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傲兮如今法力尽失,可有何办法让他恢复?”桃夭背着竹篓,跟在许子续的身后问道。
脚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桃夭的心情很放松。
许子续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他的声音也随之缓缓传来,“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桃夭收敛欢喜的神色,抿唇自语:”那傲兮岂不是要很久才能走吗?“
只要傲兮没有恢复,桃夭这次可真不敢带着傲兮出去了,她觉得自己的法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傲兮,更没办法应付那些坠魔者。
现在傲兮还是呆在这里会更安全。
桃夭一不留神,没有瞧见许子续已经站定,咚地一下撞在了许子续的后背上。
许子续没有动,他背对着桃夭站着,而桃夭却揉着脑门,咿咿呀呀,“何也!”
“这几日,傲兮不是总教你法术吗?”许子续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桃夭问道。
桃夭一怔,她下意识地回应道,“然。”
这几日,傲兮每日都会给她教一些仙咒,说是学会了可以自保,也可以保护他,所以桃夭便欢欢喜喜地跟着傲兮学起来仙术,不过……
桃夭狐疑地看向许子续,这个许子续什么时候对他们的事情如此关心了?
“等傲兮教会你仙法,你便替我去办一件事。”许子续带回正题。
桃夭这才放下心来,她微微勾唇,道,“自然,不过,你要我去做什么事情啊?”
“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许子续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了小院中。
桃夭看着许子续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由得叹气。
恐怕,这件事一定与他的女儿有关吧?
桃夭提步跟着走进小院内。
刚刚进了小院,桃夭便看见傲兮正站在门边向她望来。
桃夭有些恍神,避开那目光,对傲兮笑问道,“今日可好些了?”
“是。”傲兮应道。
傲兮没有移开看向桃夭的目光,而是将那目光晕染上了几分深情,隐藏在深情底下的,却是无尽的欢喜,夹杂了无地自容的悔意。
若是这件事情让渊兮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渊兮是与他截然不同的个体,他心思沉稳,而渊兮脾气暴躁,他无情时多,可渊兮却是无情时少……
傲兮一直都知道,完全是因为他心中存有对鱼鸢的歉意,所以渊兮才会在他的身体里孕育而生,并且分离出去。
即便是已经分离出去,可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共性,除了他们二人外貌完全一致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想想在南溟的时候,渊兮将他打伤,可其实那时候,渊兮也忍受着与自己一样的痛楚,换而言之,若他当日死了,那渊兮一样活不了。
“我听许子续说,你在作画?”桃夭此时已经将背上的竹篓放在地上,她走到台阶下,仰眸向傲兮问道。
傲兮对上桃夭的目光,一颗心猛烈地颤抖起来。
不可自抑地上下浮动,傲兮避开桃夭的眼,点头。
桃夭见傲兮目光躲闪,以为是害羞,愈发欢喜起来,她上了一节台阶,与傲兮的身体只有一拳之隔。
四目再次相对,桃夭灿烂地一笑道,“原来,傲兮竟是会害羞的。”
傲兮哑然,他本想否认,可唇一蠕再蠕,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可要带我去看看你的画?”桃夭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向傲兮。
傲兮心中无奈,只得点头,转身进屋。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舞文弄墨了,如今闲下来,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于是乎,便用作画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饶是如此,他画的画,没有一副不是有关鱼鸢的。
“这间屋舍好生漂亮,傲兮,你的画工竟是这样好。”桃夭看着宣纸上面那晶莹剔透的房子,忍不住赞叹。
恍然间,桃夭想起来曾经楚衡子给她留下来的画,楚衡子的画工,并没有傲兮的这样好,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毕竟傲兮都活了好几万年了。
想起楚衡子,桃夭便是忍不住叹气。
“何也?”傲兮见桃夭叹气,不由得开口问道。
桃夭见傲兮询问,抿唇回答道,“我不久前曾在九重天上见了楚衡子。”
楚衡子?
猛然地,傲兮想起了昔日在桃夭的梦中,桃夭与那楚衡子亲密的画面,他眉心锁得越来越深,拳头更是攥得死紧。
“他老了,成仙了,却与我生分了。”桃夭继续惆怅。
真没有想到,时隔几千年后,当她再见到楚衡子的时候,竟是那样的场景,他与她竟是那样的疏远。
六岁那年,她与楚衡子初次相识,而后的十年间,她与他相熟,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祭天宫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楚衡子,楚衡子死了,她很伤心,她还决心为他报仇,不过,后来见到楚衡子老态龙钟的模样,桃夭才真正明白了,她与他,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时间,真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伤了她曾经那份纯真美好的情感!
桃夭轻轻抚摸着宣纸上的屋舍,看着纸上那重重远山,好似是真的快要回到祭天宫了,“这山,倒也真像祭天宫的山……”
“住口!”见桃夭愈发忧伤,傲兮突然低喝道。
桃夭被傲兮突如其来的暴躁情绪吓了一跳,打了个寒噤,她不解地看向傲兮,见傲兮脸色难看,想要询问,却又有些畏惧。
傲兮定定地看着宣纸上,被桃夭说是很像祭天宫的那座山,他伸手扯过宣纸,轻轻一揉,便将平整的一幅画握在了手里,揉成纸团,扔在地上。
桃夭见傲兮这么大的火气,她疑惑地开口问道,“何也!”
傲兮没有回答桃夭的问题,甩袖走出了房间。
桃夭怔怔地看着傲兮离去的背影发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明白,一点儿也搞不清楚,傲兮生气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她缓缓弯下腰,拾起那被傲兮揉的皱皱巴巴的画,慢慢的,仔仔细细地将其铺平,看着那画上的山山水水,喃喃自语:“这画是画的北溟,可这间小院却不是许子续的小院啊,难不成,是傲兮以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