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临头了,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少年说着卸下了两肩上破损的负重以及左手小臂上挂着的小圆盾——在近身肉搏中,它们的存在会影响灵活性。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我出道已有二十年,见过享有名声的天才也有不少。嘿,像你们这种人往往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与众不同,身负气运天命,只要精诚所至,便能逢凶化吉。”
火拔低声笑道,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讥讽。
“与你们这些人相比,我只是一个天赋平平、小有奇遇的盗匪,平日便只知欺软怕硬,见了兔子才会撒鹰。”
火拔的脸上活灵活现地浮现出一个狡猾嘲弄的笑容,配上他魁梧的身材,散发出强烈的不和谐感。
“但你知道吗?那些天才一个个都死了,没有一个登上天榜地榜,只有我这个谨慎惜命的烂人,不仅活得越来越好,最后还排进了集恶榜的前六百名。”
他摇头叹道,说不出是唏嘘还是自豪。
“风云游,我不知道你这双眼睛里有什么神异,我也不想知道。但有命挣钱还得有命花的道理,我是太清楚不过了。
如你所说,我腰间有我多年来攒下的八千两官制银票。你若愿意罢手,我便与你平分,如何?”
以观天神眼的洞察力,常人想在风云游面前撒谎可谓千难万难;从刚刚火拔的这番话里,少年听到看到的却无一丝虚假。
这位杀人无算享有恶名的匪首是真的愿意分出自己半生积攒的财富,换取与风云游和平罢手。
“我是参与了对你们狂沙门的伏击,但是贵门程少侠可是死在了胡须儿的手上。我与我这位新老大不同,我不想搞什么大计划,也没有什么大背景。只不过他手段太过厉害,我也只能低头做小。
如今他销声匿迹,我可向你保证,今日之后我就离开定州,再不与你们狂沙门有纠葛……”
“遗言说完了?”
火拔还要再劝,却被风云游打断。
依靠猎鹰出猎无生沙海,他本未想到能直接寻到火拔,但此刻既已见到仇人,再想让他忍气吞声退走,却是绝无可能。
与三阶沙盗作笼中斗,少年当然知道有着极高的风险——上次机缘巧合下观天神眼自发惊走胡须儿的操作未必能够复制——但被积压已久的怒火与仇恨驱使下,生死之事已被他抛之度外。
“我真是对牛弹琴。”
火拔闻言一愣,然后低头失笑。
等他再度抬头时,面上的温度已全部消失。
“也罢,杀了你之后,我就跑的离定州再远些罢。”
火拔说着便发动了犀牛劲的秘法,伴随着龙息雷鸣般的呼吸声,他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变灰角质化,如同真正的犀甲般粗糙坚硬。
乍一看去,好似岩石组成的巨人从神话中走到了现实。
“我这一张底牌,可是连胡须儿老大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石巨人双腿发力,随着脚下石面碎裂,身形已冲至对手面前。
在“犀甲术”的加持下,他的速度终于对风云游形成了压制。
依靠超人的目力,少年勉强朝侧面闪开,让过了火拔的飞膝;而他身后的石壁受此一击,霎时裂痕密布,石块爆碎声连绵。
以膝碎石,火拔面上毫无异色,行动亦丝毫没有迟滞,反手鞭拳挥出,在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
闪至侧面的风云游右手做架,将倒抽而来的拳峰挡住,正欲反击时便见到对手已经借势调整姿态,再度出拳。
一刹那间,少年的直觉感应到了强烈的危险,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这一拳接不住,会死。
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火拔在犀甲状态下打出的最强一击并没有任何的花俏,但光是被拳劲搅动的气流风暴就足够将普通人吹开。
下一刻,石巨人的拳峰轰在了风云游的左臂甲上。
受到巨力冲击,足有数十斤重的精钢臂甲瞬间变形,发出了刺耳的惨嚎;沉腰坐马的风云游即便做好了准备,依然被炸开了拳架,整个人横飞开去,右肩直直撞在了石壁之上。
“感到自己的无力了吗?真可惜,看来你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天才相比,并没有什么差别。”
火拔缓缓收拳,揶揄道。
“犀牛劲乃是威震北域的兽蛮炼体武学,修炼有成者能够与青州易家的雷使们在战场上交锋,你所修的流沙劲对比之下,说是三流也算是抬举。”
石巨人斜眼睨着对手,双手抱臂,好似猫戏老鼠般故意给与对手充足的时间挣扎。
风云游自岩面中拔出身形,右手握住左手臂甲发力一捏,将变形的甲胄矫正;面对火拔的讥讽,少年只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活动着酸疼的左臂,确认自身的伤势程度。
若是其他人,此刻难免受到火拔的言语攻势影响而乱了方寸,但在观天神眼的透视视野里,火拔本已初步愈合的肝脏在剧烈运动和高速代谢中再次分离,就在他刚刚说话的间隙,石巨人还不动声色地将一口提到了嗓子眼的血团吞了下去。
“怎么不吐出来?犀牛劲难不成还要求修炼者强咽污血?”
风云游将身上砂钢甲胄复原,展颜嘲弄道。
“火拔,你所自傲的虚实欺诈,在我看来不过是洞中鼠辈的自我意yin罢了。”
言罢,两人如同囚于一笼的困兽,再度冲撞在一起。
一时间,重锤锻铁的暴鸣响成一片,湍急回旋的风流在密闭的石室中来回驰掣,将火焰拉扯的明暗不定。
狂风骤雨般的进攻过后,全攻无守的火拔已记不住自己递出了多少记拳脚——犀甲状态下,任凭风云游如何塑形沙流,也只能在他身上拖出些火星白印,再无法造成杀伤,然而脏腑间越发灼烈的痛疼,让他的身体机能不住下滑。
至于风云游,虽然遍身钢甲已被打满了“钢印”,但身上所受的尽是些皮肉硬伤,并无大碍。
一套价值四百两银,重七百斤的重甲,终究影响了胜负的天平。
PS:感觉自己描写打斗进入瓶颈了。每场战斗都想写出点新意不落老套真的好难······这两章憋了好久,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