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愣神,这一会儿一个变化的让我应接不暇。与此同时,一股子凉气儿也从脚底板腾腾的窜了上来。
雀斑女正在介绍本县几家化工厂,偷偷排放污水的新闻。排污导致县城边上的一个大湖。里面的鱼虾成群死亡。
我对这些个东西深恶痛绝。
记得我小时候在镇上上学,家和学校之间也有这样的一座印染厂,厂里通出来很多排水沟。沟里都是浓白的如同鱼汤,散发出恶臭的工业用水。我曾亲眼看到当时的一个送奶的农民,往奶瓶子灌白色污水的镜头。共坑肠巴。
打那以后,我就再没碰过牛奶。
我把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出来,又在屋子里搜索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少女的行踪。这屋子很破旧,家具还有桌面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当我正挠着头不知所措的时候,屏幕突然发生了变化,在“记者”的介绍下,摄影师把镜头转到了她身后的大湖,以及一道道暗渠。
我一惊,凑着脑袋想看得更清楚,乃至脑袋差点撞上了窗户。
再次引起我注意的不是那些触目惊心环境,而是我发现镜头里的湖边。正蹲着一个男人,往暗渠里看。
这个男人慢慢的站起身,转过头,我这才发现,不正是四眼嘛?!
四眼怎么跑电视里去了。
照他的行为姿态,应该是被镜头扫到了无关群众。
这小子什么时候也来过这里?
我赶忙去看新闻的日期。底下的一条字幕显示,事发离今天并不是很久,也就是两个月前。我掐指算,那几天,我和他正在宋不缠的“遁地走巧”里面。
这是有点悬?不仅出现个n个雀斑女,现在连四眼也一并被牵扯了进去。
我眯着眼再去盯电视,却发现屏幕又转回到了那个雀斑女脸上。电视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有了。只看见雀斑女嘴唇在蠕动着,我想通过唇语去搞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但却瞅见她的颈侧一鼓一鼓的。突然间雀斑女咧着嘴对我阴森一笑,脖子的皮肤被穿破,穿出来一个洞,噗噗噗开始往外爬着指甲盖大小小蜘蛛。黑色的小蜘蛛如潮水涌出来……
这个场景,看得我顿时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差点摔倒,可还得硬着头皮。忍着呕吐欲,去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吧嗒”一声,就像断电了似的,电视机突然暗掉,连着屋里的灯也一块被灭了。
我眯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身后有人悉悉索索,我转过脸,才发现有路人注意到了鬼祟的我。估计把我当贼了,正指着我的背影交头接耳。发现我在看他们,立即把脑袋撇了出去。
我从砖块上下来。站在路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不着头脑。
“撞邪”那是肯定的,但问题是,鬼多数是无形的,即使作为实体的存在也可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更别提在大太阳底下。
但是从早上的公交车,到现在一路尾随,雀斑女就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对了,刚刚她还和文具店的老板说过话呢。
想到这,我赶忙从原路返回,我要去“采访采访”那个老板。
那是家很小的店。主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只脚是瘸的,走起来路来很费劲儿。我进去的时候,恰巧有两个人学生正在买铅笔。等他们走了之后,我才上前,“老板,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啊?”老板见我不是来买东西的,眉头略略一皱,但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厌烦。
“就是住在街角位置那栋平房里的那户人家,他们家女儿还是个学生,大概二十分钟之前,从你这买走了一本本子。”
“本子?街角那家--”老板低头想了一会儿,“我怎么没印象!”
“怎么会我看你还很熟的样子。”事急从权,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果然老板狐疑的神色就露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全是“你在偷窥我”的意思。
“这很重要!”我板起脸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社会熟练度,增加了不少,知道什么时候虚张声势,什么时候用严肃威胁,往往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果不然,这小店老板到底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被我这么一怔,瞬间有被吓住的感觉,“每天来我这的学生真的很多,我跟他们都熟,可都又不熟,你说得到底是哪个?”
“就是对面是五金店的那家。”我想了想,把更明显的特征述说出来。
“五金店,五金店。”小老板自言自语,一会儿的功夫突然脸色大骇,“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我见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你说的那家姓余,他们家闺女叫余洁?”
“余洁怎么了,什么怎么可能!”
“他们家煤气中毒,在年前就已经全都死光了,所以绝不可能刚刚来我店里买本子。是不是你看错了?”
这个照常人来看,可以骇破胆的消息,在我这却是一种确认,果然撞邪了。
“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丢下一句话,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店铺。留下一脸惊骇,至今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老板。
我打了一辆车,三分钟就回到了别墅。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和祝子君他们说了一遍。
未料他们分析来分析去,却并不以为然,“应该只是过路的,你体质偏阴,在百货商厦被盯着,大概是想你帮它什么忙吧。”
照四眼以往古道热肠的做法,只要难度不是太大,顺带帮了也就帮了。
祝子君却不这么认为,她说最近正是非常时期,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还是太平点在别墅里待着为上,以免节外生枝。
这话倒是在理,只不过我没料到祝子君拒绝的那么痛快,是不是她们“草鬼婆”都是天生冷酷的主儿?
我们各自回房。我躺在老婆的边上,她已经睡去,我努力想要把这段插曲抹出记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个镜头却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我努力回忆见到雀斑女的场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她的表情哀怨忧戚,虽然在“电视”里,吓了我一通,但和当年寻子的“搵仔鬼”也极其相似。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在阳间能和它们交流的人,以为可以“见义勇为”,而我却躲在床上睡大觉。
倒不是我又多伟大,而是人终归会有一些恻隐之心,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干脆爬起来到走廊里抽烟。
走廊很安静,也没个人,我烟抽到一半,就听四眼的房门“吧嗒”一下的打开了。
四眼背着包,穿着整齐,蹑手蹑脚的出来。看到我吓了一跳,赶忙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干嘛呢?”我压着嗓子问道,看他这模样像是要逃夜,“你这是要上哪去。”
四眼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被惊醒,才快步走了过来,“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电视里我会在哪?”
“恩?”瞬间我就明白他意思了。
还是那句话,好奇害死猫,但如果不知道答案,能够被人活生生的憋死。
五分钟后,我和四眼从别墅的侧门偷偷的溜了出去。
还没走几步,我就停了下来,我挠挠头,然后转脸看向身后。
“怎么了?”四眼问道。
“你,你有没有感觉--”我挠挠头,“有人在盯着我们?”
“谁啊?没有啊!”他看着黑漆漆的别墅说道。
“算了,走吧,可能是我错觉。”话虽这样讲,但我总觉得后脊梁有一股子灼热感,肯定有人在黑暗中,眼睛不眨的窥视着我们,他知道我们偷摸着出了别墅,知道我们要去哪,可他就是不阻拦,仍由我们一意孤行。
而且,这个人就是祝子君?!
因为没有确认,所以我便当是错觉,很快就忘了。
我们打了一辆车,直奔湖边而去。离开湖差不多一里的地方,为了避免怀疑,我们便让司机停了,然后步行前往。
凭借着记忆,没过多久,我便找到了电视镜头里的那个地方。
“你说我当时就蹲在这?”四眼弯下身子,用手电筒照着湖边。
果然,从堤坝下方,通出来一个半人多高直径的排水管道。照这规模,这地底下的“工程”貌似不小,应该是县城里所有有“需求”的厂家,一起集资做的。
被媒体曝光之后,管道的口子上被封了一道铁丝网。
这当然难不倒我们,四眼带着工具,用钳子一钳,便剪断了铁丝。
四眼看了我一眼,然后猫着腰钻了进去,我紧跟其后。
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扑了上来,我赶忙带上四眼事先就准备好的口罩,但仍然觉得眼睛都被刺的生疼。
这管道也就一米多高,脚下又湿又滑,管壁上全是长须一般的玩意儿,也搞不清是青苔还是什么。
幸亏这段管道并不长,隔了没多久,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四眼手电一照,横在我们面前的是更宽阔一条“地下河道”。应该是之前被废弃的地下军事工事。
这排污“工程”还挺专业,能够“废物利用”。
地下河道淌着黑水,在我们面前缓缓的流着。
雀斑女把我们招到这来干什么?
四眼的手电筒朝着更远处照去,就在这时,突然发现,远处飘来一个白花花的东西。整个东西在水面浮沉,而且还自己在动?
“那是什么?”我小腿一紧,赶忙问道。“怎么看上去像是一个人。”
“不是人,”四眼摇摇头,“是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会动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