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恒山发榜的那一天,无妙峰被攻占,叶胜秋入主,内外势力统一,曾经琴魔不屑的弦家,最终成了祸害,而琴魔至今仍未在无妙峰露面,证实了关于他的传言。
作为峰主,身为琴魔,他本就无所畏惧,多少峰中人都在期待他出面主持大局,可到最终时刻,他没有出现,其实留守无妙峰的人怕的并不是弦家,他们绝望的是峰主真的如传言般遭遇不测。
当叶胜秋得知自己在天人榜上排了个次位,心中并不是滋味,他已经是峰主,曾经不可冒犯的无妙峰却屈居于寒裂谷之下。
得到无妙峰易主的消息时,赵长海不知为何心慌,他打听了四季仆的消息,其中二十四节使死一半,伤一半,而四季仆则是死绝,伤的那一半二十四节使最终降服。
赵长海摸着钱袋子,头低下表情失落,他心中疑问,为什么世间都好人都命不好,尤其是善良又漂亮的女孩。
“我该不该为你报仇?”赵长海问自己道。
他望着钱袋子出神,这是她留下的东西,如今却成了遗物,往后就靠着它睹物思人了。
赵长海自顾不暇,因为有悬赏令找寻他的踪迹,他留了书信,叫人送至赵家,也好让他父亲安心,他现在是一个人,通过慢慢修复,他也找回了自己半成的功力。
天高地远何处去?赵长海头一次陷入迷惘,他不想回头看泊葭湾,那里于他是束缚,他早就想一人闯荡,看这世间最真实的模样。
没有了名,他不论做任何事都得小心翼翼,碰上了些街头霸王,他没有立即硬碰,想到以前,那些冲撞他的人,都是被自己的小妾们收拾,他也无需动手,只要将元皇之名报出,实相的会变脸色反过来巴结。
走着走着,赵长海不知为何自己为何朝着无妙峰的方向走,他内心里还是渴望去看阿冬最后一眼,哪怕那会是块墓碑。
忽然他路过一条河时,见到了一位出尘之人在河边上垂钓,他观察到这个人一直是闭着眼,烈日当下却把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
慢慢走近,赵长海以为这人是在凝神又或是睡着了,忽然见有鱼上钩,那线微微颤动,忽然鱼竿一抖,却不见抬起,反倒原本上钩的鱼挣脱了鱼钩,慌乱逃去。
“这鱼不是上钩了吗,你怎么放它跑了。”赵长海不解道。
那人转过头看去,见是路人,他道“方才那条鱼是母鱼,不可绝。”
“你是要去哪?”燕九解释完后,便想到此人可能会是找他问路。
“公母你不弄上来如何得知,也是怪了,钓鱼要么换钱,要么自己吃掉,谁还分这公母,那条鱼刚才我看确实够肥,不过可惜了。”赵长海看他像个怪人。
“你不是来问路的。”燕九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往哪去,问什么路。”赵长海感慨道。
“闲人?”
“算不上吧!”赵长海叹气。
“那你到我这可有事?”燕九试探问话。
“不知道,就是想静一静,这地方确实不错!”赵长海挤出一抹笑又瞬间沉闷。
“静?”燕九也没感觉到这里很安静,也许是身旁多了这么一位陌生人,经他这么一说,倒是值得推敲。
二人陷入沉默,赵长海看着河面,流水微微,偶有漂叶经过,他愣愣地,尽量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阁下何方人士?”忽然燕九问他。
“啊!”赵长海错愕,忙道“在下印云。”
燕九难得一笑,答非所问,赵长海尴尬了半会,有点想不出来该如何说自己来处。
为求缓解,赵长海对他好奇道“看你也不像本地人士,来此就为了钓鱼?”
“我哪不像本地人?”燕九质问他道。
“呵!”好像也没问,却被他给自个承认了。
“你倒是机灵。”燕九对这个叫印云的人有了新印象。
“你是在找寻什么吗?”赵长海看得出他心里藏着事,钓鱼只是他作为掩盖而创造的场景。
“你确实非一般人,什么都逃不过你法眼!”燕九催促他道。
“看你年纪应比我小,就叫你云弟,可好?”燕九忽然出奇地与他人打起了交道,放眼以往,他对外事向来从不过问,一直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势。
“当然!”
“那云弟,我有一事想问,不知可否讨教。”
“不妨说。”
“你可知情为何物?”
赵长海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觉得有意思起来,稳住对方道“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对此我可是行家。”
摆出一副悠然模样,让人看着不像个骗子。
燕九忽然有些兴奋,钓鱼的事似乎已被他忘却,他连忙问道“你觉得如何算得上是真心喜欢一个人。”
“哦!”赵长海用别样的目光看着他,内心欣喜道“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燕九不否认,他直言道“近日,有一女子一直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可我不愿这般。”
“还不知你姓名?”赵长海摆架势问他道。
“在下燕九,常州人士。”燕九如实道。
“燕九,你就是燕九,太恒山的那个燕九!”赵长海惊讶道。
难以置信他在此会遇上曾经榜上首位的燕九。
燕九点头,不否认。
赵长海忍不住笑出声,并道“真想不到啊,足不出户的燕九居然让我给撞上了。”
看着天上,他又感慨道“确实是有缘分啊!”
赵长海知他是燕九,可燕九不知他是赵长海。
传闻似仙人的燕九居然动凡心了,此事确实骇人,赵长海忽然憋出了坏水,想着该如何套出对方的故事,又该如何引导。
“云弟莫笑我,还请解惑。”燕九求知的问话,被嘲笑他根本不在乎。
“是什么样的女子,不妨说说你与她的故事,我也好为你斟酌。”赵长海稳住心绪一本正经道。
燕九开始叙述!
他虽闭关多年,可有不是没见过女人,但接触的却并不多,因为他性情之故,几乎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去巴结他,他的样子像个杀手,男子都不敢与之相近何况是女子。
自从下了太恒山后,他的目的便很明确,那便是入俗,世人皆见他一副仙人之貌,可仅有其表,其心不知所谓。
他没有别的去处,思来想去就想找一个地方清净,既然是历练,自然吃穿用度都得靠自己,为谋生他选择了钓鱼这种方式。
他住在不远的客栈,每日定时定位在一处钓鱼,不论天气阴晴,他总是那般从容淡定,不叫苦不叫累,意志非常人所能及。
直到有一日,离衣出现在了他的世界,当离衣主动靠近他时,他对她并无好感,同在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只当是个同游人。
有一日,在隔壁的房间了传来惊呼,是离衣在喊救命,他本不想去干涉他人之事,但他也看出来,离衣这样的美娇娘,难免会有人心怀不轨。
于是他破门而入,制服了那些前来闹事的下流之辈,那事之后,燕九算是有恩与他。
之后的时间里,离衣借由着报恩之心步步踏进他的房门,次数多了,他进屋都不会关门,有等待之意。
离衣找她,也就是问他一些钓鱼的事,然后用他掉了的鱼帮他红烧又或清蒸,燕九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遭遇,不知不觉间,离衣已经进入了他的心。
都说美人心肠歹毒,因为美得有预谋,有多少人因为他人之美而上当受骗,燕九不懂这些,他隐隐感知到,离衣于他非同一般。
这莫非就是人们所说的情爱?
他幼时习剑,从幼时就已经孤身一人,剑圣见他的天赋适合修炼莫问剑,便将此道传授给了他,果不其然他没有让剑圣失望,年纪轻轻就是翘楚,小成的莫问剑法便已经天下闻名位列天人榜首位,也是这几年来,他的莫问剑就此止步,许久都没有进展,他开始怀疑自己,觉得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莫问剑道走的是一生所问也是一生所求,直至归于最终境界,万事莫问。只有通晓万事方可放下执念,他知道瓶颈在何处,所以选择了出关下山历练。
鹿翊夫人的剑法他见到了,那样的剑令他惊叹,心里受到打压,或是这辈子也挥不出那样的剑来。
可下了山后,他所追求的剑道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自己将经历何事,而离衣的出现,令他很是向往这情事究竟如何。
想经历一段感情,以此提高境界,仿佛是在利用,心中有所犹豫,所以面对离衣的主动与暗示,他不知如何抉择。
他现在想知道都是自己对离衣是否有情,而情到深处究竟是怎么样的,难道想一个人夜不能寐,他不知道,所以想要找个人问问,但这样的事又该问谁好?
赵长海听完了他的讲述,算是看明白原来燕九也并非真的痴狂,他面对情感是充满未知的,但也足够理智。
“碰上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姑娘,而你却嫌自己利用他人而不敢接受,心中放不下也很渴望,仍觉得怪所以不妥?”赵长海说出原因道。
不枉他费口舌讲述,燕九很庆幸印云说的很对,似乎是真遇到懂情事的人了。
不得不说燕九确实一表人才,还有一股非常人般的脱俗之感,有女子倾心不觉得意外。
“你对那女子如何?”赵长海问话。
“她很美,很善解人意,是个不错的姑娘!”燕九评论道。
“你追寻的道注定是要伤人伤己,劝君一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得不偿失!”赵长海说道。
“得不偿失?”燕九思索着。
“是啊!既然是修道,不如忘记这回事,置身其中,体味情爱,唯唯诺诺只会错失良机,莫在意,莫要多问!”赵长海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了许多领悟。
“你就在这想吧,我好像知道我要去哪里了!”赵长海不想自己错失掉机会,他之前顾虑太多,所以已经失去过一次,而此行他不追求结果,只求问心无愧。
“你要去往何处?”看着印云要动身的样子。
“无妙峰!”赵长海回他道。
“你往西南方走便是!”燕九提示道。
“我知道,与君逢缘,来日再续,待我了却一事,再来寻你!”赵长海告白道。
“多谢赐教!”燕九放下鱼竿道谢。
“不必言谢,因你之故我亦有所获,就此拜别!”赵长海扬袖而去,他走了,跨过桥远去。
燕九也存在顾虑,他担心情爱不纯,会有辜负,经印云一说,那不无道理,如果担心不纯,不如真心实意,忘掉结果好好去体味一番。
想明白的燕九丢下鱼竿,他朝着住的客栈而去。店小二头一次见他回来是两手空空的,连鱼竿也不带,着实令人奇怪。
“公子今日难道没有钓到鱼?”店小二开始后悔,因为燕九没有失策过,不可能不带些鱼回来。
“忘拿了!”燕九笑笑道,随即问“那离衣姑娘可在楼上?”
“……”店小二一顿沉默并道“还真有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燕九急忙问道。
店小二掏出随身的书信道“这是那离衣姑娘留下的,特意嘱托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
“此话何意?”燕九莫名心慌,预感不妙。
“就你今早去钓鱼不久,她就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所以现在她已不在客栈中。”店小二实言道。
“那她可有说她去了哪?”燕九匆忙道。
店小二摇摇头,提醒道“公子还是看好书信,说不定里面就有提及!”
燕九忙开信件,一块上好的白布上书写着一些话。
与君相识一场,是小女之幸事,见信时估已离开,君勿怪,君之恩无以为报,见君有志,不可误,思良久,须离之,愿君得偿,若有缘,再相见,离衣留。
内容里没有提及她要去往何处,燕九暗自悔恨,为何不早些接受,如今又该去何处表明心意。
“公子,可有线索?”店小二看他一副失落的模样,明知道不顺,却有此一问。
“公子这是想通了?”店小二也不瞎,二人相处他一直看在眼里,离衣满眼都是燕九,而燕九却有避嫌之意,但事后燕九都会苦恼,店小二看过的人很多,这种你情我爱的事遇见多了,他看得出来二人都彼此有意,可中间隔着的是公子那副高傲姿态。
他也为公子可惜,但他还是很看好这一对良人,毕竟二人同处一处,甚是般配得紧。
“公子莫灰心,她一个姑娘家应该走不快,他是朝那个方向走的,趁现在赶紧追,还来得及!”店小二指着一个方向道。
燕九急忙忙,离开时不忘对店小二道谢,然后嗖的一下,以眼不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店小二的视野里。
“果真高手!”店小二满怀期待,以这样的速度赶上去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