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庆婵打开行驶证,然后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车牌号码:xxxxxxxx
车辆类型:小型轿车
所有人:李婉仪
苇庆婵愣住,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好似忽然不认识了一样,死死的盯住。
前面到了路口,李婉仪先把车停下,然后再看怎么转弯,同时因为好半天没听到苇庆婵说话,有点奇怪的转头看了一眼,问:“你看什么呢?”
苇庆婵没有回答,只是拿着那张行驶证,转头盯着李婉仪,眼中有水雾凝结起来。
“我在看你。”
她盯着眼前这个一直羡慕、佩服的同学,这个让她心甘情愿喊“仪爹”的女孩子,她心里面最美好的女孩子,然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自力更生?”
苇庆婵将行驶证扔到了李婉仪的身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嗓音透着哭腔,“这就是你说的不上学也可以出人头地?
“难怪你说你现在也挺好的!”
“你现在当然挺好的!”
苇庆婵吸了吸鼻子,然后抹掉眼泪,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婵婵!”
李婉仪想要伸手抓她,但被安全带拦住,没能抓到她,想要下车,又意识到没拉手刹,于是赶紧按照流程停了车,然后打开车门下去,就见苇庆婵边抹着眼泪边快步走,已经走出好远了。
“苇庆婵!”
李婉仪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反正是没理,只是不再抹眼泪了,速度更快的往前走。
李婉仪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站在那儿,又是羞恼又是生气又是好笑,顿了两秒,拿出手机给苇庆婵打电话。
“嘟——嘟——”
响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挂掉了。
李婉仪更气了,站在那儿胸脯起伏,拿手机继续打给她。
“嘟——嘟——”
电话再次被挂掉。
李婉仪拿着手机,站在那看着苇庆婵在远方转过弯消失了,才坐回到车上,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她吸吸鼻子,将行驶证放回到储物仓里面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掉头,把车子开回到店门外停下,然后进店里拿了自己的布包,锁了店门,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
高考之后,她第一次回到学校,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受。
她将自行车停在了车棚,正好听到下课铃打响,应该是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下课的学生如同蚁群般从教学楼里面涌出来。
李婉仪径自走向高二教学楼,一路上有人认出了她,不免一阵瞩目议论。
李婉仪理也不理,上到三楼,找到16班教室,从前门往教室里面一瞥,正见苇庆凡坐在靠墙位置,正很开心的跟黎妙语聊天。
她一下更气了,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盯着苇庆凡,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发现越控制越生气,于是大喊一声:“苇庆凡!你给我出来!”
情绪控制还是很有效果的,原本该有的那个“滚”字就没说。
她嗓音圆润甜美,此时气恼之下,听起来也依旧悦耳,只不过语气充满了委屈、愤怒的情绪,也容易就能让人感受到。
一声喊完,原本闹哄哄的整个教室刹那之间鸦雀无声。
————
苇庆凡好容易控制住情绪,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到了家里。
爸妈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她坐在客厅沙发里面愣愣出神,仍然没有办法接受现实。
仪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们同学两年,向来关系很好,尤其是搬出去住之后,简直就是电视里面说的那种闺蜜,无话不说,她一直把李婉仪视作自己的偶像,也是努力追赶靠拢的目标。
即便是她决定辍学之后,这种崇拜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而忽然之间,那个近乎完美的形象倒塌了,以这样不堪的方式倒塌了。
那个为班上男生出头讨回公道的英气大姐大,那个穿着旧衣服也照样一笑百媚生的漂亮校花,那个成绩从来都是班级第一、即便早就决定辍学依旧考了全县第一的优秀同学,那个牺牲自己前途扛起家庭生活重担的家里长姐……
这样突然的,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出卖自我的人……
这对她的打击太大了,甚至让她短时间有一种整个世界都是虚假、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感觉。
门外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苇庆婵惊醒过来,忙拿纸巾擦了擦脸,又迅速起身进了卫生间洗脸。
从卫生间出来,她已经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看到茶几上放着水果,老妈李蘅正在把买来的菜放入冰箱里面。
苇庆婵道:“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顺路买了点菜……咱们中午炸鱼吃怎么样?”
“可以啊,我又不挑事。”
苇庆婵坐到沙发上,掰了根香蕉,却没有心情吃,只是怕老妈看出来,勉强扒开香蕉皮咬了两口。
高考结束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和待遇直线下降,但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又有所回升,此时一家人心情都很好,仍沉浸在从她高考超常发挥的惊喜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的悲伤……
即将要上大学的苇庆婵心里面暗暗的想着心事。
然后看到老妈也到了客厅里面,在沙发上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然后对她道:“婵婵,我问你个事情,李婉仪不是在上班吗?好像是要开个服装店对吧?”
苇庆婵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有点奇怪。”
李蘅蹙着眉头,表情很迷惑,“你知道那家店是谁开的吗?”
“不知道啊。”
苇庆婵确实不知道,茫然地摇摇头,同时心里面暗暗发狠:“我要是知道是谁,就每天画着圈圈诅咒他!恶心的臭男人!肯定又老又丑!诅咒他被他老发现,把他抓的满脸开花!”
但是这样一来,正宫又可能会去找李婉仪的麻烦,让她忍不住又有点担心,觉得是不是需要换一个诅咒……
李蘅道:“我怎么听有人说那家店是你爸开的呢?”
“啊?”
苇庆婵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香蕉都掉地上了,她都没发觉,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维能力。
“真有人这么说。”
李蘅的语气疑惑而又好笑,“我今天特意去看了一下,那店门口还停了一辆奥迪a6,听说也是那老板买的,还是一辆新车……你爸哪买得起这玩意?”
她觉得滑稽而又可笑,但随后又蹙了蹙眉,用明显调侃的语气道:“也不好说,说不定你爸背着我在外面藏了私房钱呢?”
苇庆婵还是没能从老妈带来的震撼性消息里回过神来,理智告诉她这绝不可能,但是就在刚刚,她已经见证了一件原本也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让她的信心不免有些动摇,没办法那么坚定了。
再看着还把这当成是一件笑话的老妈,她努力挤出个笑容,道:“怎么可能,我爸每天下班准时回家,工资都是您管着的,他哪来的私房钱?”
话这样说,她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了许多电影、电视、里面形象反差极差的反面人物,这些人在真面目败露的时候,身边的亲戚朋友也都难以接受。
老爸平时那么正派,那么清廉,难道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好像有人说店铺装修都是你小叔帮忙联系的,说是店老板拜托他帮的忙,但又不跟别人说老板是谁……”
李蘅也不相信丈夫是那样的人,但这事确实有点古怪,忍不住笑道:“真这样琢磨琢磨,还真有点像是你爸……”
“不可能……”
苇庆婵还在努力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但语气完全没有底气,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有点失魂落魄。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
李蘅有点好笑,瞪了眼闺女,“你爸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嘛,就是奇怪这人是谁,神神秘秘的……”
苇庆婵听着老妈的话,努力挤出笑容,但却一下没能控制住情绪,眼泪涌了出来。
“你哭什么?”
李蘅被吓一跳,又觉奇怪,又觉好笑,忙给闺女拿纸巾。
苇庆婵拿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伤心的说不出话来,抽泣着,眼泪越擦越多。
“怎么了?”
李蘅又是心疼又是疑惑,柔声问道:“先别哭,有事跟妈说。”
苇庆婵还在哭,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李蘅瞥了一眼,道:“庆凡,这时间他应该在上课啊,找你有什么事?先别哭了,接一下吧。”
“我不接!”
苇庆婵听说是苇庆凡的电话,下意识的心疼起这个弟弟,他那么喜欢仪爹,没想到仪爹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随即,她又想到了这个弟弟跟黎妙语暧昧不清的事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顿时又生气起来,要不是这个混蛋总这样不专心,说不定早就把仪爹追到手了,还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吗?
而且她刚跟仪爹吵完,现在苇庆凡上着课给她打电话,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跟仪爹有关。
她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抽噎着气恼地道:“我不接他的电话!”
“行吧行吧,不接不接。”
李蘅还以为姐弟俩闹了矛盾,有点好笑,不过眼下也只得先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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