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到了5点47分。病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刚刚那个牛奶工睡着了,就让我们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更何况现在这位还是在那等死。这要算“有意义”。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无意义”之事了。
按照常理,我们将会被困在5点45分到6点这个时间段里。
可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引路人”,那么他不可能在病人死时,一点反应没有。只要他一动,我们就又被带出了这个“陷阱”。
这就是问题所在。巨爪圣才。
唯一的指望,只能寄托在,病人于6点之前翘辫子,而且死的时候,无人干扰。
可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老秃驴说一个时辰之内病人会“走”,这点我信,哪怕前后有误差,我也觉得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但现在不是相互恭维的时候,关键要有效。还剩十分钟,如果病人不死,那么我们就又要远离“现实世界”一步了。
“干脆把管子拔了算了!”四眼恶狠狠的说道。看的出来,他现在正处在高压期。
我一惊,转脸去看他是不是开玩笑。虽然结果差不多,可就算你提前一分钟拔管子。那也是谋杀。而且老秃驴在这,佛门弟子岂能让“杀生”这种事儿,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胡闹!”果不然,老秃驴骂了一句,“这好歹也是一条性命。生死有时。老天爷你子时走,你就不会在卯时留,难道你还想逆天遭报应不成?!”
四眼也只是说说,他悻悻然的往后退了一步,闷声不响的看着窗外。
“咳咳咳”,病人突然咳嗽起来,紧接着便是费劲的喘气儿。但是鼻子里插着管子,这反而限制了她。病人的脸憋得跟猪肝一样,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老秃驴说的绝对没错,接下来的任何一秒钟,都有可能是病人的大限之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我再次看看手机,已经5点52分了,还差4分钟,我们又要陷入到这个死循环当中了。
该怎么办呢!
“咳咳咳”,病人再次痛苦的咳嗽起来,这回她竟然眯开了双眼,费劲的看着天花板。
回光返照?!我心里一抽。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道德。怎么能盼着人家快点去死呢?!尽管前后差不了多少时间。可心中的念头还是让我吓了一跳。
但接下来,很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病人慢慢的举起她瘦得像鸡爪一样的右手,慢慢的放到自己的鼻子边,她太虚弱,就这么点小事儿,看上去也异常的吃力。可我还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我估计病人实在太痛苦了,实在忍受不了病疼的折磨,所以决定拔管子自杀?!
事情还真的就有那么巧?!
这时候就算我们想阻拦,也无计可施。
我赶忙招呼四眼和老秃驴过来。
手机上的指示还差4分钟。
如果4分钟之内,病人去世,那么就可以实现,这个时间循环和死亡同时出现。
两者都是不可逆的,叠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终归应该一试。
我们都屏住呼吸,慢慢的看着病人,将氧气导管从鼻腔里慢慢的拔出来。
还剩3分钟。病人第三次猛烈的咳嗽起来,这回没了氧气的供给,她立马脸色发青,一副严重缺氧的样子。
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病人在床上挣扎了差不多有三十秒钟,终于没能熬下来,脑袋一歪,瘫在了床上。边上的仪器,显示心跳和呼吸全都没有了。
还剩一分钟!
死亡是不可逆的,时间也是不可逆,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还剩30秒。
我突然看见床边上有个红色的信号灯亮了起来。
还剩20秒。
这重症病房想必都是有各种感应器连接着的,病人在这里死亡,值班室应该瞬间就能得到消息。
还剩10秒。
我的耳边甚至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快点、快点!我心里暗叫着。
还十五分钟的诡异循环能不能破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5秒。
脚步声越来越近。
3、
2
1.
门口都传来了扭动门把的声音。可时间终于到了。
我两脚站定,等待不管是好是歹的结局。
瞬间我的耳朵失聪了,周围似乎陷入到了一个极端安静的环境当中。如果有后悔药的话,我倒是宁愿四眼没有想出这个馊点子。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们又浪费了十五分钟。
是的,没错,眼前的空间再次扭曲,“吧嗒”一下,监控病人生命体征的仪器再次运转起来。
我绝望的看了看手机。现在的时间,再一次让人崩溃的回到了5点45分。
四眼愣在原地,就像被人点了穴,老秃驴也是眉头紧锁,我看到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显然亦是极度失望。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没?”无知者无畏,现在最“淡定”,居然倒成了那个老头,“她怎么又活了!”
病床上的病人呼吸一点点急促,我知道她正在酝酿即将到来的那次咳嗽。
“你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我没好气的回答道,“没看见吗,我们又回来了。”
“啊!那,那接下来怎么办!”老头缩着身体,一副快要哭的样子。他的表现,让我想起自己刚刚被卷进此事的情形。
“习惯了就好!”想想他也是可怜之人,也是受害者,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沉默。
四眼和老秃驴都不说话。
我们差不多安静了五分钟,才算从刚刚的失望中走出来。
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个办法,寄予厚望,但却不奏效,现在就更是黔驴技穷了。而且就算失望也不能失望太久,因为再过几分钟,我们又要回到5点45分了。
“出去再说!”老秃驴摆摆手,他的意思是不要在这浪费时间。
出了监护室的门,我们回到了走廊上,前面的这一下不费体力,但是过度紧张,也会让人疲惫不堪。
我们坐在医院的长凳子上,看着护士在做所谓的“有意义”的事儿。
没几分钟,就见着一群医护人员冲进了刚才的病房。
没了我们的“干扰”,她已经“顺利”的死去了。
又过了五分钟,四眼终于按耐不住,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妈的,先去找地方的吃饭,肚子都要饿死了!”
我这才发现肚子已经咕咕叫个不停了。
我们身处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竟然还像好端端的活着一样,知道饿,知道渴,知道吃喝拉撒。
四眼把系在腰间的外套,重新解下来披上,然后带头往楼下走去。
从指示牌上,我们找到了医院的食堂。现在倒好,我们就像电影里演的那种隐形人,谁也看不见我们,谁也摸不着我们,要做些违法的事儿,也压根不费劲儿。
医院准备的是大锅饭。我们也不管,各自拿了一个碗盆,便随意的往盆子里装满了饭菜。装完后,便下楼到了外面的草坪上坐着吃。
我又忍不住觉得这个场景滑稽至极了,因为周边根本没有人能看到我们。
我扒了两口饭菜,便没了兴致,把盆子往边上一放,掏出烟来抽。
思绪随着烟雾开始神游,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出”不去了,就活在这个滞后的空间,其实也挺好的……
“喵--”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我转过头去,怔了一怔,那只猫居然正在偷吃我放在边上的饭菜。我一抬手,它滋溜一下蹿的老远,然后停在十几米外的路边,脑袋冲着我们。
“喂--”我拍拍四眼,还有老秃驴,“你们回头,那只猫好像能够看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