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带着妹妹回家,说是家,其实就是简陋的一间土坯房。
刚进屋,就听见娘亲在咳嗽,接着是熟悉的王叔声音响起——
“嫂夫人,你的病不能再拖了,马上收拾收拾,我带你去镇上看大夫。”
“麻烦王兄弟了,但我们孤儿寡母,已经劳烦你照顾许久,这份恩情,我无法偿还了,还是不要浪费银子了,以后你若遇到合适的人,用的着的。”
“你我何至生分至此?之前你不是答应了我......”
“咳咳~”
“那时我还未染疾,如今我这副身子,实在是拖累,还是算了吧。”
“不,木子跟叶子还小,他们不能没有娘,我可以不做他们的继父,但我一定要救你的性命!”
“你——”
就在房里两人僵持时,李木子释然一笑,推开房门,牵着妹妹的手,跪在炕前,磕头道:
“娘,儿子打算卖身到姜家,以后为姜家做事,东家小姐说了,给我二十两卖身银子,若将来我做的好,东家小姐放我卖身契,放我自由。”
钱氏原本有些被儿子女儿撞破跟王六的交谈后的恼羞,但一听儿子要买食为奴,急火攻心,不可置信道:
“木子,你是老李家唯一的独苗,怎么能卖身为奴,你让娘死后,如何有颜面看你爹爹跟爷爷啊!”
“娘,妹妹也是李家的血脉,我已经跟东家小姐商量好了,我卖身为奴,妹妹不卖身,只做雇佣。”
李木子冲王叔叔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去扶着他娘亲。
王六顾不得害臊,赶忙照做。
这算是将他的心思摆在明面上了,还好木子这孩子不排斥他......
但木子说要卖身为奴,这,这不合适吧。
“可这关乎你一辈子啊,娘不能让你——”
“咳咳~”
钱氏难受极了,心里自责万分。
“娘,东家小姐很好,夫人也很好,今天中午,夫人留我跟哥哥吃饭,给我们吃大米饭,肉肉,炒鸡蛋,好好吃~”
李叶子眼神懵懂,说的却是姜家的好话。
她懂什么是卖身为奴,她之前跟娘亲逃荒的时候,就在路上看到许多小姐姐,小妹妹头上插了草......
原本她很怕的,好害怕的。
但哥哥对东家小姐说,哥哥卖身可以,但不能让她卖身,只让她雇佣。
她不傻,她知道哥哥是在为她好!
经过跟东家小姐,东家小姐的童养夫、夫人,还有东家小少爷相处后,她觉得卖身给东家小姐,也不打紧的。
只要天天有饭吃,有肉吃,不挨打,她愿意卖身。
钱氏的理智回归,惊疑不定地看着女儿。
她女儿胆小,怕事,她是知道的。
姜家人真的愿意给大米饭,给肉,鸡蛋给她的孩子们吃吗?
李木子似乎猜到了娘亲想问什么,他点头,说:
“娘,我跟妹妹中午吃的是大米饭,是夫人给我们盛的饭,还给我们夹了冒尖了的菜。”
“旁人儿子是不敢卖身的,但是姜家,儿子已经在村里打听过了人品,真的很好。”
“我相信东家小姐不会骗儿子,东家小姐说给儿子二十两卖身钱,儿子想卖身,下定注意了,这笔钱,让王叔叔带娘好好治病,剩下的,在村里买个地皮,盖屋子吧。”
“娘,王叔叔,你们患难与共,又有我爷爷临终托孤,在一起,外人不会说闲话的。”
“妹妹以后就在姜家做雇佣的杂工,工钱也许少点,但东家小姐说了,三餐都包,不会亏待妹妹的!”
“王叔叔,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若认我跟妹妹当儿女,我们以后也会为你养老送终。”
钱氏泪流满面,她的儿啊!
什么都懂,活的通透,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了!
王六鼻头一酸,这么好的孩子,他如何不眼热。
“木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娘,你跟叶儿,以后就是我的亲生儿女!”
“旁的话我也不多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如果我辜负你娘,辜负你的信任,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六的誓言很毒,正常人是不会发这么狠的。
由此可见,他有多认真。
......
姜常发喝的脚步都站不稳地回来了,还是几个村里人送回家的。
李小田喝的也不少,但如今也算是有家了,送走客人后,就睡自个家了。
当然,为了防止有心之人“摘桃子”,牛奶奶带着一家人,帮着收拾残局,张阿七跟儿子小山,可都给留下来照看未来的外甥女婿\/姨夫。
“这房子盖的赞,等咱家小山娶媳妇的时候啊,也盖这样的。”
赵香草艳羡极了,忙完后搀扶婆母回家时,嘴上念叨个不停。
“叫阿七多努力努力,争取明年就盖新房子!”
老牛氏也喝了两杯,虽然不醉,但心里高兴,难得松了口。
“哎,听娘的~”
赵香草美滋滋的,婆母的发话了,一定会补贴孙子的!
忽然,她看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像是、像是麻老六家的老闺女——
麻香草!
还有一人,是东子娘,木氏!
为啥她一眼就看出来前者了,是因为对方跟她同名不同姓!
都叫香草!
但对方长的可磕碜了!
她虽然长的不是多美若天仙,但好歹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一枝花!
嫁到这个村,才知道有个同名的姑娘,哦不,现在算是老姑娘了。
这人就比她小个三四岁,她儿子都快十五了,对方还云英未嫁!
这些年,老麻家为了这个麻香草,可是交了不少罚金!
等等!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后背凉飕飕的,赶忙拉着婆母躲到旁边的草垛后头。
“嘘~”
“娘,你看那是谁~”
老牛氏定睛一看,酒醒了!
是麻老六家的老闺女!
还有一个,不就是东子娘,木氏吗?
只请了她公爹来吃酒,她来做什么?
哦不,她带麻香草来做什么!
“木大姐,我害怕,我想回家。”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你没看见李小田多俊俏吗?
再说了,人家的新房子,又大又宽敞,他本人又跟姜家后头做生意,有钱的很!”
“可他跟牛奶奶家的外甥女定亲了啊。”
“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了,定亲还能退,成亲还能休妻,老妹,你不想嫁出去?
不想跟李小田过日子?以后你们生的孩子,一定贼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