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又兀自摇头否认。
“否也。”她喃喃自语。
听到桃夭的自语声,老者捏起茶盅的手随之顿在了半空,他不解地侧头看向桃夭,低声问道:“何也?”
“曾有一翁欲杀我。”桃夭简单的回答。
既然不是那个坏人,那她也没有必要隐瞒。
老者会意地点点头,他勾唇一笑,“善,你叫何名?”
“桃夭。”桃夭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过这回答中,竟满是失望。
看来,这个老者并不认识他的父亲,更不是什么神仙了。
“善,我这里是祭天派,我乃是祭天派掌门,日后你跟着我,自称孤儿即可,若有人问起你家中之事,你只说不知便好。”掌门细细地吩咐。
卢刺史的事情已经轰动了整个长安城,卢刺史因得罪皇帝,被皇帝下令诛其九族,而桃夭身为卢刺史之女,如此年幼却能侥幸逃出刺史府,实在堪称奇迹。
既然上天将这个孩子送到他的面前,那他便不能不救,更何况祭天派从不受皇权威胁,所以就算她救了这孩子也是无所畏惧的。
而他之所以不让桃夭对任何人提及家中之事,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这祭天派上百人之中有没有皇族的细作,为了保证桃夭的绝对安全,他能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这样想着,他又说:“待你长大成人,我自会告知你,你的家中发生了何事,可也?”
“然。”桃夭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听懂了,这个老者说他是一个掌门,他让她说自己是孤儿,至于她家里的事情,是要等她长大以后才能告诉她。
可是祭天派是什么东西?这里就是祭天派吗?
掌门自然看出了桃夭的疑惑,不过见桃夭如此年幼,掌门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正想说什么,只听门外的一个童子说道:“掌门,何师兄求见。”
桃夭并不知道童子口中的何师兄是谁,她好奇地看向门口。
“然,让他进来。”掌门轻声说道。
半晌,一个打扮素雅的翩翩少年郎轻轻地推门而入。
没等掌门说话,那少年郎向着掌门叉手说道:“禀掌门,弟子方归。”
掌门暗自轻叹了一声,提起茶轴小抿了一口。
“阿焕,此女名唤桃夭,因身世凄凉,我已将她替你收为弟子,待你接管掌门后辅佐于你。”掌门不动声色地说道。
掌门的弟子何焕,他余光中瞥见桃夭眨巴着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不禁心中好笑。
不过表面上依旧十分恭敬,他老老实实地应诺:“是。”
“桃夭,等你身体恢复后,便举行拜师大会,可也?”掌门回眸向着桃夭问道。
桃夭看看侍立在一旁,一脸无害的何焕,低低地回应:“然。”
既然是掌门救了她的性命,那她便听从掌门的安排。
随后,掌门便站起身,垂眸向着桃夭说道:“你好好休息。”
说罢,掌门便提步出了房间,而即将成为桃夭师父的何焕并没有再看一眼桃夭,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掌门走了出去。
桃夭痴痴然地盯视着房梁,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能怎么过,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样世界,她甚至有一种推门走出去的冲动。
第一次出府,竟是经历生死,经历饥渴,经历劫后逢生。
难道真的要这么复杂才会长大吗?那她的母亲,父亲,还有阿金都是经历了这些以后才长大的吗?
桃夭没有办法证实自己的想法,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确是经历了这一切。
……
过了几日后,桃夭终于可以下地了。
她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让她震撼而陶醉的画面。
远处是一片苍茫的白色,如雪,如月,如缟,偶有青石外露,连成一堆无意义的线条,而后经过联想,化为花鸟,或游鱼,或虎豹,变幻万千。
可惜,现在是冬天,并没有丛林绵延,如若在夏季,树木葱茏,百花齐放,定是一派心旷神怡,人间仙境了。
这门前桃夭看到的,其实是一座险峻的高山,山顶有青石耸立,悬于半空,摇摇欲坠,观之心惊胆颤,跳跃如鼓。
桃夭瞠目结舌地看着头顶的景色,她不禁叹道:“如此险境,诚奇观也!”
那样一块巨石竟然能悬在半空中不掉下来,这实在是人间奇观了。
以前在刺史府中的桃夭是万万不会见到这样的景色的,那些府中的假山虽然精雕细琢,可也不过尔尔,但眼前这景色却是天然而成,实在鬼斧神工,令人心悦诚服。
桃夭刚想跨出一步,却被一旁的童子喝道:“莫往前!”
这一声呵斥将桃夭吓得身体一僵,抬起的一只脚也顿在半空,没办法踩下去。
她诧异地循声转眸看向正站在自己右侧那个呵斥她的童子,只见童子满脸惊恐地看向她的脚底。
桃夭心中哭笑不得,这祭天派的人难道不让人走路吗?
她好奇地寻着童子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尖,只是这一看,她生生地吞了一口心有余悸的口水。
原来那个童子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脚尖,而是她抬起的那一只脚的下方。
桃夭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脚,她脸色惨白地偏头向着童子说道:“谢谢。”
幸亏她没有踩下去,如若不然,此刻她已经在万丈深渊了。
她垂眸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心跳如鼓地深吸一口气。
这个祭天派的房间,全部都建造在了悬崖峭壁上,只留两尺长的间距搭建了一条极窄的回廊,足够一个人行走。
并且最为不安的是,回廊没有修建栏杆,只是简简单单地用青石板铺平而已,所以一心看着对面山顶奇石的桃夭才会毫不在意地就想踏出去。
太悬了,她差一点就要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再一次丢掉了。
桃夭心中暗自唏嘘,只听一旁的童子也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干笑了两声道:“不谢。”
桃夭好奇地歪头打量那个童子,见那童子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虽然眉目清秀,可挠头干笑的样子很是呆头呆脑,她忍不住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