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衣捂着额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入职了明天就倒闭公司以后,她觉得自己比黄贺更像这家公司的老总。
公司上下,所有的事情她几乎都有决断的权力。
黄贺更像是一个供货商,隔段时间,定点送货,然后再由公司员工包装发物流。
尤其是现在公司业绩蒸蒸日上,订单如雪花般飞来,杨小衣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晚上睡觉做梦都在接订单、谈业务。
杨小衣非常清楚,这家公司到底有多么大的潜力。
不出意外,一年过后,自己这个老同学将跻身千万富豪的行列。
黄贺往老板椅上一躺,“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
杨小衣:……
哼了一会,杨小衣还没走。
黄贺有些诧异的问:“有事?”
“有事您说话,都是老同学,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不是遇到什么情感上的难题,想要哥哥给你排忧解难啊?”
黄贺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精致的包装,递到了杨小衣的嘴边。
杨小衣鼓了鼓小嘴,可怜巴巴的盯着黄贺。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蒙了一层薄雾。
眼见杨小衣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黄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哎哎哎,怎么了这是,你别哭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小衣的眼泪唰就流了下来。
杨小衣的哭没有声音,但是泪水却好似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每一颗都砸在黄贺的心里。
“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哥哥替你出头!”黄贺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杨小衣却好像突然发了疯,扑进黄贺的怀里就开始咬。
黄贺只能被动还击,“哎哎哎,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咬人呢?”
“嘶嘶嘶,疼疼疼,你看准了啊,怎么什么地方都咬,你是属小狗的?”
“杨小衣,你再咬我可不客气了哈,嘿,你都多大了,还——吃——奶!”
杨小衣力气小,却打的黄贺抱头鼠窜,似乎是长期的压抑得到宣泄,“气死我了,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好,一消失就是好几天,知道的你是去进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拐卖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里的几个人都在说,我是给你包养了,这个公司就是你为了我开的。”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被你给糟蹋了!”
听到这里,黄贺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小嘴:“我靠,老同学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呐。”他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人,才松了口气,“姑奶奶你小点声,难道你想让全公司的人都听到啊。”
黄贺是真的怕了,他一个有钱有闲长得又帅的单身汉,最怕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
现在的他,可是标准的黑铁王老五。
如果被人误会他已经有女人了,其他女人会怎么看他?他还怎么泡妞?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不但适用于女人,男人也同样适用。
杨小衣俏脸一红,拿出一面小镜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哼,听到就听到,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全都给你败坏了,现在就连我妈都知道我被包养了。”
黄贺觉得自己是冤枉透顶。
明明只是如革命般纯洁的友谊,怎么就扯到男女关系上了?
“你妈怎么会知道?”
杨小衣撇撇嘴道:“还不是李笑笑那个大嘴巴,有一次我坐她的车回家,正好遇到我妈,然后我妈就跟她闲聊,也不知道李笑笑怎么说的,反正我妈就是知道了。”
“不对啊,你不是自己租了房子吗?你妈怎么会去找你?”
黄贺对杨小衣的情况,还算有些了解。
虽然滨海属于南方城市,杨小衣的妈妈却有些重男轻女,即使在当时那个计划生小孩的年代,她母亲依旧顶风作案,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即是杨小衣的弟弟。
杨小衣面现愁容,说道:“还不是为了我弟弟?他今年大学毕业,就吵着我爸妈要买车、买房,我父母那点养老金,都给他花光了,所以我妈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话说,杨小衣的弟弟就是啃老族,杨小衣就是“伏地魔”(伪)。
“那你给她了?”黄贺微微皱眉,都说嫁人不嫁妈宝男,娶妻不娶伏地魔,若杨小衣真是个伏地魔的话,自己就要考虑换一个副总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企业,被一群白眼狼搅得不安。
杨小衣摇摇头,道:“没有,当时我妈说,她还会再来。”
谈及自己的家庭,杨小衣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
黄贺拍了拍她的胳膊:“没事,实在不行,你把电话什么的都换掉,公司给你出钱,重新租一间新房。”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黄贺并不想过多的干预到自己手下的生活。
一个合格的公司,就是要将家庭、工作分开,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声音,有男有女,而且喊得声音很大。
杨小衣脸色一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出去看看,老板,你先忙。”
黄贺眉头一皱,抬腿跟上。
吵闹声来源在综合办公室里,推开门,里面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郎当岁,染着一头绿毛,脖子上还有文身。
女人有四五十岁,体型富态,出口就是标准的滨海老妇女:“你这个乡吾宁,都在我滴女儿手下讨饭吃,还敢跟我这么讲话,信不信,我让我滴女儿把你开了!”
“我女儿在哪块,快点让她出来,老妈来了!”
挨骂的是张文静,她听不懂老妇女的滨海话,一张俏脸通红。
旁边的易梦守、林安、李笑笑等人,都在作壁上观,谁也不敢劝阻。
杨小衣看到这一男一女,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愈加惨白,“你们怎么来了?”
“啥子叫你们,我是你妈,他是你弟,我们来看看你,还用的着跟你汇报?”老妇女一脸不耐。
“妈,咱们有话回家说,这里是公司。”杨小衣的脸上带着哀求之色,她好不容易在公司树立起来的威信,经此一役,恐怕会荡然无存。
老妇女用手指着张文静说道:“这个乡毋宁,一点规矩都不懂,总经理滴妈妈来了,也不给我端茶倒水,还说让我们去门外等着,是谁给她的权力?我看,这种乡毋宁,趁早开除了事,不懂规矩的人,可不能留着,跌份!”
杨小衣仿佛吞进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张文静可是黄贺的心腹大管家,而且张文静做事勤快,为人忠心,公司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要说她对自己母亲无礼,杨小衣第一个不信。
果然,张文静涨红着脸说道:“阿姨,说话得凭良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出去了?”
老妇女立即调转炮口,唾沫星子飞溅:“噢呦~泥垢西欧次郎~居然还敢跟我顶嘴撒,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一点都不懂的尊老爱幼,长得跟狐狸精一样,是不是天天在公司勾搭男人?”
“够了!妈,咱们回家。”杨小衣听不下去了,平时在家里也就算了,到了外面,居然还是这样。
张文静怒了,出奇的愤怒,她可以容忍别人骂她笨,骂她穷,骂她是乡毋宁,但是她有她的底线。
“你说谁是狐狸精?谁勾引男人了?刚刚你带着你儿子,上来就要找我拿钱,还说经过你女儿同意,我要打电话问一哈,手机就被你给夺去了,现在你还在这里侮辱人,到底谁不讲理?”
老妇女被一顿抢白,气的是哑口无言,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就睡倒地上,口中连呼:“哎呦,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我喘不过来气了,你们这是强盗公司,我来看我女儿,你们就这样欺负我,我不活了!”
说完就开始用头往地板上撞,砰砰砰。
杨小衣脸都快丢没了,抓住老妇女的胳膊就往上拽,“哎呀妈,你这是干嘛呀?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场,您先起来。”
老妇女身宽体胖,起码有一百七八十斤,杨小衣那小体格,根本拽不动。
黄贺抱着膀子,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出闹剧。
现在他才明白,杨小衣明明是个滨海土着,为何还要搬出来住。
就这个妈妈在家里,那家里就是地狱。
黄贺都不敢想象,杨小衣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能活着长大,而且还如此优秀,真是不容易。
老妇女倒在地上哀嚎,那个绿毛儿子却拿着手机在打农药,似乎对妇女的操作见怪不怪了。
杨小衣怒其不争的喊道:“杨小鞭,还不快拉妈一把?”
绿毛青年头也没抬,撇撇嘴道:“拉什么拉,都是给你手下人气的,要想让妈起来也行,给钱!”
杨小衣算是彻底看透了,这俩人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要钱。
肯定是那天李笑笑大嘴,把自己的工资给漏了。
不过她现在没工夫整治李大嘴,当务之急,是要把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轰走!
“你先起来,钱我等会给你。”
听说要给钱,老妇女也不号丧了,一双灯泡眼盯着女儿:“真给?”
“给!”杨小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先起来,和弟弟回家。”
老妇女翻了个身,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绿毛青年一局农药结束,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起来干嘛,先把钱给我转来!关羽出了个新皮肤,我要赶紧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