么?满天下嚷嚷五个高年级男学生,被一个初一的小女孩……“殴打”?这事传出去,这几个倒霉孩子以后还混不混了?估计软蛋的帽子这辈子都甩不掉,而且还得跟着他们走过山南海北,遍历祖国大好河山……
周围几个老师也嘴角一扯,却又不好当场笑出来,一个个低下头去,满脸通红,憋得那是相当痛苦。
毕晶也忍不住一阵摇头,这女人啥智商啊这是?
那女人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张涂满化妆品的脸,居然显出一阵红晕来,咳嗽一声道:“好吧,公开道歉就不用了,但是一定要由相关老师当面道歉,学校必须承诺,今后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确保孩子们在学校的安全!”
毕晶不由一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女人竟然还是这么强硬,对学校要求这要求那,甚至达到了嚣张的态度,她哪儿来的底气?而且说话还透着一股子半生不熟的官腔,再看看周围几个家长唯她马首是瞻的表现,再加上之前王老师,尤其是赵主任理直奇气不壮的为难申请……难道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有钱或者能闹,才成了这帮人的头儿?难道她还有某些方面的深厚背景?
一想到这一点,毕晶就有点疑惑,眼见母老虎面含冷笑张嘴就要反驳,急忙一手拉住,用眼神制止住她。这个女人不但嚣张而且智商欠奉,这么多要求,把自己和母老虎王老师都逼到对立面不说,最后那两句话连学校也逼到了对面,现在不妨静观其变,看看学校怎么应对,顺便探探这女人的底。
母老虎虽然气鼓鼓的,但向来知道毕晶绝不是个怕事的胆小鬼,而且遇到事情总有些鬼点子,这才作罢住口。但还是忍不住白他一眼,用眼神警告这死胖子,一会儿没办法,老娘要你好看。
事情果然一如毕竟所料,这女人话一说出来,政教处那个主任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人家话都这么说了,而且几乎是指着鼻子要求学校这个那个的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面对。沉着脸想了半天才道:“吕女士,你和对方家长的矛盾,我们尽量调节,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是学校,你对学校的要求,我们没办法做到,也不可能答应,这一点请你谅解。”
果然背后有事!不然说话不可能是这个语气!毕晶看了那个主任一眼,趁着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悄悄走到王老师身边,低声道:“这女人,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