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洎离开,朝堂上的风向已经明显偏向李沐。
李世民自知今日完输了,便想尽早罢朝,好回宫『舔』舐伤口。
可李沐显然不会放弃追击穷寇,扩大战果的好机会。
当然,李沐也不会蠢到将李世民拉下水,那将会直接演变成双方阵营对决,继而暴发大规模的内战。这不符合李沐的战略意图。
“陛下,臣还有奏。”李沐的声音直接将李世民准备罢朝的想法扼杀。
“摄政王讲就是了。”
“启奏陛下,想必陛下和诸公都也有耳闻,昨日长安和各地的田产价格再次暴跌,甚至已经路破前期低点,虽然官府衙门未遭遇如之前一样的围攻,但如此下去,肯定会发生。故臣以为,须加大回购力度,使田产价格稳定在一个朝廷和百姓都可容忍的程度。只是臣设置的国资司能力有限,经之前大量回购田产和工坊之后,资金上有所短缺,还须朝廷给予大力支持。”
李沐的话引来朝堂上大多数官员的好感。
田产价格的暴跌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始作俑者现在提出稳定地价,自然是给了他们一种强烈的讯号,这就是说,这大半年来,跌跌不休的地价终于要回升了。
这可是政策方面的回升啊。
可李世民蹩眉道:“据朕所知,摄政王之前已经动用了杭州府、皇家银行和民部的存银,难道还不够吗?”
“回陛下,当然是不够的,大唐天下有良田数以千万顷,仅以国库数百万贯和皇家银行、杭州府的存银,想撬起如此庞大的地产市场,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爱卿有何谏言?”
“恳请陛下允准,赐皇家银行铸币之权,同时收回各地官府私铸钱币的权力。如此,控制住了钱币铸造权,便有了土地和资产的定价权,再辅以现钱回购,可事半功倍矣。”
李世民踌躇起来,他并不明白铸币权的真实威力。
在这个时代,铸币权并没有那么神圣,各地官府,甚至大的世家豪族,都有私铸铜钱的先例。
此时缺的是金属,无论是铜、铁、金、银,凡是金属,大唐都缺。
只要你有铜,就能铸币,这是现状。
所以,李世民并不明白李沐为什么要为皇家银行求取铸币权,同时他对收回铸币权,有着更大的困『惑』。
房玄龄看到了李世民的犹豫,他同样也感到不解。
但房玄龄有一点与李世民不同,那就是他明白,只要李沐有所求,心中必定有大图谋。
“摄政王请求铸币权之事,臣心中有些困『惑』,还请殿下赐教。”房玄龄开口道。
“赐教不敢,房司徒但问无妨,孤有问必答。”
“谢殿下。臣要问的是,听闻杭州府铸造银币的白银,来自于倭国?”
“正是。”
“可是当年神机卫攻打石见的收获?”
李沐想了想,石见银矿开采了这么多年,储量已经减少至四成以下,而且此事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诚实答道:“是。”
房玄龄突然问道:“殿下当年就已经取得如此巨额的白银,却隐瞒不报,意欲何为?可是想私吞巨财,亦或者是另有他图?”
李沐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房司徒这是在当众指责本王意图不规吗?”
房玄龄不亢不卑地答道:“臣不敢,臣只是将心中疑『惑』问出来罢了,若殿下觉得为难,尽可能不答。”
到了这份上,李沐若不答,那等于见疑于天下了。
李沐道:“孤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依我朝律例,战利品可有主帅分配,石见之银产在倭国,与我朝并无一丝关联,孤取之亦无违背律法之处,此是其一。
杭州府铸造银币之事,当初钦差于志宁至杭州府时,孤并未回避,也是坦言相告,想必陛下早有耳闻,房司徒如今对此如数家珍,想必也是从于公处听来的吧?此为其二。
但凡杭州府所产银币,皆一一登记在册,每一枚都有编号,何时铸造,何时入库,用于何途皆有记载,孤别的不敢保证,但有一点,孤可以保证,绝无一枚落入本王的口袋,此为其三。敢问房公,孤的回答,你可满意吗?”
房玄龄躬身道:“臣钦佩殿下清廉。”
李沐摇摇手道:“房司徒谬赞了,其实孤不清廉,只是孤赚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而且皆赚得光明正大,不屑取不义之财罢了。”
这话是大实话,若论挣钱,在大唐李沐若只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李沐的话被所有人接受,他们深信不疑。
房玄龄没有继续纠缠此事,而是另辟蹊径,“臣还有一个疑『惑』,请殿下赐教。”
“请讲。”
“若收回各地官府铸币权,民间已经铸造的铜币该如何处置?”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旧币如何处置,同样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
此时物资匮乏,几乎所有有家底的,不是愁没钱,而是愁怎么把钱花出去。
以至于许多人家铜钱装入罐中、坛中,埋在地下。
这种现象直到钱庄、之后银行产生,才有所改观。
但大部分人家,还是喜欢埋钱于地下。
李沐道:“孤会设立一个缓冲期,在这个缓冲期内,旧铜钱依旧可以流通,也可以向银行兑换新币,当然是按照铜钱的份量和纯度进行兑换。缓冲期之后,旧铜钱不得再流通,但依旧可能向银行兑换新币。”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吁了口气。
房玄龄也点头道:“看来殿下是早有图谋啊?”
“正是。孤不做无准备之事。”
“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殿下以杭州府所产银币、皇家银行存银、国库存银回购,购得之田产、工坊,归何人所有?”
这问题问得最尖锐不过了。
所有人的眼睛看向李沐,其实他们谁都关心着这问题。
只是不敢问罢了。
在他们看来,杭州府的钱是李沐的,可皇家银行的钱是天下储户的,而国库的钱可是朝廷的。
而国资司不过是个民间组织,沾了皇家银行一点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