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险些脱口而出,让长孙无忌想办法放郑观音等人出城。
可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长孙无忌的善变,无法令李沐相信。
万一长孙无忌诈降或者突然改变主意,那反而会令郑观音等人陷入绝境。
同时,如果长孙无忌知道了李沐的目的,拿郑观音等人要挟自己,那就自己坑自己了。
想到此处,李沐道:“其实不难,就按你方才所言,开城献降就是了。”
长孙冲犹豫了一下道:“好,臣这就回去禀明父亲。只是家父有言在先,此事须有鄂国公和宿国公同时在场,并在得到陛下赦免手书之后,才可施为。”
李沐脸色一沉:“令尊这是不信任本王啊?”
长孙冲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不信殿下,只是此事关系长孙氏生死,家父不得不慎。望殿下谅解。”
李沐沉思起来,长孙无忌这个提议确实具有诱惑性,如此兵不血刃攻入城去,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不过,李沐不想如此放过长孙无忌,他要借此将长孙无忌置入死地。
想了想,李沐道:“孤同意,不过今日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留待下次了。”
长孙冲道:“谢殿下,不过还望在谈判结束之前,殿下不要主动进攻。”
李沐点点头道:“可以。但孤希望下次会谈时,你能带来确实可行的开门献城方案。”
“遵命。”
此时李安俨回来。
李沐对二壤:“回去告诉李承乾,孤要长江以南半壁江山,如果他答应,孤便助他。”
这自然是明面上应付的话,李安俨二人各有心思,各有诉求。
李安俨、长孙冲闻听之后,一起长揖告辞离开。
二人走后,李师进来。
“殿下真要答应他们所求?”
李师就在帐门口,里面交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自然能听到一些。
李沐也没有回避李师的意思。
“大哥怎么看此事?”李沐笑问道。
李师道:“长孙无忌用意无非是化被动为主动,借反戈一击,撇清参与谋反的重罪。以我看,与长孙无忌谈判不如相助李承乾,至少殿下能得江南半壁江山。”
李沐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只是如果助李承乾,长孙无忌便会成为同僚,如今长孙无忌已是太尉,有李承乾护着,我如何报仇?再则,长孙无忌如果从我处无法得知肯定的答复,难保不会私下与尉迟恭、程咬金二人洽谈,到时便可绕过我得到陛下的赦免。”
李师蹩眉道:“那殿下应该下令封禁城中来人,避免长孙无忌派人与他们二人联络。”
李沐摇摇头道:“此事防不胜防,尉迟恭二人手中八万大军,营帐延绵十数里,想禁也禁不住啊。”
“那可如何是好?”
李沐沉思了一会道:“那就大方些,不但不禁止,还要给他们创造更好的勾连机会。”
李师不解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沐笑道:“欲擒故纵之计罢了。”
李师闻听略一思索,便有了些头绪,也笑道:“殿下厉害。”
……。
连续三,李沐都没有半丝攻城的意思。
尉迟恭、程咬金也连续三请战被拒。
心中已经怨念丛生。
而李沐已经接见了三次城里来使。
双方已经就李沐归附李承乾达成了大部分协议,只有一件事成了双方争执的要点,一直无法形成共识。
那就是李世民的安置问题。
李沐坚持要让李世民以太上皇的身份进入宫城。
而李承乾心中惧怕李世民,坚持让李世民去洛阳宫。
其实,李世民的归宿与自己有个屁关系,李沐这只是寻个因头,延缓谈判时间罢了。
而私底下,李沐一样与长孙冲联络得火热,就差最后一步,长孙无忌亲自来与李沐签署协议了。
可问题是,长孙无忌坚持要尉迟恭、程咬金在场的情况下,才与李沐签署献城协议。
李沐口中答应,却迟迟不确定具体时间。
而这三中,嗣王府内,常绿云已经完成了布置。
这几年里,常绿云按李沐的要求,在嗣王府的西花园挖掘了一条贯穿整个布政坊的地下通道。
入口在花园假山处,出口就在布政坊以西醴泉坊的波斯胡祠。
在东宫卫包围监视的情况下,大批出逃是不可能的,但乔装逃出三五人没有问题。
关键是如何出城门。
李承乾的突然谋反,撤换了原本驻守东城三个城门的守门将。
狼牙卫原来安置的出城方案已经行不通了。
而李安俨的主动投靠给了常绿云新的出城通道。
计划是这样的,子夜,常绿云带郑观音、杨氏二人从地道出布政坊,在波斯胡祠暂时落脚,然后在巡夜禁军的掩护下,从醴泉坊跨越半个长安城至春明门。
再由当时值守的李安俨,将她们用藤篮降至城下。
为了吸引城中的注意力和舒缓李承乾的敌意。
李沐在当日,也就是围攻第四日,答应李承乾的要求,同时确定长孙无忌与自己会谈的具体时间为再次日,也就是明。
尉迟恭、程咬金二人依惯例前来请战。
这已经是围城之后第四次了,二饶耐心差不多也耗完了。
话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
“这都已经四了,大军在城外苦候殿下攻城命令,殿下若再不下令攻城,莫怪我等上书弹劾。”尉迟恭冷冷道。
程咬金道:“陛下是信任殿下,才将主帅之位授于殿下,可殿下如今临城怯战,这可不象当日擒杀二胡、扫荡百济的大将军啊。”
李沐自然不会被他们的冷言冷语所动,上书弹劾?恐怕李世民如今也不敢轻易惩诫自己。
李沐叹气道:“不是孤不想攻城,更不是怯战,只是顾及京城繁华,一旦强攻,无数百姓会因此丧生,心中不忍啊。要知道这城里的百姓可都是大唐百姓啊。”
尉迟恭道:“殿下仁慈之心,臣等能体谅,可眼下不是仁慈的时候,陛下已经出范阳,正在回京的路上,如果再不攻城,等陛下到来,无处驻跸,这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