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多紧紧抱住阿宝,眼底的恐惧不加掩饰,她不要回去!回去之后夜南谨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了!她不要!
因为蒙扩身上战袍的缘故,原本拥挤的人群在来到两人周围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散开,蒙扩上前,钱小多就下意识后退。
城墙上的夜南谨眼底涌起怒气以及不可置信,连蒙扩也不听他的命令了吗?他快速吩咐身后的士兵让他下去催促,东临瑞还未走远,他不能动作太大,若是东临瑞发现了小多也在这里——夜南谨不敢继续想下去。
蒙扩看着钱小多眼底的恐慌,心下亦是挣扎,蒙力这么做的原因他能想得到,他也觉得这样是最好,可是……皇上他……
眼角余光扫过城墙,见有传令兵飞快朝着自己跑过来,蒙扩一咬牙,袖中短刃滑到掌心之中,借着瞬间人群的混乱,蒙扩将匕首塞到钱小多手中。
“不想回去就拿着这个!”蒙扩靠近钱小多,语气急促:“皇上舍不得伤害你,做个样子给皇上看!”
上方的夜南谨只见蒙扩上前似要拿住小多,然而下一刻,小多原本空着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锋利的尖端紧紧抵在她的喉间,蒙扩双手高举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往前。
该死的,小多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夜南谨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也顾不得东临瑞是否会发现不对,大失方寸的指挥城墙上剩下的士兵都下去帮助蒙扩,力求夺下小多手中匕首。
东临瑞原本已经退了出去,然而眼前原本铁桶般密集的包围圈却在渐渐变薄,他有些不解,夜南谨可不像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东临瑞抬眸往城墙上夜南谨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夜南谨满脸慌张的看着某个地方,他下意识的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入眼的那个场景,却几乎成了东临瑞这一生的梦魇。
他看见阿宝的小脸满是泪痕,哭声嘶哑却挠心,而背对着他的那个女子身影单薄却倔强的挺着着细腰,握着匕首的右手因为用力而泛白,而刀尖却分明已经刺入了几分。
周围的一切在那个瞬间都消失了,东临瑞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不会跳动,鲜血染就的僧袍因为急速而紧紧贴在身上,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小多——”
“小多——”
有两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东临瑞的害怕,夜南谨的惶恐。
周围渐渐围拢过来的士兵让钱小多脸色发白,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在这里她也不要跟着夜南谨回去!
手中匕首因着这个想法而刺入薄得几乎看见血管的肌肤,钱小多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小和尚的声音。
钱小多回头,看到了原本已经出了城门的东临瑞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看到了东临瑞满身是血向着她这边厮杀而来。
钱小多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目光对上的那个瞬间,东临瑞眼底的紧张担忧还有浓浓的她说不分明的感情却化成了一道深海让她惊醒。
“小多……”钱小多仿佛听到了她的小和尚在唤她的名字。
“小和尚——”钱小多喜极而泣,她扔下匕首朝着东临瑞的方向飞奔,顾不得身边的士兵还在,也没有看见那时夜南谨的神情,心底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小和尚来接她了。
夜南谨在上方清楚的看见小多朝着东临瑞跑去,也清楚的看见小多脸上是他这四年来不曾见过的欢喜,那是一朵名叫失而复得的花的绝地绽放,那是一曲名叫久别重逢的曲乐的动听。
夜南谨捂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单手撑着城墙直不起腰来,仿佛心口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肉一般,守将在身后不安的问:“皇上……”
“放他们走!”夜南谨咬牙,他直起身子看着下面,东临瑞,我要光明正大的让小多回到我身边,就如同你一样,我还没有输!
直到抱住钱小多还有阿宝,东临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紧紧的将钱小多禁锢在怀里,力道大得让钱小多生出了疼意,可却如此的真实,不再是做梦。
“殿下。”吴达在身后催促。
东临瑞回过神来,周围的大岐士兵开始后退,他眼底波动,扫过夜南谨的方向,火光映得夜南谨的神色变幻不定,他就那么冷眼站着,东临瑞却仿佛知道了夜南谨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嘴角挑起。
这个情,他承了,不论夜南谨是担心会伤害到小多,还是夜南谨不愿成全自己的光明正大,夜南谨是要让小多记着,她能够离开,是因为他夜南谨的不忍伤害,而无关他东临瑞的事,与其让小多满心怨怼的回去,倒不如让她时刻记着夜南谨的好。
可是,无论如何,眼下小多还在自己怀里,这就够了。
东临瑞将阿宝递给吴达,自己带着钱小多往城门口飞掠而去。
“夜南谨,今日之情我东临瑞承了,多谢!”夜空下,马蹄声踏碎了满天的星光,带着东临瑞这四年来最放肆的一次笑意。
“小多,我们回家。”
(╯‵□′)╯︵┻━┻
已经是第五天了,连思涵焦躁的在帐内走来走去,殿下说好的五日之内必然回来,可眼下都深夜了还不见人影,邱虎那边还有郡主那里,像是都察觉到了什么,整日在探他的口风,连思涵觉得自己快要包不住了。
若是被幽州守将探得殿下不在营中,那时麻烦可就大了!不行,连思涵一垂拳,他得派人沿途去查看一番,殿下此番出行只带了吴达一人,别是被复驰帝那边的人发现了脱不了身那才是玩笑大了,他管不了邱虎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总比被敌军缠住的好。
连思涵掀开帘,大步出了营帐,夜里的军营里除了必要的巡夜,大多数士兵经过一日的操练此刻都睡下了。
“你,过来——”连思涵对着巡夜经过的千夫长招手。
千夫长一路小跑:“连将军有何吩咐?”
“你立马带着一百精兵沿着……”话音未落,左前方邱虎却一身血迹大步走了过来。
“我艹他幽州守将个熊姥姥!”邱虎边走边骂:“殿下说得果然没错,不吭声的狗咬起人果然太疼了,那个龟孙竟然带着几千精兵趁夜偷袭我们右翼营,姓连的,老子那边将士不够用,赶紧让人支援!”
连思涵脸色大变,右翼旁边可就是粮草!他急声对着被自己叫过来的千夫长道:“快,立刻派人先到粮草营那边支援!”
邱虎脸色也是一变,艹,他就纳闷了,偷袭怎么不挑戌一那个小白脸那一营,他邱虎怎么看都不是好捏拿的软柿子,原来竟是打的粮草的主意!
“难怪殿下总骂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蒜头!邱虎,你给老子记着,要是粮草出了闪失,老子第一个先扒了你的皮!”连思涵骂了句也顾不得其他,令传令兵吹响牛角号,很快中营将领都赶了过来。
邱虎不敢回答,灰溜溜的跟着进了大帐,他就是个粗人,除了打仗杀敌什么心眼都不会,见连思涵命令一条接着一条的下达,邱虎眼底也满是敬佩,难怪他出身赵家,殿下都放心将中营指挥权交给他,果然还是读书人厉害。
将领都得了令下去了,帐内很快只剩下连思涵还有邱虎,连思涵见邱虎还杵着不动,上前一脚就踢了过去:“蠢货,还不过去!出了此等大事,派个兵过来也就是了,你这个将军不在那里指挥,出了事谁担待!”
邱虎嘿嘿笑了声:“左右也就几千个兵,现在你都安排好了,粮草铁定是出不了事的,别人老子不放心,老子还是相信自己脚程快,耽误不了事。”
右翼营的将士跟着邱虎,也是整个营中出了名的好战,全都是不要命的,连思涵又骂了句,也不再赶邱虎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的将领很快回来复命,到底也算邱虎反应快,他们的援兵赶到及时,粮草没有损失,就是右翼营里有数百个战士战死,受伤的也不少,不过敌军也不好受,死伤只多不少。
听到伤亡数的时候邱虎一下跳了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却被连思涵那一瞪给瞪得脾气都没了,摸着鼻子坐了下来,邱虎瓮声瓮气的道:“这能怪老子吗,再说将士们都睡下了,能有这个成绩也就不错了,你瞪老子干什么?”
连思涵简直没脾气了,对着手下副将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过去善后,待到没人了,这才对着邱虎恨声:“看你怎么跟殿下交代!”
邱虎又傻笑了两声,凑到连思涵跟前,小声道:“我说,殿下这几日是去哪了,都五天了,殿下从来没有这么久不露面过,还有吴达那老小子也不见了,连师妹子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你跟老子说实话,那天殿下最后见的人是你,你一定知道殿下去哪了是不是?”
连思涵顿了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邱虎一把打断了:“别说那些个陈腔滥调,连老子听了都觉得假,你就说实话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