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就是卢刺史的爱女啊,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他呢!
前些日子桃夭因为楚衡子的死来质问他,他一怒之下就划伤了她的脸,当时他也不过是想让她老实一些,以后也能知道一点规矩,可当他收到桃夭下山的消息后,越发不安起来。
何焕看着桃夭脸上的那道伤疤,心中苦笑。
他想,是不是因为他划伤了她的脸,所以她受了委屈,便下山散散心,也许派个人去找她上山,她想明白了也就回来了。
两天,他望着门前那悬空巨石,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其实这些年来,他看着桃夭一天比一天大,心里越来越欢喜,他在想,若有一日他大仇得报,便就这样与桃夭一辈子呆在祭天宫,不问世事,也挺不错。
可桃夭长大了,心思也变得乖张,还跟他说自己心悦楚衡子,那时候他心中很痛,所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楚衡子逼得跳崖。
也许是他自私了一些,可即便是桃夭恨他怨他,他也不能让桃夭离开他的。
何焕看着桃夭的眼神有些木然,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还债?那你的债又由谁来还?”桃夭冷冷笑道。
桃夭知道卢刺史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就算卢刺史真的害死了何焕一家,那也是何焕他爹罪有应得,可他却将这罪名毫无缘由地安在了卢刺史的头上,杀害了全府上下那么多无辜的性命,这些债又由谁来还呢!
何焕眸光微微煽动,很快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思绪。
他的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桃夭是他看着长成今天这样的,八岁那一年,桃夭骨突然暴病一场,骨瘦如柴,他花重金请了太医上山给她治病,病好了以后,他的心才算是安稳。
也不知道自己对桃夭是怀着什么样的情愫,刚开始也许是同情,觉得桃夭的遭遇与自己同病相怜,可时间渐久,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唯一值得留住的人就是桃夭。
他宠她,每一次他扮演着冷酷的角色,将她丢进死囚牢,让她一个人在荒山中同野兽搏斗的时候,他都会在暗中保护着她,他想让她快点强大,却又害怕她强大得太快……
矛盾,纠结,十年之期当真是白驹过隙,如今桃夭长大了,他再也没办法让她跟着他回去了,甚至,他还要亲手杀了她……
只要广袖一扇,随便扬出一些抹有剧毒的银针,面前的这个陪了他十年的少女就会倒地,他的大仇也就能够报了啊!
何焕僵硬站在原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衣袖中的两拳早就握得发紫,他的心还在犹豫着,不忍着……
“桃夭。”少锦在身后轻声唤道。
何焕这时候才将视线移向了少锦。
桃夭退后一步,轻轻问道,“何也!”
“此人并不想伤你性命,御风大帝还在等我们,我们不宜耽搁太久。”少锦的声音很小,可是,何焕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何焕抿着唇,眯眼道,“御风大帝?这位仁兄可是方士?”
方士便是对修仙之人的称呼。
少锦并没有回答何焕的问话,他只是看向桃夭,等着她的回答。
桃夭心中苦笑,少锦不了解情况,就敢说何焕不会杀她的话,她可是跟在何焕身边十年这么久,她肯定会比少锦更了解何焕的。
何焕看似谦逊有礼,翩翩公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即便是她做了他十年的徒弟,可他根本不会手下留情的。
“何焕,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不如就此别过吧。”桃夭也不想跟何焕纠缠,她对上何焕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身后站着的不是方士,而是妖精啊,就算何焕的武艺出神入化,那也绝对不能杀死一个妖精的。
何焕静静地望着桃夭,看了好半晌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长叹一声后,转身远去。
“日后,你我定有一战之期。”何焕的声音忽忽地越飘越远,到最后随着他的青色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桃夭长舒一口浊气,回身很认真地向着少锦说,“多谢你替我解围,日后你若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定会替你上刀山下火海!”
她知道,自己一个凡人根本帮不上少锦什么忙,因此这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少锦自然也只是微微一笑,于是两个人继续向着城外走。
一路上桃夭的情绪都很低落,她这一次倒是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就算她现在知道了真相,心中仍旧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越来越觉得沉重。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这些仇恨真的就没有了结吗?可是在她这里不能就此了结的,她不可能让她的母亲白白地死在那些盗寇的刀下,还有阿金,还有她爹,还有那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六岁的时候桃夭也有很多弟弟妹妹,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些弟弟妹妹,因为那些人在府上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但自从家中发生变故后,桃夭才深刻地体会到了孤独。
阿玉的那个孩子,她如果出面保护的话,也许还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桃夭苦笑,她本来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力量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呢?
一个人要想保护别人,首先自己得强大起来。
所以,她要修仙,她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她没有第二条路选择,她只能这样做!
想着,桃夭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修仙多长时间了?”
“我没有得到点化,算不得修仙,只是为了得到修仙的机会不断努力而已。”少锦苦笑。
他还没有开始自己的修仙路,他还没有一个师父,更不知道得道成仙的具体途径与法门,只是自己不断地摸索,听说修仙之人应该先忌烟火食,忌杀生等,他也照做了,可并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
“你常独行?”桃夭甩开自己的心事,追问道。
少锦抿唇叹气道,“然,我是由我爷爷抚养长大,后来爷爷亡故,从此我便一人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