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桃夭没有想到,天帝会主动让位给神立,她以为天帝是一个将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你去休息吧。”走到岔路口,桃夭轻轻地对涂公说道。
涂公无声地走向另一条路,而桃夭和秦儿则走了另一条幽幽小径,向着深处的湖心而去。
“秦儿可知这片绿洲叫作什么名字?”桃夭带着秦儿来到湖边,看着一汪平静的湖水,她问道。
秦儿摇头,“秦儿不知。”
“这片绿洲名唤旱元,自从我与你父亲来此定居,便没人再称呼它的名字,只是以这片绿洲来代替整个西溟。”桃夭解释。
她忽闪广袖,刷地,湖心出现了一片青荷,正浮在水面上,向着岸边飘荡而来。
“师祖,秦儿可以独自飞上去。”突然,秦儿指着那青荷说道。
桃夭吃惊地看着秦儿,好半晌后,她才反应了过来,“好,秦儿便飞过去给师祖瞧瞧。”
松开秦儿的小手,桃夭仿佛是松开了一整个世界一般。
秦儿小小的身体坚定地向前挪了几步,旋即有模有样地展开双臂,小小的足尖在地上轻点,身体一跃而起,眨眼的功夫,竟然真的落在了离岸边还有二十步远的青荷上。
秦儿仰着小脸,挺直着身姿向桃夭看来,他的姿态无比骄傲。
桃夭不知是喜是忧,她就这样痴痴然地看着小小的秦儿,眼前全部都是当年与少锦一起修仙练道时候的记忆。
“师祖,你可要上来?”秦儿的声音缓缓地传了过来。
桃夭点了点头,吞下鼻尖的酸涩,以同样的姿势,飞到了秦儿的身边。
“秦儿真厉害。”桃夭抿唇轻笑,蹲下身看着秦儿说道。
秦儿窃喜地露出一点点笑意来。
桃夭在秦儿眸底寻到了自己的身影,她心中苦笑起来,秦儿与少锦并不相同,少锦很少会无忧无虑地微笑,甚至时常表现出忧郁的一面,可秦儿不同,秦儿现在的笑容非常单纯,比这湖水还要清澈。
“师祖,父亲若知道秦儿会飞,也必定高兴。”秦儿侧了侧身子,看向湖底。
在秦儿的脸上,桃夭没有找到一点点的不愉快,这让桃夭为这小小的人坚强的心感到疼痛难忍。
他本不该经历这些,一路走来,她从未为少锦真的做过什么事情,可少锦却用自己孩子与他分离的痛苦来成全她……
桃夭如鲠在喉,说不出半个字。
秦儿见桃夭许久没有说话,好奇地回过头来,他见桃夭满脸愁容,咧嘴笑道,“凡人固有一死,师祖何故因此忧怀?”
是啊,凡人固有一死的,她就权当少锦是个凡人,便如她的父亲母亲一般,早早离她而去好了,这一点,她反倒比不上一个孩子了。
风温柔地拂在脸上,吹着载着桃夭和秦儿的这一叶青荷,渐行渐远……
……
九重天上
神立站在云巅,他四目远眺,觉得异常清爽。
如今,他已经黄袍加身,天下,三界,全是他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界不会再被谁入侵,世界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帝君,冥王求见。”一个青衣仙童禀告。
神立挑眉,低低回应,“宣。”
不过半晌,冥王便身着官服从远处走了过来。
“主人。”冥王尊敬地说。
神立莞尔,他转过身看向冥王,“法师,酆都建成已有一段时日,如今酆都可还好?”
“启禀主人,一切都好。”法师说道。
现在,法师已经做了冥王,重建了魔域,不过魔域已经不再称之为魔域,而被叫作冥界,都城起名——酆都。
因为密匙被毁,所以三界的魂魄没有办法再进入冥界,于是神立便下令在三界内建造一个冥界,因此便有了现在的冥界和新一任冥王。
神立满意地点头说道:“甚好,天下归心,甚好。”
“如今酆都之内魂魄井然有序,我们依着主人的设定,对凡人进行记录在案。”法师一一禀告。
神立闲庭信步地走在云峦之上,他双目炯炯地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有一种登顶的快感。
“下一步,设立轮回池,按曾经冥界模式仿之。”神立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什么重量,但字字句句都意味着颠覆一个世界。
他,是要完全模拟曾经冥界掌控三界轮回的模式啊,他要酆都彻彻底底地代替冥界,他要这个世界成为一个单独的循环体,他要这个世界纯粹独立。
法师惊愕地看向神立,却听神立又说,“无欢,便不必坠入轮回,便当他留在酆都,伴着你吧。”
法师听到这里,冷汗涔涔,他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饶道,“主人恕罪,我只是……”
“不必解释,这是我曾经许诺你的事情。”神立没有回头,他只是背对着法师越去越远,“回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随后,神立背着手越走越远。
法师怔怔然地看着神立的背影,他再次以头点地,饶是面前神立已经消失不见,但他依旧极为恭敬地说,“多谢主人成全。”
……
冥界酆都
哀嚎遍野中,一众鬼差锁着亡魂正赶往某一地点,而法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井然有序的一幕。
“法师。”突然,有人这样唤他。
久违的称呼让他一怔,当下循声转过身,看向来人。
法师见到来人后,眉心紧皱,诧异地问道,“天尊来此,不知何事?”
“孟婆。”红衣的天帝只说了两个字。
法师眯眼看向天帝,旋即会心一笑道,“这边请。”
法师走在前面,他仍然觉得很是奇怪,于是问道,“天后曾坠魔,你不怪她?”
“坠魔皆不由自主而已,我不知该如何怪她。”红衣天帝的着装风格一点儿也没有变,只是此番从九重天来到冥界,着实让他有些不适。
“天尊,前方即为孟婆所在。”法师脚步一顿,指着前方的一间小院落说道。
见天帝向着那边望去,他识相地悄悄退了下去。
天帝也没有在意法师是不是已经退下,他只是抬步走向了那间茅草屋。
他走到房屋跟前,抬起手,轻轻扣门。
咚咚咚!
三声轻响伴着河水叮咛响起。
“何人?此时并非投胎之时,莫要扰我清梦。”里面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回答声传来。
天帝轻笑,想了想,还是说道,“是我。”
此话一出,里面突然非常安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扇门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