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洞房的那一刻,玄中世的眉眼间,多出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但却无人可知。
他的心,宛如淬了寒冰,仅仅是无人可知。
“这儿,是你的卧室?我上一次留下的书法呢?”
一声脚步,沈流情已然进入。
她那锐利如同鹰隼的眼神,忽上忽下,凌空而跳动。
声音,也宛如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墙壁,却发现这一尘不染,那先前散发着紫光的书法作品,来自她的手笔之物,也消失不见了。
“嗯,嗯,我丢了。”
不安而局促地挠了挠头,他的眼底,也多出一种歉意。
“不怪你啦。”
沈流情努力装出知书达理的样子,她并没有计较什么,而是轻轻地摆摆手,当做什么都是浮云,将它直接驱散。
“她在何时,最脆弱?”
或许,是马上。
或许,就是现在。
那不还好意的眼神,现在也在自己的书桌上、四壁上乱窜。
在游走着,也在灵动地搜寻着什么。
甚至要掘地三尺,找出一个隐藏的人。
但最终,出乎意料的是,她却一无所获!
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她的眼中,也多出一种忿忿。
“果真是不近女色啊。”
她的腹诽,也并非好意。
在她仔细寻觅着什么破绽之时,玄中世自然也在打量着沈流情。
只不过现在,她的容颜,比一般人惊艳一点,声音好听一点……
她有何天赋异禀之处,只不过是身处名门望族。
“而且,颌天也比你好看。”
他这句话,只敢在心中说,不敢提出来。
“唔,我……”
她的神色,产生了一种微乎其微的动心。
一点点地,她的眼眸清澈,皓齿内鲜。
看起来,神色并非故意,但依旧产生了局促不安的情绪。
忸怩不安地抓住了衣角,她的神色,愈发神秘。
榻。
“你这是……”
玄中世讶异的视线,顿时傻兮兮地传来。
“你不是在这儿做客吗?为什么累了,不如趁早回去吧。”
他的声音,无懈可击,天衣无缝。
而在此刻,一种微妙的装傻充愣,却让沈流情,她也明白了什么。
冰雪聪明如她的人,大千世界难觅。
“别瞎说了,你就是在骗我!难道你不知道,我这是要干什么,我和你,可是夫妻关系!”
现在,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了。
而且,没有任何的破绽!
“你……”
玄中世和沈流情之间的空气,也变出了一道罅隙。
彼此对视,却觉得彼此之间,相距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哼,这才对嘛。”
沈流情嘟起嘴,自己的容颜,也精致无比,熠熠生辉。
这是一间陋室,却是玄中世的住处。
她并非一个傻子,现在已经赌气坐在榻上,一脸的坦然。
“你说,怎么办?”
她不知道玄中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一切?
打坐十四年,果然是这么木讷,又傻又笨,又蠢又呆。
“你说?”
场面立刻陷入了一种很可笑却又无人笑出的怪异内。
的确,这……这是在傻兮兮地干什么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虽然春宵是春夜之别称,但她也有些无奈了。
月貌风情之人,羸弱少年,不是孱头,但偏偏是个傻子!
“你真的是要我来做客啊?滚吧,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摇身一变就是傻子。”
沈流情的声音,已经充满了赌气,宛如擅作主张,就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我不会是说错了什么吧?”
她骂完后,则是不可能一点愧疚也没有吧。
少女的眼眶红红的,宛如一只小兔子。
看上去,也颇软萌,不知道是多么欢脱。
“要不,我给你道歉?刚刚,你也不笨,就……就和我喝喝茶也是好的啊,但是我累了……”
这傻子,怎么越发说不清了?
沈流情不可方物的身躯,近在眼前。
玄中世作祈祷状,自己早已轻轻闭眼,默然无声,站在榻前,神色肃穆,庄重婉约。
“我不怪你。”
脑子里,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女,碰击出无数火花,疯狂而惆怅。
不知道,他该选择谁了。
一个泼辣,一个坚持。
他要杀一个人,才能挽回心中之愁绪。
但是,每当他要趁机去抓藏匿在枕下的千阙剑时,他的心中,不知什么魔障,却想着将他的动作控制。
奇怪,这是为何?
他不去杀了沈流情,就必须要接受她的温存--为了颌天,他怎么会这样?
抛弃?
她?
颌天?
久而久之,对颌天的情意,让他决定,马上就出招!
不论生死与否,不论死伤轻重与否。
“刀剑无情,赐我冷情。”
他在心底祈祷。
“唔,也没有其他人的味道,让我休息休息吧!”
这个声音内,也充斥了一种少女的天真和甜美。
她就这样,甜甜地笑着,抱着她对他的憧憬,可爱而跃然纸上。
果然,她的眼神,早已涣散。
而最后,眼皮闭上,整个人也有一种惬意的休憩情绪。
她着实是累了。
只不过,她要等待玄中世的一个抱抱,居然也颇为难得呢。
意识宛如在向深海前进,一点一点地沉入水底。
睡眠即将开始。
她睡意正浓的时候,也不愿意玄中世来打扰自己。
还不是因为柔软的被褥,她莫名其妙就因为醉酒,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这种感觉,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特别是玄中世。
“她怎么这样累?”
奇怪,这少女,让他感觉到了光阴的流逝。
她的身体,舒舒服服,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睡眠,自己几乎要会心一笑。
“反正,今日,即是你的死期。”
他的声音有力,他的意思也很清楚,不过就是杀人罢了。
他的脚步声,也逐渐接近了眼前,少女“熟睡”的身体。
他的呼吸,缓缓急促。
这不是因为她的身体怎样怎样,而是--彻底的谋杀了。
他的手指,依旧有力。
此刻,颤抖如他,自然地将手,伸向和她,相差甚远的枕头。
枕下,则是她没有料到的东西了。
天地之气运起,最后的一分钟。
苦涩的情,他早已承受。
此刻,他的心,也彻底成为了冷硬的钢铁,再也没有其他绵软之处,只不过是沈流情的呼吸,在一点点地温暖小屋内的空气。
他的身上,是绝对的肃杀之气,但是她的身上,是柔润的暖意,两者诡异地合二为一,这儿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一打就碎的平衡。
“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天命难违,它必日理万机,这可非你我可控之事……”
声音宛如咒文,是傀异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