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这一天中午,马长丰接了年岁一起去了长途汽车站。
这时候,秋水镇来往长林县的公共汽车是早中晚各一次。
车辆是不久之前刚刚投入使用的,依旧还带着崭新的机械味道,十分干净。车窗外面,悬挂着“提高服务质量,开创服务新风”的横幅作为装饰。
马长丰带着年岁买票上了车。
因为来的比较早,车上空着的位置还有很多,他带着年岁走到车厢最后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坐下以后,马长丰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小本本,开始写写画画。
马长丰一心学术,年岁也不打扰他,只歪着头,看向窗外。
时间到了,车辆启动,缓缓驶出秋水镇。
镇外,道路两侧,多是农田。金秋时节,不少农民都弯着腰在田里割麦子。
宁静美好。
看着窗外的丰收景象,年岁晃晃悠悠的睡着了。
睡梦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一世孔素欣刚刚去世后的那段日子。
彼时,年飞跃根本指望不上,年岁一面忙活着工作上的事情,一面还要费心张罗起孔素欣的身后事,身心疲惫,心力交瘁,满头黑发于一夜之间花白了大半。
好在,筹备的过程还算顺利。
丧礼上,年大伯一家打扮的光鲜亮丽,前来吊唁。
这一回,就连许久未曾露面的年秋莲也亲自到了现场。
她看着年岁,难得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安慰话,然后,又施舍般的给了年岁一张银行卡。
按照年秋莲的说法,卡里面的钱,已经足够年岁还债。
年岁却根本不想要。
推脱之间,不想年秋莲接着又说,她以前好歹也在年岁家住过一段时间,期间受了孔素欣不少的照顾,孔素欣这么一走,她的心里也很难过。
说着,张口便向年岁索要起孔素欣生前收着的,一个又小又破的木盒子,留作纪念。
孔素欣一生节俭,留下来的念想之物本就不多。
更何况那木盒子,即便在孔素欣病情最为严重的几年时间里,她都一直小心收着。所以,对孔素欣来说,那盒子一定是重要的心爱之物。
按照年岁原本的打算,是要把那木盒子跟孔素欣的骨灰坛一同下葬的。
现在年秋莲贸然来要,她自然不会答应。
哪成想,这一下竟像是捅了马蜂窝,年秋莲当即变了脸,叫人直接搅了丧礼,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索要不成,竟是要明抢!
年岁无法,只能抱着木盒与孔素欣的骨灰坛匆匆逃走。
谁知,她才刚刚跑到外面,一辆汽车便迎面开了过来!
年岁躲闪不及,眼前的画面在那一瞬间定了格,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现实与梦境重叠。
年岁身体前倾,额头重重撞在了前排的座椅后背,哎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里面穿着的小衣。
前一世年岁活的浑浑噩噩,下意识把很多事情都忽略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年秋莲已然成了京城贵女、人上人,一个破木盒子怎么就会对她产生那样大的吸引力,值得她亲自动手来抢?
还有那莫名出现的汽车,丧礼举办的场所在老城区,道路狭窄,建筑杂乱,镇上早就明文规定不让机动车走了,怎么偏就那么巧?
年岁脑中一片乱麻,心下生寒。
“到地方了,下车吧。”马长丰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彻底打断了年岁的思绪,“睡懵了?快清醒清醒,我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