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马王庙已是三更庙门早已破败里头阴森森的甚是怕人这马王庙里供奉的乃是昔日长驻西疆的马援近十几年来官府没再拨钱修缮竟然毁败成这幅模样。
伍定远隐身在树丛里先小心翼翼地在庙门外察看一周见四周宁静无人埋伏这才闪身入庙。
伍定远低声道:“齐少爷伍某依约前来便请现身。”他连说了两遍却无人答腔。
伍定远心中犯疑暗想:“莫非那张字条是假却是有人冒充齐伯川想把我给引出来?”他正想退出庙门忽然一股劲风从左侧攻来。
伍定远心中一凛侧身让开。黑暗中依稀见到一人双手成抓直上直下的往自己猛攻伍定远见那人招数凶猛不敢怠慢忙使出师传的拳法一招“开门见山”往那人中宫直击那人出手刚猛直向伍定远手腕袭去伍定远伸臂挡隔手刀便往那人腕上切去只听啪地一声轻响两人手臂已然相触霎时内力相撞都被对方的劲力震退。
伍定远急看那人面目却见是个虎背熊腰的好汉黑暗中看不清形貌。
却听那人拱手道:“伍捕头好俊的工夫不愧是西凉第一名捕。”
伍定远一听他声音登时放下心来已然将他认出这人正是少镖头齐伯川。
伍定远拱手道:“少镖头恁也客气了你相让在先又是有病在身伍某岂会不知?”
原来两人方才动手之时伍定远已然察觉齐伯川的手劲有些软弱无力伍定远素闻齐伯川武功刚猛力道应当不只如此是以查知他身上有病。
两人相互凝视经过多番变故齐伯川瘦了一圈满脸胡渣衣衫破烂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齐伯川踢开庙中杂物坐了下来苦笑道:“伍捕头好厉害的手段哪!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教我无处可去。”
齐伯川虽然全家被人杀害但仍是杀害童三的凶嫌伍定远对他有些提防当下低声道:“齐少爷我职责在身你多包涵。”
齐伯川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怪你唉!怪只怪我自己那天没听我爹爹的话不然……不然……”
伍定远见他眼眶红竟似哽咽了不知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齐伯川毕竟是江湖中人只是一时伤感便又宁定如常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约伍捕头出来决无加害之意只是要把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与你听好让伍捕头助我一臂之力。”
伍定远奔波劳苦为的就是破案齐伯川此言一出他立时精神一振忙道:“少镖头请说!”
只听齐伯川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绝非三言两语可尽。”
伍定远点头道:“这我理会得。”
黑暗中两人相望一眼各怀心事远远传来夜鸦悲啼更显得气氛哀伤。
眼见齐伯川神态忧伤伍定远心中虽有千万个谜团待解却又不敢胡乱问当下耐着性子等待。
良久良久齐伯川轻轻地道:“说起这事来该从咱们接到这趟镖说起。”
伍定远精神一振连忙坐直了身子专心倾听。
齐伯川望着地下叹息一声说道:“两个月前那时我们镖局做完一笔大买卖刚送了批货上山西终于打通了往京师的要道家父高兴极了说今后我们镖局可以名列天下五大镖局之一日后生意必是越做越大我们着实庆祝了一番。”
这件事伍定远自也听闻那时镖局还大摆宴席宴请西凉父老伍定远也曾接到帖子只是因故未去此时回想那时镖局的气势对照今日的萧索真是恍若隔世了。
齐伯川颇见伤感他摇了摇头道:“只是说来奇怪那日正午咱们宴席刚过便有一个男子进到镖局里来说有东西托我们送到京城。那时我们刚走通了到京师的路听到这桩生意自是很乐意。我看那人五十来岁的年纪面若重枣须长及胸举止间颇有气度当是富贵中人我不敢失了礼数连忙请那人入内问他要托什么物事。那人看了我一眼脸上神气很是古怪往地下摆着的三只大箱子一指说道‘三月之内请贵镖局将这几只箱子护送京师事成之后自有重赏。’”
伍定远心下一凛知道案情到了关键时刻忙坐直身子深怕漏听了一字。
齐伯川浑没注意伍定远的神情迳道:“我看那三只箱子毫不起眼便问道‘这位爷台敢问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平常的衣物要送到京城的朋友家去。’我正感奇怪世间哪有人要请镖局送这种廉价物事莫非失心疯了?该不会是同行来消遣我们的吧?我笑道‘咱们干的是保镖可不是挑夫哪!爷台的东西若是如此轻松容易随便找上几个人自己运到北京也就是了何必要找我们燕陵镖局?我们的酬劳可不简单啊!’”
“那人见我神色轻蔑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道‘酬劳一节少镖头不必替在下烦恼只要东西能如期到抵京城我自当奉上十万两酬金。这里是定银五万两事成之后自有人付你另五万两。’那人说完之后镖局里的弟兄都惊呼起来我哼了一声说道‘兄台你可别消遣我几箱衣物怎值得十万两银子?’那人听我质问也不生气伸手一挥身边的几条大汉猛地扛出两大箱白银弟兄们急急上前打开箱盖去看那箱中果然是货真价实、白花花的五万两银子!”
伍定远听到此处忍不住“咦”了一声那日他曾细细查过这趟镖走的确是寻常衣物无疑想不到居然值得上十万两的镖银看来定是别有隐情。
齐伯川又道:“咱们走镖的人虽然见惯金银珠宝可是这等大数目也不是时时可见的大伙儿都看傻眼了。谁知我爹爹猛地站起说道‘来人!送客!’我大吃一惊忙道‘爹爹!这可是笔大生意啊!咱们何必把财神爷往门外推?’”
“我爹不理睬我只对那人道‘阁下看得起燕陵镖局老夫自是感激。不过我不接这趟镖。’那人面色诧异说道‘齐总镖头不接这趟镖?莫非是嫌酬劳不足?’别说那人不解大伙儿也很是纳闷好端端的大生意送上门来何必硬生生的推掉?我爹却有他的道理只听他说道‘这位朋友很面生该是打外地来的吧!你有本领带着五万两白银奔波道上没半点闪失又何必要我们替你送这几箱衣物?你这镖来历不明齐某不敢接。’”
伍定远听了齐伯川的转述心下也是暗赞齐润翔见识明白此人眼光精准无怪能雄踞西凉数十载绝非寻常镖师可比。
齐伯川道:“那人听我爹爹一说双目登时一亮笑道‘果然姜是老的辣瞒不过齐总镖头的眼去。这趟镖实是来历不明。’我爹听他说得直爽登时哼地一声道‘既然如此还请阁下另请高明吧!’那人笑道‘那倒也不必。齐总镖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我爹明白那人有秘密相告便和他进了书房我也想跟着进去谁知那人却要我把手门口不许外人过来我一听之下心里很不高兴知道他不愿我一同去听想我齐伯川早已当家作主何时受过这种气?但那人总算是咱们的客人我总要忍着点便在书房外头守着。”
伍定远摇头叹道:“这可糟了连少镖头也不曾与闻咱们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齐伯川哈哈一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忧那人和我爹谈了一个多时辰我虽不想偷听他二人说话但他们不停争吵说话声时大时小却让我听到了不少内容。”
伍定远大喜忙示意他说下去。
齐伯川道:“我听我爹爹大着嗓门问道‘阁下既能带着十万两白银四处奔波为何不自己送东西上京?’那人笑道‘我自有难言之隐。’我爹见他不愿明说立时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若不愿明讲我如何敢接这趟镖!要是东西不干净我岂不惹祸上身?’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是使三刀的你还不懂么?’说着似有衣衫破裂的声响跟着我爹爹了声低呼出来我大吃一惊以为他们俩人动起手来正要闯入却听我爹叫道‘使三刀的这…原来是你……难怪你不能进京……’”
伍定远心痒难搔猜不透什么叫做“使三刀”的忙道:“到底托镖之人是什么来历齐少爷可曾耳闻?”
齐伯川嘿嘿一笑道:“不瞒你说咱们走镖之人向来有几个行规一是即便性命不要所托之物也绝不能遗失毁损更甭说被人抢夺了;再一个行规便是不能泄漏托镖之人的姓名来历。不论我是否知道此事都不能明言转告。伍捕头你若想知道得靠你自个儿去猜了。”
伍定远劝道:“如今镖局也毁了总镖头更因此仙去齐少爷别再拘泥否则凶手岂不逍遥法外?”
齐伯川摇头说道:“伍捕头你恁也小看我齐家的男儿了!我们宁愿人头不在也绝不能失落了‘信’这一字眼前燕陵镖局虽然毁败但日后未尝不能重振声威你想劝我出卖行规还是省省功夫吧!”
伍定远见他雄心仍在心下暗赞想道“看来这几日的磨练不是全然无功咱们这位齐少爷长大不少。”想起齐润翔后继有人也不算白死了心中也感欣慰便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齐少爷请继续说吧!”想来他知齐伯川此次邀他出来定有什么深意便耐心听下去不忙逼问托镖之人的来历。
齐伯川又道:“从我爹爹出那声低呼之后两人便都小心起来说话间压低嗓门声音更是变得又低又急我实在听不清楚只好悻悻走开。过了许久我才见爹爹走出房门我奔了上去问道‘怎么样那人呢?’我爹叹道‘他走了。’我吃了一惊道‘走了?咱们的生意呢?’我爹见我满脸惶急便长长叹息一声道‘你放心吧这次咱们舍命陪君子这趟生意接下了。’我听了当然大喜过望连连拍手我爹爹却不一言嘿嘿现在想来却是把死神迎上了门……”
伍定远见他心事重重忍不住叹道:“人生祸福之际实在难说得很。”
齐伯川点了点头迳自道“自接下生意后我爹没一日清闲他很重视这趟镖凡事都亲自出马从挑选镖师一直到安排运送路径全都亲自来办旁人连插个话都不行。我见他这般慎重只希望从旁帮忙。希望分摊点功课。不过我爹不愿意我来插手另派了其他生意给我看顾。我与他谈了几次他也不来理我慢慢的我也不再去管这档子事了。”
“一个月后我从四川回来忽然见到我师叔在局子里。我师叔外号‘扑天虎’平素住在长安不知道什么风把他吹来了我高兴的很晚间吃饭时才知道这趟怪镖要请我师叔亲自出马我想我爹真是小题大做不过是几箱衣物何必劳动‘扑天虎’这种成名的高手?看在十万两镖银的份上我才把这句话按下不说。次日大小勾当安排妥当我师叔带领各省镖局里的菁英一共三十六人便即出。”
伍定远心下一凛想道“原来燕陵镖局早已出过一趟镖这我倒是不知道。”
齐伯川道:“第二天刚巧局里也没旁的事我邀了几个镖师出去打猎那天气候宜人我们追到了一群大鹿越追越远竟然追出了凉州的地界几名镖师说道反正今晚回不去了不如一直赶到柳儿山和我师叔碰上一面。我这师叔自小就疼爱我他老人家难得到西凉聚没两天却走了未免太过可惜我们当夜便驾马追去。”
伍定远嗯了一声心道:“这齐少镖头果然是少爷出身局子里接下这么大的案子他还有心思玩耍儿。”他不想无端得罪人便把这话按下不说。
齐伯川道:“那日不到午夜我们便已赶到柳儿山这柳儿山向来是我们镖局夜宿的地方不论出的是什么镖只要是往关内走定会在柳儿山歇息。师叔他们一早出应比我们还早到几个时辰。但说也奇怪是夜柳儿山黑茫茫地一片实在不像有人露宿的模样我和众兄弟反覆寻找叫喊都找不到师叔他们的踪迹。”
伍定远心下一凛知道扑天虎押的这趟镖定然凶多吉少。
果听齐伯川道:“找不到师叔这下我便担心起来料想师叔他们多半遭遇了什么事说不定是逢上歹人劫镖这才耽搁。虽说我师叔武功高深区区几个强盗还为难不了他但这趟镖来历很是奇怪怕不能以常理计较我便吩咐众兄弟露宿在柳儿山明早与师叔他们碰面了再走。”
伍定远听他处置得颇为妥当便也点了点头。
齐伯川道:“那夜大伙儿累了一天很快都睡着了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谁知才一入眠就听见有马匹在山下奔驰我们都给惊醒了那夜月色明亮从柳儿山望下草原上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大伙儿见山下五、六匹野马在草原里跑着只道没事便要睡倒我却瞧见那些马上都带着鞍子那晚我一直心神不宁见了这一大批无主的马儿忽觉很不舒坦便叫了两个兄弟陪我下山看看。”
“说也奇怪我们一下山那些马儿像认得我们一样自己奔了过来。我伸手拦住一匹白马一看那鞍子上的标记这不是我们镖局里养的坐骑吗?这附近除了我们以外就只剩我师叔那批人马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师叔他们出事了!”
伍定远虽已料到情势展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齐伯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师叔的武功高过我甚多如果他应付不了贼人我也没法子就吩咐一个镖师快马赶回西凉城通报我爹我和其他人连夜去寻找师叔他们的下落。
我爹听了镖师的回报自也大惊失色尽起镖局人马四处搜寻嘿嘿谁知这么一找足足找了十天我师叔他们却像钻到地底去一般三十六个好手连同三大辆镖车一同失踪。
我们这次可灰头土脸极了连什么人下手的都不知道。“
伍定远心中不满忍不住嘿地一声道“这么大的事情少镖头也不知会咱们衙门一声这不太也见外了么?”
齐伯川摇头道“伍捕头咱们什么事都靠官府何必还开什么镖局?干脆关门算了你说是么?”
伍定远心知如此只得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齐伯川又道“自从我师叔失踪以后便有种说法传出都说是他私吞了财货自己逃个无影无踪。我也将信将疑也许那些寻常衣物有什么古怪其实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我爹听了这些风言风语却很生气他把大伙儿找来吩咐道‘你们别胡说八道货还没有丢好好的放在局里。’兄弟们听了都感到不可思议不知我爹在搞什么名堂。”
齐伯川说到这里道:“伍捕头人人都说你是西凉名捕听到这儿你可看出我爹的用意来了吗?”
伍定远道:“齐少爷谬赞了。据我猜想齐总镖头早知道这趟镖凶险异常就故意派人走一趟假镖以明敌情。等点子现了身到时也好防范。”
齐伯川拍手赞道:“伍捕头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这趟假镖虽然引出点子但究竟是什么人下手我们却仍是一团雾水。那时我问起这趟镖的来历我爹爹私下告诉我其实那三大箱衣物里只有一件东西要紧。”
伍定远想起齐润翔的遗言忙道:“那是什么东西?少镖头请说。”
齐伯川摇手道:“伍捕头耐心听下去真相自会分晓。”
他又道:“我爹对我说道那三大箱东西其实都是障眼法真正的宝贝其实毫不起眼这几日他都带在身边。我问爹爹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对师叔他们下手?’我爹爹苦苦思索也是不知。我那时毫无头绪只好胡乱猜测竟猜到怒苍山那帮流寇身上去。我爹面色一变慌道‘你不要信口开河!到时事情越弄越大!’”
伍定远惊道:“怒苍山?那伙匪人不是十来年前就给敉平了吗?难道还在西凉一带蠢动?”
齐伯川道:“我也是胡乱猜想全无真凭实据只是我听说怒苍山有个大高手退隐在凉州就疑心到他们身上。”
伍定远神色紧张那怒苍山过去集结三万余人曾经和朝廷轰轰烈烈的大战数场如果残党流窜西凉那可糟糕透顶。还好听齐伯川说话的意思下手之人应该另有其人否则案子根本不用再办下去直接转到兵部尚书手中算了。
齐伯川道:“我爹见敌暗我明点子来历不明凶狠异常便迟迟不敢镖想找出个妥善法子应付。眼看客人委托的时限将届我爹自也不愿失信于人不得已之下终于邀集八省分局最强的好手合计一十八人。这些好手等闲不出门一出手便要三千两银子使唤你看看五万四千两白银撒出去咱们这般干法这趟镖已算是赔钱买卖了。”
伍定远沉吟道:“十八人?莫非便是死在城郊的那十八人?”
齐伯川本在吹嘘那十八人武功如何了得听了伍定远点破当下神色尴尬点了点头。
只听他续道:“那日十八名好……硬手齐聚我见兵强马壮很是得意料来便是武林高手前来劫镖也没什么好怕的我爹见我自信满满便把我叫入书房低声吩咐道‘其实咱们这十八名好手不是拿来硬干的照我的意思他们只是用来诱敌之用咱们另有计谋。’我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这十八人带的东西依旧是假?爹爹跟人家约定的时限便要到了咱们要如何把东西送到京城?’我爹道‘点子武功实在太高想来这十八名好手也不一定对付得来。我也不指望他们能干翻匪徒只要他们能把点子引出凉州到时我便会自己带着东西独自绕过陕西迂回进京。’”
伍定远一拍大腿大声赞道:“齐总镖头果然厉害这招大是高明!”
齐伯川摇头叹息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最后还是栽在点子的手里。”
伍定远听得此言不禁长叹一声说道:“自来阴险小人总是心机百出这也怪不得总镖头。”
齐伯川道:“出事那天怪事一桩接着一桩而来当天十八名硬手才一出门镖局里却来了两名客人我想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客人上门?我走到厅里正要推掉应酬哪知我一见到那两人的面貌忍不住便叫了起来。”
伍定远忙问道:“这两人是谁?”
齐伯川叹道:“第一个客人不是什么外人却是我的师叔‘扑天虎’。”
伍定远吃了一惊也是大出意料之外连忙坐直了身子道:“你师叔不是死了么?怎地又冒出来了?”
齐伯川苦笑道:“是啊!大伙儿见到了他也都是讶异出声不过这还不稀奇。那时我师叔满脸困顿两手锁着铁炼竟像是被人一路押解过来似的我看了他的模样忍不住心中犯火抽出刀来喝道‘是什么人把你锁上的!好大的胆子!敢上燕陵镖局来撒野!’一旁却有人冷笑一声我定睛一看这才见到了第二个客人嘿嘿当场便把我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中风了。”
伍定远忙道:“这人又是谁?”
齐伯川道:“这人也是个相识的便是那老铁匠童三。”
伍定远“啊”地一声说道:“怎么原来这老铁匠也牵连在其中?”
齐伯川嘿嘿冷笑说道:“那童三不过是替镖局打造兵器的下人这时不知是仗了谁的势头态度傲慢至极他冷冷地道‘齐少爷你去把总镖头请出来!你师叔有几句话交代他!’我怒极反笑抽出刀来架在那老铁匠的脖子上骂道‘老匹夫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我这里指东道西?’那童三却不慌张只把眼来瞅我满脸的不在乎我心里犯火正想一刀结果我师叔却慌忙道‘伯川快快住手快请你爹出来千万别伤了这人。
‘“
“我这人虽然卤莽但也不是滥杀无辜的疯子这时听我师叔这样说知道情况有异只好放脱了童三赶紧命人通报我爹我爹一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我师叔见了我爹出来自己先苦笑一阵说道‘师兄我是来传话的。’我爹见他被人锁着很是愤怒不待他说话立时便抽出腰刀一下子就砍断了铁炼。”
“我师叔平日何等威风江湖上人称‘扑天虎’这时却……却像头病猫似的他手上的铁炼给我爹斩断脸上的神情却反而更畏缩不住的往童三看去。我那时很是愤怒大声道‘师叔!你在搞什么?到底有什么好怕的!’我那时很是生气不过我爹毕竟是老江湖他已然看透师叔来的用意居然笑了一笑对童三说道‘我这个师弟有劳你一路照顾了阁下有什么话交代不妨直接明说吧!’”
齐伯川语音颤显然要说到正题上伍定远虽然暗暗心惊却也不敢打岔只是专心聆听。
齐伯川道“那童三抬头仰天正眼也不看我爹一眼冷冷地道‘上头有令下来要总镖头自己识相点早些把东西交出来可以饶你全家不死。’我像是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登时哈哈大笑不过我爹和我师叔却没笑不只他们二人没笑厅上其他人也安安静静的倒似我是个傻瓜一般。”
“我爹嘿地一声一本正经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交出东西来?’童三却毫不理睬冷冷地道‘我没有这许多废话陪你你交是不交?’口气恶劣至极我爹摇头道‘我这个镖局也有几十年光景了还没有人敢胆在我这里闹事阁下一昧要我交出东西却是要老夫交什么东西出来?若不留下名号又要我如何对托镖之人交代?’童三道‘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再问你一句你交是不交?’语气狂傲之至。”
“我爹还没回答我已经怒不可抑大吼一声‘老狗!’当场拔刀冲向童三对着他脑门砍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道白光射进屋来师叔忽地大叫‘伯川退开!’跟着往我身上扑来我听得师叔一声闷哼软倒在我身上鲜血泊泊流了出来。我爹连忙奔来扶住我师叔只见他背上插了一柄小小的短剑已然救不活了。童三在一旁道‘想清楚了若不交出东西这就是第一个榜样。’我爹将师叔轻轻放在地下猛地拔刀眼中露出痛恨至极的眼色童三却浑不在意冷冷地看着我爹。”
伍定远一愣他自己是暗器名家一手“飞天银梭”傲视西凉但却想不起有什么暗器竟能如此霸道连“扑天虎”这种好手也难以防备。
“那时我抱着师叔眼见他不成了想起他从小对我的好处心里真是痛又听见童三在那里冷言冷语实在无法忍耐当下我暴吼一声抽出刀来就要找童三拼命这时忽然有人拉住我的脚我回头一看却是我那将死的师叔。我流泪道‘师叔看我为你报仇!
‘师叔却摇摇头轻轻地道’没用的斗不过他们的我们……我们认输。‘说罢头一歪竟然便死了。“
“童三见我们愣在当场只淡淡地道‘总镖头今晚子时之前你把东西送到我铁铺里来可以饶你全家不死你好自为之。’我怒火填膺正要拔刀忽然门口两名镖师慢慢软倒胸口各插着一只飞剑。我见那飞剑来势如此之快心中一寒也不怕人笑话唉……
两腿居然一阵酸软竟眼睁睁看着童三走了出去。“
“我爹脸色铁青还没决定追是不追忽然听到屋顶上脚步声细碎这才晓得童三竟有大批高手随行。我看着爹爹他的脸色极是难看也是站不稳了唉……说来不能怪我们想咱燕陵镖局在江湖上行走何时被人这样作践?那真是咱们生平头一回这样委屈。”
伍定远叹了口气这燕陵镖局确实称霸西凉多年从不曾给人作弄戏侮哪知竟会给一个不会武功的老铁匠出言侮辱想来他们心里的郁闷定是难以宣泄。
齐伯川道“我扶着爹爹进到书房问道‘爹爹啊!到底该怎么办?’我爹闭目养神过了良久才回答我‘你爹爹人可以死燕陵镖局可以散但名声却决计不能坏。咱们在江湖上混靠得是’信义‘这两个字至死都不能改。’他说罢脸上忽然红润起来大声道‘好贼子!当我齐润翔好欺负吗?伯川!咱们这就向少林本院求援!’”
伍定远点头道:“是啊!齐老板出身少林只要请得少林圣僧驾临西凉还有什么好怕的!”
齐伯川苦笑道:“俗话说得好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有位师叔祖在灵州本能寺挂单离西凉不过两日的路程但就算师叔祖他老人家讲究义气马不停蹄的赶来西凉等到了西凉城只怕也过了当夜子时什么也来不及了。”
伍定远点头道:“这批凶徒好不奸诈想来他们已算定此节这才定下子时之约。”
齐伯川点了点头道:“待到那日下午又是一件惨案传来我们派出去的十八名好手又给人杀了点子杀人后也不掩尸灭迹还将咱们镖旗倒插在地存心挑衅看来真要干上啦!到得我爹看过送回来的尸眼见点子的武功高得难以置信脸色更是难看得紧知道原本的如意算盘全然落空了。”
伍定远回想那日十八名镖师被杀的惨状心中仍是一阵惊惧。
齐伯川又道:“我爹见童三订下的时限就要到了咱们师叔祖一时又赶不到西凉恐怕局面是凶多吉少了便对我说道‘咱们若不把东西交出去只怕这群匪徒真会杀害我齐家满门孩子你怕不怕?’我哈哈大笑说道‘白天那几只飞剑很是厉害但我齐伯川是何等人?岂是被人家吓大的?’”
“我爹听我这么一说很是高兴他摸摸我的头微微地笑着说道‘孩子你以后一个人在江湖上打滚也要这么坚强才行啊!’我听我爹这么说大吃一惊急忙问道‘爹爹怎么这般说话?’我爹笑了笑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强装出来的他苦笑良久忽地道‘好孩子爹爹要你立刻离开西凉!’”
说到这里齐伯川实在忍耐不住登时潸然泪下哽咽道:“此刻回想起来我爹真是爱我他决意一死却要我独自逃走……”
伍定远心下侧然看来齐润翔有意把自己性命拼掉却不忍爱子送命这才出此下策。
他轻叹一声说道:“父母爱子之心那是天性使然齐少爷你务必自重千万别辜负总镖头的一片心啊!”
伍定远想到齐润翔死前的惨状心中一阵难过便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齐伯川的手掌。
齐伯川望着伍定远的双眸一时肩头轻轻颤抖似乎甚是感动。
过了半晌齐伯川缓缓将手抽了出来叹道:“那时的我血气方刚哪想这么多我一听爹爹要我独自逃走很是生气我好好的男儿汉怎能扔下大家不管?再说我娘一个女人家以后没了我这个儿子又要她如何过日?我了好大的脾气除非我爹把真相说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劫镖杀人否则我决计不走我爹爹被我逼急了只说了三个字‘卓凌昭’。”
伍定远全身一震颤声道:“我……我曾听人说过这个名字到底这人是什么来历?”
齐伯川脸上露出痛恨至极的神情说道:“‘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这两句话伍捕头听人说过吧?”
伍定远惊道:“此人是昆仑山的掌门?”
齐伯川呸了一声说道:“玄门大派禽兽不如。我一听是昆仑山下的手只气炸了胸膛伍兄我们可是堂堂少林寺弟子区区昆仑山想我嵩山少林寺还没放在眼里若非如此昆仑山的人为何不直接同我们朝相又何必托童三那老王八来啰唆?说来说去还不是怕了我们?当晚我就决定大杀一场好出胸中恶气。”
伍定远沉吟片刻道:“所以你找上了铁匠童三?他也是昆仑山的人?”
齐伯川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恨恨地道:“他***说起这老王八我就一肚子气恨不得再砍他两刀!”
伍定远一怔奇道:“此人不过是个老铁匠齐少爷怎地如此恨他?”
齐伯川骂道:“真***小人得志!这老匹夫不过是个小人物平日还跟咱们做些买卖也不知镖局里的弟兄怎么得罪他了这老小子居然出卖了我们把镖局平日的大小勾当全告诉昆仑山更可恨的是这家伙竟然如此不知进退也不想想若非昆仑山的人不愿露脸哪轮得到他来指东道西?要是这老小子日间给我客客气气的我也不会找他麻烦。嘿嘿可惜他狐假虎威不只公然辱我父亲还践踏我燕陵镖局的名声我若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伍定远皱眉道:“所以你亲自下手连夜就把他杀了?”
齐伯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嘿嘿笑道:“那日下午我爹爹硬要我离开西凉还找了几个弟兄陪我走。我不忍让我爹爹担心便假意离去其实只是躲在城郊等到午夜子时咱齐少爷便要找几个昆仑王八蛋杀了出气看他们又能拿我怎样?我那几个弟兄听了我的主意都是高声叫好就等着夜间过去下手。”
伍定远实在不以为然心道:“这齐伯川做事太也冲动好胜大敌当前哪能这么胡来?”但这话不便明说只有苦苦忍住。
齐伯川又道:“那夜不过戌牌时候我找了几个弟兄便到铁铺去找这老混蛋他还是那一幅神气模样夸我懂事想通了道理。我那时笑了笑他***就这么一下子把刀子架在这王八蛋的脖子上笑着问他‘老乌龟东西没有刀子倒有一把你是要死要活?’哪知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摆出那幅神气德行对我说道‘齐少爷我劝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别害死你全家人。’我大吼一声他居然不把我当作一回事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说东说西他***惹火了老子便这么一刀给他看他还神气个什么劲哪!”
伍定远见他神色凶狠不由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童三虽然为虎作伥但也罪不致死齐少爷这可是你的不是了。”
齐伯川冷笑道:“伍捕头你要有本领不妨马上拿我回去。”
伍定远哼了一声并不回话一来齐伯川武功精强伍定远并无胜他的把握二来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不便和他破脸当下淡淡的道:“齐少爷找伍某出来大概不是要打架的吧!”
齐伯川嘿嘿一笑道:“我与伍捕头无冤无仇只要你不碍着我报仇一切都好谈。”
两人默默对望一时无语。
过了良久齐伯川又道:“我杀了童三之后把他的脑袋挂在梁上存心给昆仑山来个下马威要他们知道燕陵镖局不是好惹的干完事之后我便带着兄弟们回到镖局谁知大伙儿才走进内堂就觉得有些不对怎么镖局里守夜的兄弟全不见了我很是紧张抽出家伙在局里搜寻哪知道……哪知道我一走进内堂就见到一群禽兽他们身穿白袍手提长剑正在屠杀我们局里的男女老少。他***伍捕头为何我会说是屠杀呢?嘿!说来惭愧我们镖局竟然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齐伯川说到这里反而平静异常不似先前激动的模样伍定远心下暗暗佩服。
齐伯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猛一看我家的几个女眷竟都给禽兽奸辱了我大吃一惊想不到堂堂的玄门正宗竟会干出这种下三滥的行径那时我爹给他们伤得不成*人形显然是在逼问什么事情我娘好像很害怕缩在墙角哭泣。我那时也不恐惧也不愤怒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世界会颠倒来玩了呢?这里是大名鼎鼎的燕陵镖局啊!我暴喝一声拔出大刀奋力往那群人砍去有一个人用剑挡住我砍去的那刀刀剑相交猛地我的胸口一痛跟着破了一个孔你看!”
齐伯川解开衣服果然他左胸扎着绷带隐约可见一个小孔。
伍定远想起“九州剑王”方子敬说的几句话忍不住颤声道:“这……这就是‘剑蛊’吗?”看来那十八名镖师便是死在这凌厉绝伦的“剑蛊”之下想来齐伯川功力较深不然阴劲直穿心脏必定当场暴毙。
齐伯川摇头道:“我管它是‘剑蛊’还是什么狗屁反正那时只想大杀一场死也好活也罢老子全都不在乎。我爹见我回来忽然大叫一声他明明伤得很重却不知道从哪生出一鼓力气猛地跳了起来往我身上一推连连叫道‘快走!快走!’我当然不肯仍然举刀乱劈那些人并不想杀我大概要把我擒住用来要胁我爹爹我与几个弟兄虽然拼命抵挡但那些人武功实在高明几招过后我身上就已挂彩几个弟兄们更是……唉……我见平日的好弟兄片刻间尸横就地心里又惊又怒不知该打还是该逃我尚未打定主意一个面目肿胖的家伙跳到面前向我笑道‘你就是齐家的少爷今夜我做了你的便宜老子你娘老是老了点还是挺有味的。’”
伍定远听齐伯川毫不保留的转述凶手之言颇感不自在低声说道:“齐少爷你看开些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别一直把这些伤心事记在心上。”
齐伯川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伍定远的话怔怔地道:“那时我气得吐血只想冲上前去乱杀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报仇!我要报仇!’这下子我就清醒多了我开始往大门退去那些人想阻拦我都给我用拼命的招式挡开了哪晓得那胖子实在卑鄙居然从我背后偷袭重重在我背心上打了一掌。这掌打得我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心想一切都完了我也要死了这满门的仇恨谁来报?忽然背后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说道‘孩子别怕。’我心想这当口还有谁来救我?那声音很祥和好像是天上神明说话的声音我一听之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身子往后便倒跟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伍定远想起齐润翔曾向少林寺求援便问道:“是少林寺的大师救了你么?”
齐伯川点了点头道:“那日下午咱师叔祖接到飞鸽传书他念及咱们情势危急连马也不骑了便连夜施展轻功独自赶来。若非如此我这条性命早也没了。”
伍定远叹息一声一日之间燕陵镖局先被人杀了十八名镖师后又满门遭人屠戮实在是惨不忍睹这堂堂的西凉第一大镖局想不到落得如此下稍。两人一时静默无语都是满怀心事。
过了片刻伍定远问道:“你逃得性命后便一直和少林的大师父们在一块吗?”
齐伯川叹道:“是啊!不然怎么逃得过大批人马的追捕?衙门找我昆仑山更是要我哼!我这条命还真的值钱的很哪!”
伍定远劝道:“齐少爷务请自重你的性命是少林大师千均一之际救出来的当然贵重了。”
齐伯川哈哈大笑声音却满是悲痛两行眼泪更流了下来。
伍定远道:“少镖头伍某虽然不才但也会竭心尽力为你家满门老小伸张公道!”
齐伯川嘿地一声道:“伍捕头快人快语就盼你别忘了今日之言!”
伍定远听得这话语带讽刺知道自己尚未为人所信他转过话头问道:“昆仑山的人马几番出手该当拿到他们要的东西吧?”
齐伯川双目一亮嘿嘿一笑说道:“这倒没有他们还是白忙了一场。”
伍定远奇道:“他们连着三次出手都没有拿到东西那东西到底在谁手上?”
齐伯川脸上神色诡异说道:“这倒要请伍捕头猜上一猜了。”
伍定远道:“莫非在齐少爷手上?”
齐伯川摇头道:“若是在我手上我还留在西凉做什么?”
伍定远急道:“齐少爷别卖关子了爽爽快快的说出来吧!”
齐伯川伸手指着伍定远道:“东西就在你手上!”
伍定远大吃一惊随即笑道:“齐少爷都什么关头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齐伯川面色严肃沉声道:“伍捕头那天你离开镖局后我爹曾送了几样东西倒衙门去你可还记得?”
伍定远心中一凛登时想起齐润翔送来的三只箱子自己曾拣了条衣带其余物事都被知府充公了。他颤声道:“莫非……莫非就是那几只箱子?这……这从何说起?”
齐伯川道:“伍捕头我爹怕了昆仑山的高手知道他们早晚会闯入镖局劫镖就偷偷地派人把东西送到衙门托你的手保管等风浪过去后再找人取回。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伍定远面露歉色说道:“那几只箱子现下都给知府大人没收了这可难办了。”
齐伯川摇头道:“伍捕头你看看你自己的腰上。”
伍定远低头望去只见腰上好端端的系着齐润翔送来的玉带。
齐伯川森然道:“伍捕头这条玉带就是这趟十万两的重镖也就是昆仑山三次出手不得的宝贝。这个秘密天下就你我二人知道而已。”
伍定远颤抖着双手解下玉带只见玉带的缝工甚是精细上头镶着一块古玉那日属下一时兴起要自己穿戴上想不到竟有如此重大的来历。
齐伯川道:“伍捕头我现下在外逃亡多有不便这东西就有劳你了。”
伍定远定了定神说道:“齐少爷这条玉带到底有什么古怪还请你言明。”
齐伯川缓缓地道:“这条玉带非同小可关系天下气运你……你……”
齐伯川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颤伍定远忙道:“齐少爷你说明白点这玉带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会关系天下气运?”
齐伯川没有回话嘴角流出鲜血霎时面色已成惨白。
伍定远大惊失色连忙往他身子看去只见齐伯川背后插着一柄飞剑适才他说话之间稍不留神竟被人下手暗算!
伍定远又惊又怒正要朝门外追出却见齐伯川身子缓缓向后软倒伍定远急忙奔了回来将他抱在怀里便要替他治伤只是短剑入肉甚深直没至柄恐怕没得救了。
伍定远心下悲痛不知如何是好只捏住了伤口但鲜血仍从剑刃缝隙处涌了出来转眼便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齐伯川靠在伍定远怀里他睁着双眼脸上满是疑惑问道:“我……我也要死了吗?
就这样……就这样死了吗?“
伍定远见他脸色白全身颤抖不止眼看是不成了当下紧紧抱住了他垂泪道:“齐少爷放心我伍定远在此你绝不会死的!”
齐伯川干笑一声猛地抓住伍定远的双手道:“是啊!我怎么会死?如果我死了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伍捕头你说啊是不是呢?”
伍定远见他命在旦夕心下痛楚点头道:“是…老天有眼齐少爷你不会死的……”
泪水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齐伯川听了这话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他喘气道:“你说的对我不会死的……我还要替我爹娘报仇我要重振燕陵镖局我要杀光昆仑山满门老小老天爷有眼照顾好人我…我不会死…我一定不会死……”
他声音越来越低终至细不可闻。
可怜他满心仇恨可怜他满腔热血但最后他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他还是死了。
可怜齐家满门竟连最后一个遗孤也不能保住!
伍定远心下痛楚眼泪不禁流了下来。短短几个时辰他已把齐伯川当成是知交好友一般对他的身世遭遇甚是怜悯谁知他还是死了带着满身的血海深仇死了!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伍定远大吼一声掏出“飞天银梭”当即冲出马王庙朗声喝道:“大胆贼子放我西凉伍定远在此还敢逞凶杀人!快快给我滚出来!”
伍定远说到此处忽听到背后有人轻笑一声他大怒之下回头望去月色中只见十余名身着白袍之人站在庙顶上个个面目阴沈。
伍定远倒退了两步执起飞天银梭暍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十余人静默无声黑夜中只见他们的眸子灿然生光。
伍定远哼了一声道:“杀人偿命你们碰到我伍定远算是倒楣!”他明知这些人武功高强但形势禁格只有一拼手上用力飞天银梭激飞而出往那群白袍客射去。
却听“当”的一声其中一人举剑震开银梭。伍定远虎口麻倒退了一步。
那十余名白袍客纵下檐来站在院中隐隐对伍定远成合围之势。一名高瘦的白袍客嘶哑着嗓子道:“伍捕头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留下你的性命。”说话间一众白袍客缓缓向伍定远行近。
伍定远心下暗暗忌惮四处寻找逃生之路一名白袍客冷笑道:“想逃?没那么简单吧!”
伍定远朝说话人望去只见他生得异常矮胖想起齐伯川死前曾说过一名最为卑鄙的歹徒看来就是此人。
那矮胖之人狞笑道:“他***有什么好看?”身形一闪便往伍定远欺来。他身形虽痴肥但脚上步法却灵动至极。
伍定远见避无可避双手一扬飞天银梭对着那矮肥胖子激射而出胖子侧身避开骂道:“死小子!连你祖宗也敢伤?”
伍定远不待招式用老两手一招那银梭又向胖子后脑飞来。胖子难以闪躲只有着地滚开。伍定远大吼一声:“齐少镖头!看我为你报仇!”银梭竟似活了一般一招“飞星坠地”对着胖子脑门疾攻而下。
忽听“当”地一声那胖子猛地拔出配剑挡开了飞天银梭他站起身来急舞长剑招招紧急攻向伍定远。他一剑在手竟如换了个人似的剑法凌厉无比。伍定远的银梭逐渐施展不开两人兵器每次相碰都震得他虎口麻。旁观的一名白袍客见这胖子十余招已过仍未拾夺下伍定远说道:“刘三你退开让我来。”
那人身形一幌跟着双指伸出居然轻轻巧巧地拿住“飞天银梭”伍定远大骇知道那人武功远胜自己正彷徨间那人已然举掌拍来。伍定远见这掌内力深厚不敢硬接只有向后急跃相避。
那人阴恻恻地道:“伍捕头你是公门中人我们不想杀你不过你得留下东西否则哼!这齐伯川就是你的榜样!”口气极尽恐吓。
那胖子刘三接口道:“嘻!嘻!老子那晚享尽艳福从齐老头的老婆开始他***一路玩到他老头子的小妾丫嬛这老头还真硬气哪!叫的呼天喊地的居然还不肯招出东西下落害得我们累了一夜!哈哈!哈哈!”其他几名白袍客跟着淫笑起来。
伍定远目眦欲裂气得胸膛快炸开了他识得最凶残的黑道中人也不过杀人越货这般公然淫人妻女的兽行居然还能洋洋得意的夸口?
伍定远看着那胖子丑恶的肿脸淫邪的奸笑想起齐氏父子生前也是响叮当的好汉竟被这种禽兽害死妻女惨遭玷辱若不能手刃此人自己还配再做这西凉捕头吗?
伍定远大叫一声赤手空拳冲向那胖子。那胖子正自得意洋洋地淫笑那料到伍定远不要命的冲来竟被他一拳击在鼻梁上那胖子登时鼻血长流他一怒之下拔出长剑对着伍定远脑袋猛劈下来。伍定远大怒之下失了防备眼见这西凉名捕的一颗脑袋便要被劈成两半脑浆四溢死于非命。
伍定远自知死期已到心中既悲且恨只恨自己学武不精竟要死在这种小人手中。那胖子脸上露出兴奋喜悦的残忍神情这剑是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