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妖兽的攻击使得地上河水陡然上涨,进而成为了巨沌的得力兵器,反噬向前者。一时间,不下十道急流自地上相继窜出,接连喷射在四目妖兽的身体之上。说来也奇怪,那妖兽身上的灰色皮毛一经接触到水体,立即开始溃烂溶解,一声声惨叫直冲云霄,令得天地之间倏增几分凶戾之气。
“哈哈,天不亡我,是你咎由自取,你倒是过来啊!”
吃到苦头的四目妖兽自然不会再接近巨沌,而后者有恃无恐,从地上拾起一片碎瓦,接了一点旁边的井水,慢悠悠地走向那只大家伙。四目妖兽对此极为忌惮,虽然没能如愿将对方吞食,也只得立即仓皇而亡,留下一地的狼籍与血污。
“哼,算你识相,不然小爷非得把你化成老鼠崽子,叫你一根毛也不剩。”
确定妖兽离开之后,巨沌这才将手里的瓦片丢下,随即进入到道观废墟之中,寻找被掩埋其中的巨昆。终于,经过了一番努力之后,总算在一根横梁下方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如今的巨昆已经面目全非,两腿腿骨皆已骨折粉碎,被重物砸得血肉模糊。而在他的胸口之上,一块落下的瓦片刚好插入身体之中,鲜血直流。通过伤口,巨沌甚至可以看到其中砰砰跳动的心脏,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关乎生死的致命伤。
巨沌虽然聪捷出众,但对于医术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对方受的伤如此严重,就算是一般的庸医来了也只能束手无策。看着巨昆渐渐黯淡的脸色,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轻声道:“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要说的吗?”
巨昆闭着眼,嘴边忽然扬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与此同时,天空之中的阴霾已经慢慢退去,一缕阳光投下,刚好洒在那张饱经折磨的面庞之上。如今的巨昆异常安详,那正是一个蛤临死之前的征兆。
“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居然是你,讽刺,真是讽刺。”
巨沌神色一滞,旋即冷漠道:“别说这样没用的,实话实讲,你的伤我治不了,照此情况下去,你将必死无疑。”
巨昆仍然满面笑容道:“其实,我对你一直都心怀不满。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把那样宝贵的机会留给你,一个注定要和他走到对立面的敌人。”
巨沌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富贵的机会,二叔他对我做过什么?”
对话之余,巨昆缓缓睁开那双浸满死气的眼睛,目光顺势落在巨沌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几圈之后这才笑容诡异道:“你不记得也正常,毕竟当时的记忆已经被父亲动手抹去,所以你的身体发生过什么变化,你都一概不知。”
越听越是疑惑的巨沌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阴谋的气息,一股不无由的怒意油然而生,他伸手将对方从废墟之中拉了出来,一手吊着对方的身子,口气冰冷道:“你知道些什么最好快点说,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巨昆虚弱地咳嗽了几声,一口口暗红色的血浆涌出体外。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笑容丝毫未减,仿佛是在观赏一场视觉盛宴一样。
“巨沌,难道你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吗?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自己的身体会出现那股不受控制的可怕力量吗?”
巨昆话音一落,巨沌如遭雷亟,手掌一松,对方随即落回到地面之上,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涌出大片的殷红。巨昆身上的血已经快要流尽了,但他的眼睛却比任何的红色都要刺目,吓人。
“哈哈哈,终于有点印象了吗?巨沌,你可是由我父亲一手创造而来的,你体内那股不驯的力量也正是来源于此。我们小人国数以百年委身在那片偏僻的异域之中,饱经摧残,岁月的冲刷已经让我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你我,巨幢巨座,乃至整个族的族人,都是元人的后裔。而当初父亲在身上所试验的,正是唤醒元人之魂的惊天秘术!”
晴天一声霹雳,令得屋内的巨深渊不禁深身一颤,手中的小刀随之掉落在地,溅起一片血滴。桌案之上,一个刚刚断气的大力巨族人躺在那里,两眼高高地隆起,脸上尽是恐怖怨恨之状,显然死前的他经历了一番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元真他们应该已经进到核心地带了吧?说不定,他们已经打开了元始宝库,取得了关键。不过,你始终棋差一招,怎么也没有料到,我会早你一步吧!”
自言自语的巨深渊望向那具尸体,尸体胸口出的巨大豁口之中,竟有一道不同寻常的异彩暗自流转。
“就是你了!”
“噗哧”一声闷响,巨深渊的手掌已经伸入尸体之中,一把将“异彩”握在手心之上,高高举过头顶。定睛一看,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光溜溜婴儿赫然出现,一阵阵强大恐怖的气息接连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快说,你爹到底对我的身体做过什么,为何我会拥有这种不祥的力量?”
情绪激动的巨昆再次拉起地上的巨昆,而此时的后者已经因为连番的冲撞而气息微弱,看他迟钝的反应恐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但眼下的巨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好似只有阴曹地府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一样,对于巨沌的威胁毫不顾及,犹如未见。
“你身体的秘密,当然要是由你自己揭开,我累了,走不动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从这里一直向北再走三十里地就能与国王元真他们汇合。他们因为缺少转魂石,不敢贸然行动。不过那个法主好像已经找回了携带晶石的板车,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要开始行动了。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由你自己选择吧!”
听到这里,巨沌放弃了继续逼问的想法,因为看对方的样子已经不打算继续讲下去。巨昆的一头黑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变灰变白,一条条深邃的皱纹相继渗现在脸颊已经身体之上。他的嘴巴虽然在动,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的目光变得温柔且清澈,嘴边的笑容也随之显得温润祥和。
“死了!”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巨昆,巨沌说出了这两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字眼。虽说自家的败落与巨昆一家人有着直接的关系,但看着对方孤独可怜的尸体,原本积压在心中的无数仇恨瞬间烟消云散。人生本就是一场单途旅行,一旦达到了终点,一切过往云烟都将不复存在。对于一个死人,他还能做些什么,或许只剩下收尸埋葬了吧!
巨昆与巨幢本应该是兄弟,于是巨沌将前者尸身的坟塚选在了巨幢的墓边。然而,令巨沌有些意外的是,仅仅只有数尺之隔的土壤,地质竟是相差如此悬殊。巨沌几次发力,竟只能在地上打开一个小口,要想挖出足以容纳尸体的土坑,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功夫。想到这里,为了节约时间的巨沌,索性运起内力,准备一举破开眼前的地面,浸润着黄绿色光芒的双掌刚一触及地面,一股强横的力量立即破土而出,直接将其震飞出去。
“那……那是什么!”
落地之后的巨沌递目望去,只见在自己刚刚动手的地方之上,忽而涌出一道银色的泉水。为了查明真相,巨沌再次小心翼翼地走上跟前,这次发现,那从地上涌出的不是什么泉水,而是纯度极高的水银。就在他为此异象迷惑不解的时候,一只肮脏的手掌豁然破土而出。
“哪个该死的家伙,我还没死呢,为何要把我埋起来?”
“是巨幢!”
话语出口,巨幢坟上的泥土瞬时炸开,一个浑身散发着凌厉气息的身影骤然竖立在巨沌面前。
“你……你……你真的没死?”
抬头看去,只见那具原本已经被蛆虫蛀得千疮百孔的尸身竟已修补完毕,所有的空洞全部被一种亮晶晶的金属所充斥,其中一部分便是水银。
“我会死?你死我也死不了!对了,巨座人呢?”
恍如隔世的巨幢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巨座的半点影子。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慢慢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身处在一处道观之中,只是后来莫名其妙地被一匹火焰骷髅马驮走,然后与巨座一起进行十全试炼。但现在,他已还阳,巨座如今又身处何方呢?
“你什么意思?你说巨幢已经回到阳间之中,那我呢?我现在在哪?”
见面前这个小个侏儒喋喋不休地追问着,那位雪爷爷随即叹了口气,进而继续道:“你在七彩宝界,你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的你并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经由外力变化而来的魂体而已。你说的那个人虽只也是一缕魂魄,但却属于生人魂。而你,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鬼魂。”
“什么!怎么会这样!”
巨座无力地摊倒在木床边上,脑海之中不断回忆着自己来此之前所经历的种种。渐渐地,那个在鬼园之下所见到的老者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么说,我真的已经死了?那我之前所经历的十全试炼又是什么,难道只是那家伙的障眼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