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九层虚域
“你是何人？”
韩易语气微冷，不含任何表情。
女修收起不甘，压底头颅：“晚辈穆瑶，是清河穆家修士。”
韩易眉头一蹙，清河穆家，这个说法，应当是蜀都修仙家族的说法，他之前寻找符家，还去过清河坊。
“我问你，刚才那些黑影怪物，你可知道是什么？”
穆瑶愣了下，抬起头，表情疑惑看了一眼韩易说道：“前辈不知？”
“哼，我如果知道，哪还需要问伱。”韩易轻哼一愣，语气更冷，有一股筑基中期的时期，散发出来，让穆瑶脸色大变。
“前辈恕罪。”
“刚才那些黑影怪物，乃是虚兽，是被虚域吞噬的灵物变化而来。”
“虚兽，虚域？”韩易内心疑惑。
看出韩易疑惑，穆瑶快速简洁的解释了一便，韩易才恍然大悟。
蜃仙界，也就是如今韩易所处的地方，这是一片走向坠亡的世界，而它坠落之地，便是虚域。
虚域并不仅仅是一个世界，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界域。
时间和空间，在虚域中，以一种混乱至极的形式，不断颠倒变幻。
正是因为靠近虚域，蜃仙界受到影响，才和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一致，蜃仙界中，过去了几年，乃是十几年，玉衡界都仅仅只过了三息。
这也是‘幻境’之说的由来。
而黑雾空间，也不叫黑雾空间，而是叫虚域侵袭区。
这种侵袭区，随机在蜃仙界中出现，实际上，这就是将蜃仙界部分虚域化，在侵袭区中，会有虚兽游荡，只要不是灵物，虚兽是触碰不到幻境中的东西的，看上去，就和虚幻的一般，这同样也是幻境的名字由来原因之一。
不过。
如果攻击虚兽，相当于两个世界，有了短暂的交集。
那么，便会惊动侵袭区内的所有虚兽，攻击者也会暴露在虚兽眼中，如果攻击者被杀死，其肉身、神魂、法、法宝和储物袋中的灵物，都会坠落虚域，经过某些奇妙的变化，成了新的虚兽。
如果虚兽被杀死，便会掉落当初变化成虚兽的灵物。
不过。
不管如何，只要虚域侵袭区出现，这个地方，便会开始和虚域有交集，就算是虚域侵袭区暂时消散，也会很快吸引来更多，更强大的虚兽，重新形成更大范围的侵袭区。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已不再安全。
韩易眉头一挑，他总觉得眼前这女修，还隐藏了关键，心思并不单纯。
不过，他也不是邪修魔修，不会直接出手杀人，或用搜魂之术。
穆瑶见韩易沉思，眸光微动，又接着提示道。
“前辈，其实，在蜃仙界中，得到灵物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杀死虚兽，一种是探寻这个世界，从某些隐秘之地，获得灵物。”
“第一种，杀死虚兽，太过危险，一般虚兽的实力，和他们出现之地的修士相当，不过，虚兽数量众多，几十，数百，甚至上万的虚兽围攻之下，修士很难存活。”
“而第二种，则是安全得多，蜃仙界的前身，同样是一处修仙界，有修仙大宗和修仙世家，如果能进入大宗或世家的隐秘之地，灵石，法器，法宝，逆天的仙术，通通都可能获得。
“晚辈乃是穆家旁门，在不久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册随记，随记的主人，是百年前进入蜃仙幻境的修士，那位修士，发现了一座大宗的隐秘之地，而且探查过并无危险，可他还没来得及拿走诸多灵物，便被传送离开，遗憾一生。”
“那册随记已被晚辈烧掉，但其中内容，地图，都在晚辈脑袋中，晚辈可带前辈前去。”
穆瑶低着头，未被见到的眼光中，有一道幽寒的光芒，一闪而过。
让她大感不解的是。
韩易竟然久久未回应。
“前辈？”
她悄悄抬头，却见前方，已是空无一人，刚才还站着的筑基高人，恍如幻梦，让她一阵错愕。
“我……”
……
另一边。
韩易从那处暂时落脚的庭院离开后，沿着街道，一路往前。
虽然他知道穆瑶隐藏了某些关键，但他也并不想去追究，而那处庭院，既有虚兽出现，也同样意味着不安全，索性离开，再寻一处地方闭关。
与其杀虚兽，不如修炼。
至于穆瑶所说。
这个世界的灵物，可能不少，但其中的危险，定然也不弱。
如同在万星海时一样，韩易并不想太过参与进去，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实力，欺负欺负筑基修士还行，可如果遇上了金丹修士，只有逃命一途。
万一乱窜，又碰到了之前追杀自己的那位闻香教金丹堂主，那岂不是狼入虎口。
而如果，能够修炼到筑基后期，韩易自信再对上那位修士，应当就能逃得了性命。
没错。
就算是晋升筑基后期，他都没有自信，能逆战金丹。
严格说起来，筑基是仙道的第一境，是打基础，才叫做筑基。
而金丹修士，灵海凝聚出金丹，已是一颗金丹灵海生，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脱离了‘人’，而转向‘仙’的关键一步。
因此，筑基修士只能御器飞行，而金丹修士，已是依托灵海金丹，可摆脱地心引力，飞天遁地。
筑基晋升金丹，比练气晋升金丹，还要困难得多得多。
韩易自然没有自信，能以筑基斩金丹，除非他境界上，晋升到筑基巅峰，或者半步金丹，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念头闪烁，韩易的身体已经停了下来。
在他前方不远处，突兀的，一座巨大的黑幕骤然出现，那黑幕，赫然是韩易前不久经历过的黑雾空间，也就是虚域侵袭区。
韩易脚步一顿，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远远离开侵袭区后，他又放慢了速度，想要寻一处安全的地域，再修行。
不过。
突然间，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眉头皱起，他举起右手，只见右手的掌背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个黑色的印痕。
这个印痕，只有指甲盖大小，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不规则的雪花，只不过这雪花，是黑色的，从颜色上，和虚兽的颜色，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韩易心头一惊。
他很确定，在此之前，自己掌背绝对没有这东西，至少在进入蜃仙幻境前，是绝对没有的，因为在此之前，他遇到了李源义，经历过诡异存在的降临，在回到蜀都后，他为防万一，检查过身体，那时候，掌背上，并无这个印记。
要说在被金丹修士追杀中出现的，也绝不可能，自己一直逃遁，对方也没机会给自己施展法术。
唯一的可能，便是进入蜃仙界后，特别是刚才在侵袭区中，杀死了那些黑影怪物，也就是虚兽后，才出现的。
韩易神魂小心翼翼的探查右手的黑色印痕，却发现这印痕，并不存在，或者说，在神识感知中，他并不存在，只能肉眼看到。
微微一愣后，韩易脸色更加凝重，他将左手覆盖在右手上，法力涌出，想要用法力去探查这个印痕究竟是什么。
就在法力涌入印痕的刹那。
周围的环境，陡然光影变化，韩易感觉自己在下坠，下坠，一直在下坠，这个下坠的瞬间，仿佛被拉长了一般，但在意识之中，又好像只是一瞬。
这种时间上的错落感，即使他已是筑基中期，也一阵难受。
刷！
下坠感消失，光影固定。
韩易猛地一惊。
此刻，自己竟然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不，也不能说是陌生，只能说，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别。
百米之内的景象，和下坠前一模一样，可百米之外的景象，和百米之内，就好像是硬凑起来的一样，有一种断裂感。
就好像是，自己刚才在蜃仙界，以他为中心百米之内的东西，直接坠落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硬挤进到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百米之外，是一处废弃的宫殿，宫殿不小，和玄丹宗内，青龙峰上的青龙宫差不多。
韩易警惕的四顾盼望，发现除了前方百米外的宫殿之外，在左右和身后，几百米到上千米的距离上，同样有几处宫殿，或者占地不小的阁楼。
从四周的宫殿阁楼看，这应该是某一座宗门，至少，曾经是宗门。
韩易看向手臂，发现手臂上，那一个如同不规则雪花形状的黑色印痕，此刻竟然扩大了一圈。
“假设黑色印痕，是我杀了虚兽才有的。”
“而且，我周围百米的区域，随着我坠落下来这个世界，印痕变大。”
“结合之前那位叫穆瑶的女修说的话，难道，我如今坠落的，便是虚域？”
韩易心中，念头浮动，不过，他对蜃仙幻境了解不多，也凑不出真相，只好作罢，手握七星昆吾剑，小心翼翼的往侧面走去。
他去的地方，并不是那座看上去地位更高的宫殿，而是往侧面，一座相对比较矮一些的塔楼走去。
数百米的距离，韩易走了三分钟，每一步落下，都小心到了极致，生怕引起某些阵法或者禁制。
不过，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走到塔楼门口，依旧未见异常。
韩易抬头，便看到塔楼门楣上一块歪斜了一半，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牌匾，牌匾上有两个字‘藏书’，他猜测这里应当是藏书阁或者藏书楼，藏书塔之类的。
不过。
这类地方，可能有功法，线索之类的，韩易心头一喜，推门而入，塔楼之内，已是一片废墟，别说法术，入目之处，除了碎石断瓦，连书架都不见一个。
不过韩易在角落位置，发现了一具尸体，或者说，是一具骨架，骨架的头颅上，一柄匕首直插眉心位置。
韩易皱了皱眉，转身就走，却余光瞥到什么东西，神识一卷，把骨架移开，在骨架下，有一块玉碟。
这是一块留影玉蝶。
韩易想了想，输入法力，激活玉蝶。
嗡！
一道人影浮现。
人影所处的环境，有些拥挤，身后好像都是书架，玉蝶录制的位置，看上去并不是最佳，光线有些模糊，偶尔还摇晃。
“我叫杜如风，今年59岁，是素真剑宗的内门执事，练气九层的修为。”
“素真剑宗要灭亡了，因为这个世界，要坠入虚域了，宗主已经和诸多太上长老、亲传弟子、长老等，准备前往天始宗，离开这个即将坠落的世界。”
“不过，能不能逃得出去，还不好说。”
沙沙沙，光影一阵模糊，短暂的卡顿后，又摇晃起来，正对着一张看上去略显憔悴的脸。
“他们都走了，好快。”
“哎，可我并不想离开。”
“我出生在素真剑宗，几十年都在素真剑宗，即使资质太弱，练气九层便是我的终点，不过，我并不后悔，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而且，为了不坠落九层虚域，我会在一个时辰后自杀，只有自然消亡的神魂，才不会被虚域拉扯坠落。”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这留影玉蝶，可能是不甘心吧。”
“不过，谁知道呢，反正这玉蝶，也不会被人发现，就当是我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痕迹吧。”
刷的一下，光影消散。
咔嚓。
留影玉蝶发出一道裂缝，继而破碎当场，这一块玉蝶，已在岁月之力的影响下，彻底报废。
韩易眉头一皱。
刚才这一道留影，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但其中有一点，被韩易捕获。
“九层虚域？”
“如此说来，这虚域，竟然有九层，但如今我坠落下来的这处地域，究竟是第一层，还是更深层次的虚域？”
韩易内心担忧，这九层虚域，听起来便异常凶险。
另外，韩易又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如果坠落到更深层次的虚域，到时候迷失虚域，会不会就回不到玉衡界了。
之前玄仙丹铺中，周肃师兄说的，九成的修士，进入蜃仙幻境后，都回不去，这九成的修士，是否主要是因为坠落虚域更深层次，才无法回去了。
甚至，就连坠落第一层虚域，便如他此刻一样，都无法回归玉衡界了？
想到这里，韩易心头一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如果他没猜错，手背上这个黑色印痕，一定便是他坠落的罪魁祸首。
接下来，一定不能再用法力刺激印痕了。
韩易从塔楼走出来，又小心翼翼查看了周围几座塔楼和宫殿，可都一无所获，所有灵物，早就不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一些凡俗之物。
韩易有些迟疑，是继续往外扩大搜索范围，还是暂时就在这里好了。
片刻后，，他还是决定暂时留下来。
不过，就在他想要寻一处阁楼，布下七星玄元阵时，突然，胸口处，有一丝红光透体而出。
韩易微微一愣，立马用左手，将那块通往神秘之地的黑色令牌拿了出来。
令牌之上，红光浮现，但并不强烈，仿佛是在查探着什么似的。
韩易不敢用右手去拿，因为他怕右手的黑色印痕会刺激到令牌。
不过。
嗡。
令牌拿出来的第三息，令牌上的红光，陡然大盛，直接将韩易包裹起来，当然，同样包括韩易的右手。
韩易心头一惊，但却强硬控制住，并未将之甩出去，这令牌，能激活蜃仙山的迷雾，相当是救了他一命，韩易在此刻，选择相信这令牌。
红光大盛之时，韩易右手的黑色印痕，受到了刺激，突然又扩大了一圈。
而随着黑色印痕的扩大，韩易周围的环境又开始疯狂闪烁，光影变幻，那股坠落感再次出现。
坠落感消失，韩易浑身猛地一沉，察觉到一个沉重的压力，落在身体上。
他抬头，便看到此刻自己出现在一座黑色的洞府之前。
洞府门口半开，差距到外来者，一股混乱邪恶的气息，从洞府中开始苏醒。
未等韩易有所动作。
嗡。
红光未散，手背的黑色印痕又扩大了一圈，坠落感再次出现。
疯狂的下坠后，韩易喉咙一甜，胸中翻江倒海，但他强忍住难受恶心，死死往前看去。
这一次，他出现在一座木屋前，而且，天空还在下着雨。
雨是黑色的，滴落在他身上，滋滋作响，他身上的法袍，开始一边冒烟，一边闪烁着红光。
这雨有剧毒，甚至连法袍都被腐蚀。
可韩易来不及关注这一点，在他前面，木屋嘎吱一声，一只皱纹密布，干枯苍老的手臂，搭在木门侧边，往前缓缓推开。
韩易视线落在那手臂上，心跳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拽住一样。
下一瞬。
坠落感再现。
未等韩易喘一口气，又是一个更诡异的场景。
一只巨大到占据了全部视线的眼珠，死死盯着韩易。
韩易脸色大变。
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短。
刷的一下。
坠落感再现。
一次比一次快，一次必一次猛。
韩易心头，已是万分惊骇。
刚才他才知道虚域可能有九层，这令牌，这是准备带他一直下坠，难道要带他去第九层虚域？
诡异的洞府，干枯的手臂，巨大的眼珠，蠕动的沙土，翻滚的血海，绝望的魔山……
如此反复，韩易的身体，完全不可动弹，饶是以他无比坚定的道心，他此刻的心神，距离崩溃也就是一线之差。
从第二层虚域开始，每往下一层，都是更恐怖的环境。
韩易手背上的黑色印记，已是完全扩大到整只手背。
嗡！
突然。
那股坠落感彻底消失，韩易此刻，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身体并不存在，不，就连他的神魂，都不是以神魂的形态存在。
不过，他能感受到，在他前方，有一件东西，吸引着他过去。
这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当韩易念头中，有了‘这是一颗黑色珠子’的概念时。
嗡。
一股恐怖的拉扯感，狠狠将他往上一提，这股拉扯太快太猛，他的肉身和神魂，都一阵狂震。
重伤，绝对是重伤。
不仅仅是身体，就连神魂，都是如此。
这也是一个念头。
时间短暂，又好似很快，连亿万分之一刹那都不到。
当韩易能感受到呼吸，还没睁开眼。
瞬间便感觉到无尽的疼痛，肉身，神魂，都是如此。
在这个深达神魂的痛觉涌来的刹那，他便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