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战场,依然还是那般激烈的画面,然而事发地点已经改到了七彩玲珑山下基之中的一处僻静之地。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杂物,空荡荡的只有一大片空地,这仿佛就是为了这些世纪强者所准备的,而一旦踏入其中,他们将会面对九死一生的惨烈结局。
“秦广王!”
话音刚落,秦广王那高大的身躯竟像一片落叶一般,自那铁钳般的手掌之中骤然跌落,而在他的身边,已经先后躺下五名阎王,而他,便是那第六名。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对自己痛下毒手的竟是被视作无上圣贤的地狱王者,真冥主。
孙逸扬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肉shen,并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众人跟前。
只见他的模样竟比之前年轻了数岁,与孙长空相比都不遑多让。混身上下穿戴着一件灰黑色的铠甲,铠甲之上,于首,肩,胸,背,腹,膝分别嵌有十张狞面,其中六张已经从那黯淡无光的状态之中完全脱离出来,即便是在身处幽暗的空间仍能放射出无伦的瑞彩霞光。
此刻,孙逸扬的右手指头还残留着自秦广王身上剥夺的丝丝力量,不时便已与他合而为一,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至此,孙逸扬可以说是已经脱胎换骨,力量俨然攀升至全新的境界之中,就连元王也较之失色。然而,此刻的他却是没有丝毫异样要,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为……为什么,真冥主,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秦广王声嘶力竭,挣扎地叫道。
孙逸扬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偏头看向身旁的一脸惊愕状的孙长空,随即微笑道:“为父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孙长空愣了一下,而后才摇摇头道:“不,我早应该想到的。”
孙逸扬呵呵笑道:“是啊!你早该想到的,经历了这么多困难险阻,你以为自己能够一次又一次地死里逃生,都是运气的成分吗?如果没有为父暗中相助,你早已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孙长空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喃喃道:“想不到,我孙长空机关算尽,自以为是天选之子,却没料到自始至终都没能逃过爹的掌控,天底之下,像我活的这般失败的人,恐怕也没有了吧?”
看到儿子如此失落沮丧的样子,孙逸扬随即安慰道:“长空,你也不要太过消极,为父安排这一切,也是想让你们父子二人能够高枕无忧,难道你要和我永生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之中吗?为什么那些平民百姓就要经历轮回之苦,而真神却可以脱离六道,超越生死?长空,如果我们能够将冥界同样转移到阳间之中,那样便不存在什么死活之分,而我的儿媳还有那个宝贝孙子,同样也能享受无穷福泽,难道这样不好吗?”
方才,元王眼见真冥主孙逸扬对九位阎王大打出手,就连刚刚苏醒的楚江王也没能逃过他的毒手,其中六位体内的阎王神通相继被其夺去。没有了神通护体中,众阎王如同秋天即将凋零的树叶一般,由里及外散发着将死之人的气息,如今的他们别说是战斗,就连活命都是问题。而剩下的三位,包括真冥主的长子包天子,亦是不能对其形成威胁。眼下这般局面,貌似只有他元王能够扭转乾坤。但从他的样子看来,似乎并没有打算插手此事。
“杀吧,杀吧!死得越多越好。反正,真冥主恢复原本实力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要你们互相残杀,我和巨幢的危险才会降到最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吸收了诸多神通的巨幢计技高一筹,还是那真冥主的钦定人选更为出色。真冥主,睁大眼睛看着吧!”
心念一动,原本停下动作在一旁的休整的巨幢忽然再次起身,孙长空见状立即向前迈出一步,但也只有一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参与这场无意义的战斗。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自己的父亲孙逸扬已经可以称得上技压群雄,无人能敌,就算自己失利输掉,对方也定能逆转乾坤,将炼化之后的法心纳为己有。然而,如今最让孙长空牵挂的便是自己的妻子与孩儿,之前众人混战,一时之间分不出精力,顾不得他们母子,现在静下心来才顿觉后悔。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元王和巨幢并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义,除非结束这场世界之巅般的盛大对决。想到这里,孙长空不禁低下头来,随即对孙逸扬道:“爹,孩儿有一事相求。”
孙逸扬略显惊讶地看了孙长空一眼,而后笑容和蔼道:“说罢,只要爹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去办。”
孙长空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一战胜负未分,但孩儿心中已经隐约感到不祥的预感,如果我不幸死在他的手中,请爹一定要替我照料好如音他们母子。他们两个命苦,尤其是孩子,处打降生便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若是我无法尽到人父之责,那就请爹为我代办吧!”
原本,天底之下任何一个父亲听到自己孩子说出这番话来,都会因此激动不已,说不定还要将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抱头痛哭。但那孙逸扬好似已经经历了数百次类似的情景,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泪滴,目光之中甚至还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略显敷衍道:“这都是他们的命,怪不得别人。再说,你要是输给了那个家伙,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胜过对方。我本想将十蓼阎王留到最后,以作为自己的杀手锏,但见刚刚情况有变,为免发生意外,我也只得提前收回他们体内的神通。长空,你要竭尽全力啊!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你的死并不能给别人的带来幸福,相反只会造成无尽的悲痛。长空,你可要想清楚了。”
孙长空没有回身,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大步向前迈去,转眼之间便已来到巨幢的身前,随即开口道:“和你打了这么久,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孙长空,乃人间的一名普通的人类而已。我看阁下年纪轻轻,应该与我年龄相仿,我称你为兄台,应该不为过吧?”
巨幢的神魂早已被元王以异术压制,哪里会听得懂孙长空所说的话。然而令元王颇感意外的是,他竟看到巨幢在那孙长空语毕之后,轻轻动了动嘴,即便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但却能明显感受到其体内不断涌现的力量。他在反抗,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孙长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元王,而后继续对巨幢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但如果你能听得懂我的话,那就继续听清楚了。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能被他人奴役驱使,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死,我也绝不要这般浑浑噩噩地活着,你说呢?”
忽然间,巨幢的脸上升起一抹诡异的绯红,孙长空顺势看向他的脚边,一圈圈无数尘埃所组成的光圈,不断自中心处向外扩散开来。
“巨幢,你在犹豫什么,快点出手,难道你想尝那分筋挫骨之痛不成?”
元王一声厉喝,巨幢再也按捺不住,身体登时化为破空利箭,赫然掠向面前的孙长空。后者左右环视一番,与此同时,只见他双手忽然箕张,一根根丝线随即从那虚空之中骤然显现,顷刻间,吱吱喳喳的尖耳噪音相继涌放到在场众人的耳中,元王脸色倏变,顺势看向四下的空间。
“哦?这是他暗中刚刚布置下的吗?”
“砰砰砰~”
思绪未完,忽然间,众人所处的空地四面,竟是疯狂涌现起诸般细小的裂缝。然而,这些裂缝并不在事物之中,而是暗含在这七彩玲珑山所处的空间之上。趁着之前休息的空当,孙长空利用谬论空间的特殊能力,竟在空间的各个角落安插下了无数用以固定的时空切线。平日,这些切线隐藏在时空之壁之内,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一旦孙长空发动诅咒,做出相应的动作,那些时空切线便会纷纷露出凶恶本相,将那时空之壁,连同其中的所有猎物一起挫骨扬灰,使之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你不能挣脱元王的控制,那就只能对不起了,我不能输,所以你必须死!”
“咯咯咯~嘣~”
随着一声刺耳尖啸,周围的时空之壁终于尽数破碎,数以百计的时空切线如那飞蝗一役,蜂捅进入空地之中,一条条纵横交错,看似杂乱,却又暗藏玄机的切线杀阵立即将那巨幢笼罩其中,这一刻,位于一边的众阎王已经不忍直视,只有包天子和泰山王还看着那战场的中心。呼吸之间,无数杀招一同没入到巨幢单薄的身体之内是,后者混身一颤,立即没有了活气。
“哈哈哈,长空,你果然聪明。你明知道对方的时序神通是自己的谬论法的克星,所以便将杀招藏入了不随时间改变的时空之壁当中,令其无法防备你的攻势。好好,长空,你做得漂亮!”
眼见自己的心血结晶就这样猝然断气,元王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甘之色,牙齿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而这时候,孙长空来到了巨幢的身前。后者虽还保持着临死之前最后的姿态,但这全是因为时空切线乃是超越任何神兵利器极端锐器,由于速度太快,且切口平整,所以才没有令其血肉横飞,死无全尸。现如今,孙长空只需听一口气,巨幢便会立即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然而,取得胜利的孙长空却没有丝毫喜色,反之眼中竟有泪光窜动,他伸出手掌,缓缓挪向对方的天灵,在即将接触之际,口中轻声念道:“神通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