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年岁的目光,沈雁归瞧见了街尾处一家小小的门市铺子的残骸。
铺子许是后来加盖出来的,并不十分结实,被昨夜的大雪一压,便彻底塌了。
这时候,天色更暗了些。
晦暗中,影影绰绰只能看见乱七八糟的残骸边上,一位面容愁苦的中年妇女跪坐在雪地里。
在她面前,打横放着一张由旧床板做成的简易担架,担架上,侧身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两个人正在说话。
担架旁边,另外还有两个女孩,大的看起来有十六七岁左右,小的却只有八九岁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妇女和那男人的谈话内容引起的,年纪较大的女孩突然间举止激动,梗着脖子冲另外三个人说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中年妇女浑身颤抖着打了那女孩一个耳光。
女孩身形倔强,丝毫不服输的样子。
挨了打以后,她便站起身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待人离得近了,才让人得以看清她的面容。
沈雁归记得她。
运动会那天,最开始就是这个人叫了岁岁一起去老办公室一片取东西,随即才引出了后来防空洞里发生的事情。
至于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张秋菊吧。
“岁岁?”沈雁归表情冷淡的收回目光,旋即在看向年岁的瞬间,又突然变得温和起来,“我们回家?”
说话间,张秋菊跑的更近了些,以至于连她脸颊上的指痕都变得清晰可见。
年岁目光注视着她。
终于,张秋菊也看清楚了对面的年岁。
四目相接,张秋菊脸上的表情倏然变得愤恨,她脚下顿了顿,嗫嚅几下,随即调转方向跑远了。
年岁转过头去,再看了一眼那一家人的方向,什么也没说。
“岁岁?”沈雁归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你不会是觉得他们一家人可怜,想要帮一帮他们吧?”
沈雁归回想了一番年岁素常的行事作风,一时之间,只觉得很有可能。
“岁岁,那个张秋菊,上一次很是坑了你一回,你可千万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沈雁归皱眉说道。
心软算不上是一个缺点,但沈雁归更希望年岁在心软的时候,能够分清楚对象,不要滥好心。
农夫与蛇的故事在现实生活中上演的还少吗?
年岁看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追问道,“你刚才怎么自己走了?连我叫你你都没听见似的。”
沈雁归一怔,面露窘色,挠头,“那个……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唔,是因为我说了些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年岁又问。
“没有没有。”沈雁归连连摇头,语气中带着些小心翼翼,“我怎么因为你说了些什么,就不高兴呢。”
接着又笑道,“你同我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年岁就看向她,“其实你不用一直迁就我的,如果我们真的要继续相处下去,我更希望你不论有什么话,高兴或者不高兴,都会直接跟我说清楚。”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互相尊重平等的。”
“好。”沈雁归郑重点头,面带笑意。
他想,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
两个人结伴回到家的时候,恰巧孔思杰也在,只不过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对面沙发上,凌文倩的脸色比她更不好看,毫不夸张的说,她的一张脸简直黑的可以滴出墨来。
客厅里的气氛诡异的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