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出了‘碧云天’刚转过廊角,一个人就拦住她去路。
苏鲤目光沉沉,嗤笑一声,“南宫将军真是阴魂不散呢!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你?”
南宫戬一身玄色的锦衣华袍,当真贵气冲天。
他倒背着手,雄关一般的身姿截住了苏鲤所有去路,脸上是难得的认真。
南宫戬炯炯目光细细打量着苏鲤,知道太后寿宴她有了大际遇,没想竟是继承了凤女王的内力……
如今她不仅容颜倾城绝丽,就连那气质都变得沉冷清贵,遗世独立,世间再难有如她这般充满魅力的人。
南宫戬不得不低下头,“小鲤,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苏鲤更加嗤笑,“小鲤?南宫将军莫不是魔怔了?本殿现在是凤女王……南宫将军恨拦我去路,是想与我较量一番吗?”
想着南宫戬突然向她求婚,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这样肮脏得不能再肮脏的男人,她看着就恶心。
南宫戬听出了苏鲤内心深处的厌恶,他微微变了脸,皱紧眉头,上前一步。
“小鲤,咱们之间有误会,我对你是真心的,此番求婚,希望你能答应。我承认,我来中宁原本是有别的计划,可现在都不重要了,如今我只想要你。跟我回南祥,我保证中宁和南祥从此再无战争。”
苏鲤心中怒意翻腾,“南宫戬,你让我恶心……即便赵昶成婚了,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是个人渣,肮脏卑劣,让人恨不能一剑捅了你!”
南宫戬脸上微讶,苏鲤对他从骨子里透出厌恶和恨,让他不得而解。
他皱着眉,微侧过脸,“苏鲤,你为何如此恨我?”
“在南祥,无论你怎样兴风作浪,我依旧认为你是个人物。可你不该来中宁,处处伤害算计别人的同时,也让人看到你的丑陋和不堪。
南宫戬,若你还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地做事做人,别尽搞阴谋算计,让人从骨子里看不起你。”
苏鲤说完就倒背着手,昂扬地从南宫戬身前走过。
“小鲤,前世,你不是这般对我。”
苏鲤脚步一顿,“前世,我若真遇到过你,那我宁肯被炮弹炸的粉身碎骨,也绝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
南宫戬一下子苍白了脸。
然而飞快地,他便转过身伸手就要抓苏鲤。
苏鲤反应极快,身子后退,袖中红绸飞出象剑一般刺向南宫戬。
南宫戬已恢复了魔神的神态,一手抓住红绸,连番动作想擒住苏鲤。
既然软的不行,那他就来硬的。
若是在之前,苏鲤定然是怕的,可现在,她体内有了凤女王八成的内力,根本就不再惧南宫戬。
苏鲤瞬间与南宫戬缠斗在一起。
燕子坊本就人头攒动,看到有人动手,大家都兴奋地涌出房间站在廊沿下看热闹。
南宫戬玄衣翻飞,气势磅礴,一张惑人的俊脸极有吸引力。
而苏鲤倾城绝色,气质出众,一身淡蓝的裙衫,手中红绸变幻无穷。与南宫戬时而搏杀在湖面碧荷间,时而踏在廊坊屋角,二人过招,毫无花俏,皆是实打实的攻击要害。
只是南宫戬越战越震惊,之前苏鲤虽然会一些跆拳道的招式,但根本无内力。即便如今继承了凤女王的内功,她也不可能消化吸收的如此快。
瞧着她越战越勇丝毫不落下风,南宫戬虚晃一招便远远停在另一处屋顶。
苏鲤手中红绸翻飞轻盈,一下子收进袖中。
她眉眼清冷,高傲不屑地盯着南宫戬。
南宫戬脸色极难看,“没想,你如今变得竟如此厉害。”
“识相的赶紧滚回南祥,再在中宁兴风作浪,南宫戬,信不信?你终会死的很难看。”
南宫戬死死盯着苏鲤,温情尽去,“苏鲤,不管你变成了谁?在我眼里,前世今生你只是苏鲤……我说要你,就一定说到做到。你若不从,就等着这个天下因你而水深火热吧!”
苏鲤心中一怒,手一指南宫戬,“南宫戬,从今后,凤惊鸣与你不死不休!”
“那就不死不休!”
南宫戬冷冷一回,一撩袍子,消失在绵延楼宇中。
苏鲤站在屋顶,恨恨地瞪着南宫戬消失的方向,他的话,还是在她心中掀起巨浪。
南宫戬若真因她在天下掀起腥风血雨,那她该如何是好?
虽然苏鲤和南宫戬搏斗引起围观,但他们之间的谈话皆是用的内力,只有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听得见,下面来寻欢作乐的普通人根本听不见。
一袭松绿长袍飞掠而上,连骐稳稳地站在苏鲤的面前。
他雌雄莫辨的容颜,当真漂亮至极,清贵的气质,当真很有魅力。
“女王殿下不必担心,虽然南宫戬野心勃勃,但他若想掀起天下纷争,凭他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至少,北辰不会响应他。”
他这是对苏鲤承诺了。
苏鲤一怔,对他轻轻颔首,“多谢。”
连骐微垂着头,“今日殿下前来,连骐有失远迎,不如殿下下去再喝一杯茶,让连骐尽尽地主之谊。”
苏鲤心情已然被破坏,摇摇头,“二皇子的心意我领了,改日吧!请二皇子喝酒……”
如今她酒不离手,鲜少再碰茶。
连骐静静地看着她,点头,“如此,连骐便日日备着好酒,等殿下前来一饮而乐。”
“一定。”
苏鲤说完再不停留,一跃而下,背着手恣意离去。
赵昶一直站在画舫里,苏鲤与南宫戬搏斗,他手握成拳怒意冲天几次欲冲出去,都被云翼侯给拦住。
见苏鲤离去,云翼侯一抓赵昶,把他按回画舫内坐下。
“如今你与她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别人说闲话。”
赵昶一瞪眼。
云翼侯装没看见,边倒酒边说,“你可别忘了她现在是你的大姨子……你与凤二小姐成婚前,还是不要与她过多牵扯。南宫戬这几日都在燕子坊,至于他与什么人交往,我会帮你看着他。”
赵昶脸色稍霁,“那个连骐也帮我盯着。”
云翼侯眨眨眼,“他不过与凤女王殿下说了几句话,你这也吃醋了?连骐这几年在中宁还算低调,他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家,断不会让中宁隐入水深火热。”
“我不允许他接近阿鲤。”
云翼侯猛地放下酒坛子,“阿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虽然你与凤女王殿下之前有过交集,可你抛弃了她,娶了人家的妹妹,你现在再这般牵着挂着,不合适。”
赵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事以后会向你解释,总之,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要帮我看好那个连骐,阿鲤若是再来找他,请你务必通知我。”
云翼侯终于看出点端倪,“阿沾,你与我说实话,你与凤女王殿下到底怎么回事?你根本就不想娶凤二小姐对不对?若是此,当初在太后寿宴,你直接选择紫阳不就完了吗?反正你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赵昶百般艰难,可他现在还不能对云翼侯解释。
“总之你现在莫问那么多,若是阿鲤再来,帮我保护好她。”
赵昶一向从不求人,可他现在瞒目的乞求,让云翼侯不得不慎重。
“好,我就相信你这次,若是凤女王殿下再来,我便拦住她。”
“多谢。”
赵昶与他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苏鲤回到‘凤离宫’,远远就看到赵熠正耷拉着小脑袋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玩石子,那孩子孤单的小身子,让苏鲤心莫名疼痛一下。
她语气难得的温柔,“怎么坐在大门口玩石子?星辰呢?没有陪着你。”
赵熠听到苏鲤的声音,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
他一下子站起来,“娘,你回来了?我找不到你,便只能在大门口等。”
“在屋里等也是一样的,以后不必坐在大门口。”
赵熠摇摇头,垂下眼睑,“娘现在不喜阿熠,可阿熠看不到娘就心慌,我在屋里待不住,坐在大门口等,心里还好受些。”
苏鲤算头一酸,伸手宠溺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娘前段时间做错了,冷落了阿熠,阿熠可生娘的气?”
赵熠立马抬起头,大眼睛灼灼生辉,“阿熠怎会生娘的气?阿熠心疼娘还来不及,阿熠知道,父王惹娘生气了,他要娶别的女子……”
说着,赵熠便一下子低下头。
大人的事情他似懂非懂,他父王要给他找另一个娘,他不答应。他只认准眼前这一个。
苏鲤蹲下身,“来,背你回家。”
赵熠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小身子一跃,就爬上了苏鲤的背。
苏鲤背着赵熠进了宫门,缓缓拾阶而上。
青云姑姑和星辰对视一眼,都隐藏了身形,想把这温馨的时间让给出他们母子俩。
她们从没怀疑过苏鲤与赵昶的感情,更没怀疑过苏鲤不是赵熠的亲娘,只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第二天,苏鲤就命星辰准备了许多包着头的木棍。
她把所有‘蛇母族’人都如今到内殿前的操练场上,昨日她与南宫戬搏斗很有体会,凤女王的内力她根本没发挥出来。
只因她不会武功招式,只有浑厚的内力,搏斗也是用最直接最实用的进攻方式,如今,她觉得有必要与星辰她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青云姑姑和星辰知道苏鲤的意图后,都兴奋不已。
她们也是天生的战士,骨子里从不缺乏战意,苏鲤一提议,她们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青云姑姑首先进攻,她刻意向苏鲤展示自己的武功招式,动作虽猛,但缓慢。苏鲤击掉她的棍子,“重来,拼尽全力。”
青云姑姑只得拼尽全力进攻,苏鲤稍有吃力,但渐渐地便稳占上风,她又一下击落青云姑姑的棍子,看向星辰,“你与青云姑姑一起上。”
因星辰的加入,她与青云姑姑配合默契,不一会就堪堪击落了苏鲤的棍子。
苏鲤站着没动,想了想,捡起棍子,“再来。”
再一次的搏击,青云和星辰皆被苏鲤击落棍子。
她俩吃惊地看着苏鲤,她方才竟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她竟用她们方才施展的招式击败她们。
殿下的学习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青云姑姑和星辰都佩服不已。
“再上来两人。”
青云姑姑和星辰精神一震,与另两个‘蛇母族’女子一起围攻苏鲤。苏鲤再无吃力感,越战越勇,青云姑姑四人渐感吃力。
“你们一起上来。”
苏鲤招呼着其他围在边上的‘蛇母族’女人,众人精神一振,兴奋地冲进战圈,不一会,集所有人的力量堪堪与苏鲤战成平手。
众人收手,都兴奋地看向苏鲤,“殿下的学习能力太强了,你用我们的招式打败我们,真是神了。”
苏鲤摇头,“还不够。”
星辰想了想,“听说‘燕子坊’的老板碧落姑娘酷爱收藏,听说她手里有不少武功秘笈,只要咱们出得起价钱,她是可以出卖的。”
青云姑姑思索了一下,也是点头,“殿下,我们祖上曾经留下一些孤本阵法,之前咱们无心演练,如今我想重拾起来。将来既能保护殿下,也能攻击敌人,一举两得。”
苏鲤眼睛一亮,“如今这些阵法孤本阵法在哪里?”
“此番我已经带入京城,就收藏在库房里。”
苏鲤打了个响指,“今日就找出来,从明日起开始演练,吩咐下去,若无必要,绝不见客。”
“是。”
苏鲤一连好几日都未来燕子坊,连骐有些失魂落魄。
连带着也不想登台唱戏了。
燕子坊的当家碧落小姐知道此事,便来见连骐。
连骐看到她,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情绪,“抱歉,最近有些不舒服,怕是一时半会不能登台了。燕子坊的损失,我会赔给碧落小姐。”
碧落咬了咬辰,目光幽幽,坐在他身侧,“怎么,是有心病?听说你唱‘贵妃醉酒’那一日,见到了凤女王殿下……自从你参加完太后的寿宴,就不对劲。如今难不成得了相思病?”
碧落语气讥诮,却紧张地看着连骐。
连骐微垂着眼睑,“没有。”
碧落明显不相信,“那是为何?你若真不想唱,我并不勉强你。只是你最近的状态真的不好,整个戏班的人都为你担忧。我们多年的朋友,你若有心事,不防对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若不是爱上别人,一切都好说。
连骐轻轻低下头,“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帮不了……”
碧落咬着唇,跺了下脚,“看来是真患上了相思。”
连骐始终不看碧落,眼瞟着湖面有些愣怔,“连骐从未奢望今生还能爱上一个人……碧落小姐多虑了。”
碧落直接一语道破,“凤女王殿下是很美,可你如今的身份配不上她。”
连骐微微皱眉,转头认真地看向碧落,“连骐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皇子,有什么资格配凤女王?碧落小姐是在羞辱连骐吗?”
碧落挺了挺脊背,“既然不是爱上她,那日南宫戬发难,你为何要去安慰她?你要知道,当时那么多人看着,若是北辰太子的人发现你……”
连骐收回视线,“父皇早已经对我下了诏令,我的身份早就藏不住了,太子哥哥若是想要我的命,早就派人来了,不会拖到现在。”
碧落绞着帕子,“这么多年你都心如止水,我是不想你被凤女王拖累,如今她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再者,老北辰王已经老了,他对你下了诏令,明显就是想召你回北辰。太子强横霸道,他早就忌惮,连骐,现在就是你的机会……”
碧落说着,手抚在连骐的手臂上。
连骐目光瞟了瞟,坐着纹丝不动,“这许多年,承蒙碧落小姐收留照顾,感激不尽。你知道的,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我只想闲云野鹤地过一生。”
碧落生气,“可你是北辰的二皇子,身份尊贵,这辈子都抹煞不掉!”
连骐皱眉,低下头,品着茶,掩饰着自己烦躁的情绪,明显不想再多说。
碧落瞧着他的情绪,怒其不争,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想,燕子坊必倾尽一切的力量来帮你。你委屈逃亡这么多年,怎甘心一辈子只做个戏子?既然老北辰王如今对你青睐,你就该抓住机会,否则,太子绝不会放过你。”
连骐眉心皱得死紧,“我与碧落小姐十年的契约已经到期了吧?连骐如今是个自由人,不敢再连累碧落小姐,择日我便离开吧!”
“你……”碧落气的一下子站起身,“连骐,这么多年,你难道一直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从未看低过你。”
连骐颔首,“碧落小姐的大恩大德,连骐无以为报。只是我累了,如你所说,这个戏子我也不想再当了。更不想再藏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哪怕每一刻都有危险,我也想向阳而生,不想再躲了。”
碧落望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一张俏脸苍白至极。
她知道,她留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