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车站,我们立马打了一辆车,往家的方向驰去。约莫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能到家了。眼前的窗户渐渐熟悉起来。此时,天已擦黑,我的心绪难以平静。虽然只隔了二十多个小时,可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我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送死,也得替老婆做点什么。
我闪了一下神,突然觉得既然是去送死,干嘛还要拖着老刘哥和四眼呢。一直到现在,两个人神情中没有表露出任何退意。
我不禁心头一暖,这种义气儿,自从我上中学最后一次打完群架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如果说先前,我们是一根绳子上蚂蚱,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出来,满可以各走他方。
我转过头,老刘哥坐在身边一言不发,我有点动情。这个浑身是疮的中年男人,自始自终都在打酱油,而且酱油的厉害,算起来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一路走来,他除了挨骂,跟着我们一起挨揍,根本没有别的贡献,而此时想都没想都一起跟过来。
要是说他还有一点私心,那么四眼更八竿子打不着亲戚。
四眼坐在副驾驶位,他只是姑妈找来的一个朋友,肯定和姑妈也不是什么莫逆之交。为了这事儿,已经半条命去了,现在还得再如虎穴。为了钱?我把房子卖了,也值不了多少,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动机,只能庆幸自己运气好,遇上个有职业精神打鬼师了。
我拍拍他,“我说,你要是现在回家的话,我肯定没意见,包括你,老刘哥,我觉得我挺感谢你们的,但现在力量悬殊太大,谁都是爹妈养的,没必要往里栽。”
未料四眼理都没理我,让司机拐弯。
“错了,路不往那走。”
四眼没好气的说,“难道我们空手去吗?”
我一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莫非四眼偷偷摸摸,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办法,现在回家拿法器收鬼?
一见有戏,我就顾不得客套了,多一个人多一点机会,万一成功了呢。
四眼让车往前开,我们停到了菜场边上。我顿时有点晕,我以为不是庙宇道观,也起码是个神婆的草棚,难道四眼所谓的不要空手去,是买几个菜回家请笼皮鬼一起坐下来聊聊?
要不就是他自己饿,我想起初见他连啃五个蹄髈的情形。
“炒菜是不是太费时间了,要不咱先买俩汉堡垫吧,等事成之后,我小南国里摆一桌,往海里吃。”
四眼翻翻白眼,“想什么呢?”
他也不解释,下了车径直往里走,到了宰杀活禽的地方,让老板杀三只鸡。杀鸡有讲究,脖子一抹,把鸡血灌进个黑色的大袋子里。完了之后就让我付钱。
随即我们便饶了菜场背后,四眼看四周没人,把鸡身往垃圾桶里一丢,便猫腰打开了路边上的窨井盖。
一肚子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这是公共厕所背后的一个化粪池。四眼左右看看,找到一个舀水的瓢,趴下身子便把那化粪池里的粪水往黑袋子里倒。
很快,袋子被装了半截,臭气熏天,那味道说有多难闻,就有多难闻。
我一路不响,心中自是满满的疑问,到了菜场门口实在忍不住,“就这些?不得弄点虎骨、铜钱,桃木剑,再次也总得弄个铃铛什么的吧,电视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四眼拍拍我,“你啊,就是脑残电视剧看的太多,受毒不浅,那些玩意儿都是形式,关键是内容。没内容,就算操把关公刀过去也是白扯。你以为越贵越精致的东西就好?错了,往往常见的偏方,才有效,咱们是去打鬼,又不是参加世博会,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鸡血、人黄自古就是辟邪打鬼的神器,不管它多厉害,终归有点效的。咱们瞅准了往它身上一泼,哪怕多争取点时间呢!”
我被教育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无言以对,“然后呢?”
“然后再去买个手机。”
这又是什么!
四眼带着我们来到家手机店,买了一台手机,我又准备听他解释里面的原理。结果他只是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没打通,四眼骂骂咧咧的说道,“妈的,每次有急事找这老鬼,这王八蛋老是给我消失!”
四眼不再说话,我们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而去,手里还鸡血和粪。虽然我对四眼有信任感,但也知道他连蒙带猜的胆子也很大。就光手里的那些东西,我还是心里没底。
“你确定东西有用?”
“别墨迹了,快点吧!”四眼不耐烦的摆摆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先上去探探风,你们在底下掩护,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有人替我报仇。”
四眼回过头来站住,“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嗯?”
“怎么说吧,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但全中国打鬼界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今天不解决,迟早有天会碰到。我的原则是,今日事要今日毕。”
我一愣,崇拜之心油然而生,“要是能活着出来,我一定写封表扬信给你们——协会。”
四眼不再理我,走了一会儿,立定,我和老刘哥也随之而停。我家到了。
我抬起头,三楼家的窗户里透着亮光,从这自然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儿。我刚准备进楼,被四眼一把拦住,“你还想敲门进去啊?”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爬窗户呗。”
四眼让我带路,我带着他们,穿过绿化隔离带,进到了后面的一个半开放的竖井。有一条下水管,从上面通下来,直接连我家的厨房。
四眼把黑袋子捆在腰间,率先爬了上去。我看看老刘哥,“这次要是能打着鬼,我指定掏钱给你弟修个新坟。”
闲话少说,我们仨依次爬到了窗台口,中间有个横杠正好可以站人。从这个角度看进去,看到我老婆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现在她已经不是我老婆了,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正在水池里洗手。
四眼手势、眼神加哑语,给我们分了工。随即一二三,四眼一脚踢破了玻璃,一个鱼跃窜了进去,我见状立马跟进。四眼随手边解下黑袋子,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把袋子里的污水泼了过去。
顿时,它的头发,身上,脸上全是青红紫都分辨不出来东西,臭气熏天。
我顾不了那么多,和老刘哥一左一右扑腾上去。
被浇了粪水的笼皮鬼果然软绵无力,不仅吓傻了,还虚弱的像个女人。四眼冲了过来,一脚踩住它的肚子,喊着,“快去拿刀!”
“哦!”我见状立马四处找,见灶台上有一把新买的剪刀,赶紧娶过来,一把划在它的腿上。
它的腿顿时鲜血直流,劈开肉绽,虽然是我老婆的人皮,但是为了报仇,我已经杀红眼,哪怕今天用手掏,也要把我老婆皮囊底下的那只鬼掏出来。
“啊!”它叫了起来,“你,你们,老公——,你,你在干什么!”它的脸上充满了惊恐。
“娘的,装的还挺像。”我的手放到它划开的伤口,要伸进去掏,却被四眼一把抓住。
“咋了?”
四眼摇摇头,“不太对劲儿!”
“桀桀桀——”身后传来了阴森的笑声,我心一寒,这不正是我电话里听到那个声音嘛。
“操,找错人了!”四眼脸色大变。
我回过头,厨房门口,站着的是姑妈。
她脸色诡异,笑容恐怖,嘴巴不停一张一合,不停发出猫头鹰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看见她的身体迅速膨胀变大,五官变形,就像鼓起来的一个人皮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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