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个家伙一看就不是活人。
我和四眼躲在树后,然后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便悄无声息的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回更玄妙,那两个“半身人”压根就没看我们,我们夹在死人堆里。僵直着身体,一起混进了鬼屋。
“叽里咕噜”“半身人”的嘴巴里,又开始冒出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经文了。尽节共弟。
随着经文的响起,排成排异族鬼魂已经开始动了。而第一个现在已然上前靠近了水缸,它翘起左腿。噗嗤一下翻了进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半身人”似乎根本就不会数数。根本没有发现,此时还多了我和四眼。
“混元体”在我的体内。运行通畅。从小腹到胸腔,再经由脖子,进入大脑,随即消失,然后又出现在了丹田。周而复始。
然而此时,另一种奇景发生。
是发生在我的脑子里,现在我的耳朵根部,就好像贴着一个人,这个人正在和我说,“如果--‘嬅’不是一个字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体内的那股子暖流也随之开始混乱起来。整的前后的死鬼,全都停下了动作,仿佛在辨认周边气场的异动。
包括那两个“半身人”口里的经文,也瞬间停止下来。
四眼回头来,恼怒的瞪了我一眼,我赶忙定神屏息。
两个“半身人”一前一后,依旧在半实半虚中来回切换。隔了一会儿,前面的那位,突然向后走来。没经过一个鬼兵,但驻足凝望,然后嗅着半边鼻子,一个鼻孔,用力的嗅着。
它一个接着一个的排查,显然已经有了怀疑。
我不敢动,此时呼不呼吸是次要的,重点是我赶紧得让自己身体里的混元体,正常起来。
我算是发现了,“混元体”果然是个好东西。它就像一个能量块,只要稍稍施法控制,便能取得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让自己的思想集中,安静的等着那个“半身人”来到我的跟前。
我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味道说不上来,有尸体的腐臭,还有动物的骚味,其中还夹杂着植物的香气,感觉就像走进了一个动物园。
我保持着僵持,让自己的眼神尽量无神的盯着前方,然后一动不动。可“半身人”在我的身边还是停留了很久。
这种森森然的恐惧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几何级数增长的。
还是那句话,真正打起来了,反而没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这种不确定的情形,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样不经意的疏忽,便会引出破绽。
四眼头也没有回,但看得出来,他也照样很紧张,他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
“放松、放松!”我对自己说,“越是心慌就越容易出幺蛾子。”
“半身人”在我的身边停留了差不多有一分多钟,才讪讪的离开。我这才放下心来。
“半身人”走到最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回到水缸的边上,继续自己的经文。
“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但我的心思,又不得不转到那句话上去。
“如果嬅不是一个字呢?!”
是个男人的嗓音,因为太轻,我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拇指老人”,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他和我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止说了一次了。
我也早就有过回答,我知道“嬅”不是一个字,是一个人,可他还在暗示我什么呢?
就在这时,四眼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跨出一脚,将自己放进了水缸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我都没有听到缸里的水浪声,可四眼竟然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便是我,我赶忙上前,镇定情绪,然后手撑住缸沿,伸出右腿探入,随即将身体放进里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顿时渗透进了衣服。
缸水冰凉,刹那间便让我冻的直发抖。
我不敢多逗留,生怕因此再露出什么破绽。我按照老宋和四眼的样子,慢慢的蹲下身子,将整个人泡进水里。
我现在要亲自体验一把这个“魔术”到底是怎么变得了。
只不过,形势转的太快,我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呢,就感觉脚底下“噗嗤”一下被踩空了。
“怎么回事!”我一惊。
话音未落便深深的滑了下去。
我屁股着地,感觉身后非常的滑腻,然后正沿着一个向下延伸的洞滑去。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但我似乎明白那口大水缸,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大水缸恰好连着一个洞口而已,缸底有个“障眼法”,其实是通的,当人蹲下身子,全身的重量其中之后,便可以冲破那个“障眼法”,滑到这个洞口。
因为有“半身人”的经文配合,所以原本生活在这个洞口里大黄鸟,并不会出现,所以我们便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所谓的鬼巢。
鬼巢长什么样子?
如果说鬼山是僰人的先祖冥园,那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岂不是真好对应着汉人的阎王殿?!
我们还要下滑多久?
此时我也无法开口问,只能随波逐流的向下滑去。
这个洞口当然不是垂直向下的,而是带有一定坡度。而且还有向上的路段,我的身体借由惯性,如同过山车一般,不停的上上下下。
滑行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感觉自己已经滑出了十里八里。我的心中还在思索,就听“滋溜”一下,我便抛向了半空,然后重重的向下坠去。
“我操!”我手在半空中挥舞着,然而却什么也抓不到。这样在半空起码腾飞了十几秒钟,才重重的摔到在地。
身子底下发出了“噗嗤噗嗤”的声音,随即一股子异味冒了出来。
我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被震出来了。感觉这异味,便是自己的内脏摔出来的结果。周围溅起了一片黄色的水,很像是人的体液。我还没来得及呼叫,嗓子眼起码涌上来一股子血腥味。我强忍住,才没有将鲜血喷出口。
想想也是,这洞口,是专门“运送”鬼兵的,我们这样的大活人,当然承受不住。
我躺在地上不动弹。可慢慢的,我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奇怪是,只有内脏觉得发震,四肢和身体的骨骼,却似乎并没有疼痛感。
我抬抬手,摸到了周围的环境。手底下软趴趴的,像是一层厚厚的草。
我的视线也跟着渐渐的清晰起来。周围光线并不明亮,但还不至于黑暗到什么也看不清。我分辨出周围岩壁,还有顶上的天花。
我们似乎摔到了一个大大的溶洞里。
隔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胸口没有那么闷了,便慢慢的扭动脖子,确定其它地方没有受伤。紧接着,嘴里轻声的叫着四眼的名字。
“四眼,你在哪呢?”
边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我在你边上呢?”
我扭过脖子,发现四眼,正支撑着站起来,然后开始咳嗽,显然他也被震的不轻。
“我们这是在哪?”我问道。
四眼不响,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怎么了?”
“你自己起来看吧!”
我侧过身,捂着胸口慢慢的站了起来。现如今我已然适应了岩洞里的光线。这一看不要紧,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
岩洞非常的宽阔,长宽都有两个足球场的距离,地上长满了紫色的、叫不上名字的野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野草都是从一具具尸体的身上长出来的。
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竟然是片一望无际的尸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