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一次没看过,上一次冯嚣亭率领五万都尉军来袭,他也在城中的了望台上俯瞰全城,只是那个时候全城戒严,大街上空无一人。
不像现在。
楼台高耸,街边店铺鳞次栉比,大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宽阔的青石板路,足有三十多米宽,街上没有垃圾。
看起来干净爽利,街边还有不少桂花树,虽然还没到十月桂花飘香的时节,但是郁郁葱葱的桂花树,还是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小摊贩的铺子,卖的东西也都是琳琅满目。
有卖菜的、卖鸡鸭鱼鹅的、卖烧饼小吃的。
大街上的人面色虽然算不上红润,可也没有饥荒之年的蜡黄。
骊山县的夏收工作,圆满完成,大批小麦进仓,流入市场,麦价比平时少了三四钱,就算再穷的百姓,也能基本温饱。
黄贺看着骊山县百姓面上的朝气、希望,觉得他们跟咸阳城的百姓有相似的地方,却也有不同之处。
咸阳作为秦国国都,老百姓脸上都有一股子傲气,看谁都像乡下人,说话的语气也是趾高气昂。
可咸阳居,大不易。
咸阳的街头,有不少游手好闲之辈,也有乞讨之人,更有买卖人口之地。
虽然这都是秦国明令禁止的行为,但是话说回来,即便是后世的鹰酱国,那么的发达,街头上不也是充斥着流浪汉、小偷小摸还有可爱的黑人兄弟吗?
有些人是生活所迫,遭逢大难,有的人天生就是懒,不想工作出力,这也是人家的生活方式,不能苛责。
但是在骊山,就看不到这种情况。
因为凡是在骊山县城的人,必须要有身份证,无证的立即驱逐,这也是黄贺为了防止其他势力渗透出来的方法。
凡是在骊山县的人,如果没有工作,骊山县衙也会帮你安排工作。
想要在骊山吃闲饭?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所以闲散人员、乞讨人员是一个也没有。
至于说人口买卖,更是明令禁止的行为。
陈楚生他们也曾明里暗里的跟黄贺说过,“人口买卖可以有。”
黄贺的态度是:“人口买卖绝对不能有,有一例查处一例,一旦发现,立即将卖家和买家一同送进蓝田的硫磺矿里去挖矿,干到死!”
秦国有律法规定,凡有功爵者,均可使用奴隶,不但王公贵族有使用奴隶的权力,就连那些乡下的公士、里正、里间门这种小角色,也能蓄养奴隶。
更不用那些官吏,哪家没有几个奴隶,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话。
这些奴隶大多来自战败国、秦国周边能歌善舞的羌族、赐支族、戈族、康族、和夷族、乌孙、月氏、白夷、高夷、鎺、临屯、真番、貘,当然还有最近征服的南越。
还有因为犯罪被贬为刑徒的奴隶,这些人或是犯了重罪,或是被株连,成为了秦人的奴隶。
这些奴隶所生的孩子也同样是奴隶,可以说,一辈为奴,辈辈为奴,除非立下大功,才能赎身。
骊山县本也有不少有功爵之人,官吏,他们的家中蓄有私奴,黄贺解放了骊山刑徒后,顺道也解救了这些奴隶,使他们恢复自由身,得以在骊山平等的生活。
而骊山县原本的土地,都是归秦国所有。
黄贺控制了骊山县这一块地,也就取得了骊山县内所有土地的控制权,他把这些田地重新分配给骊山县民众,并向他们收取租金。
秦国的赋税可是非常重的,田租、田亩附加税、口赋、算赋、户赋等五花八门。
到了秦二世的时候,收取泰半之赋。
前引《仓律》有“入禾稼、刍、稿,辄为籍,上内史”的规定。
《田律》有规定“禾、刍、稿撤木、荐,辄上石数县廷;入顷刍、稿,以其受田之数,无垦不垦,顷入刍三石、稿二石。刍自黄及束以上皆受之。入刍、稿、相输度,可也。”
秦朝的赋税制度,包括商业、农业、养殖业、物流业都要收以重税,秦国的商税非常重,一方面是为了重农抑商,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统治者的欲望。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繁重的商税,最后受苦的还是广大的老百姓。
黄贺也收取商税和农业税,但是他收取的税费跟秦国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黄贺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大搞基建,他不修宫殿,修葺陵墓,也不需要修建长城,所耗费的钱财比秦国少了许多。
以一县之税费养一县之官吏,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还能大大盈余。
秦国却是取全国之财富,供养咸阳一地。
不但要帮皇帝修建陵墓,还要建设阿房宫,北地还要修建长城。
同一时间搞这么多大基建,就算放在基建狂魔的“兔子家”也很难承受如此大的财政压力。
与其说秦国是被项羽通过军事灭亡,还不如说,秦国是被吃紧的财政压垮。
所以陈胜振臂一呼,秦国各地纷纷响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跟其他地方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老秦人相比,骊山县的老百姓,幸福感满满,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他都能回答:“我不姓福,我姓黄,黄大仙的黄。”
大街上行人各异,但是每个人都昂着头,脸上洋溢着微笑。
在这里,做官的,与百姓没什么两样。
因为大家原本也都是穷苦出身,即便有“田娃”那种败类存在,但是因为黄贺在城中设立了“举报信箱”,所以现在也很少有官员敢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欺压良善。
谁要是敢不为骊山老百姓办事,就等着被举报,然后发配到矿山挖矿去吧。
“主人,咱们这是要去哪?”潇睿的小手被黄贺牵着,脸上表情是既羞涩又自豪。
越是跟黄贺接触的时间久了,越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对别人的尊重。
这种尊重是发自内心,不带半点怜悯,就好像自己以前跟小姐妹相处,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奴隶身份而看不起自己。
同样,黄贺也从来没有因为陈楚生这些人的刑徒身份,而瞧不起任何人。
他对待自己,跟对待嬴阴嫚是一样一样的。
潇睿觉得自己就算立马死了,也死而无憾。
黄贺作为一个下凡神仙,如此的器重自己、尊重自己,潇睿觉得自己这短短半年时间,心中感动的次数,比之前的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
黄贺笑着道:“就去你说的那家商行,我倒要看看,手底下的人,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不为骊山县的老百姓办事,咱们今天,就来个微服私访,放松一下心情。”
“总不能天天做活,不懂得休息,工作重要,生活同样重要,要劳逸结合。”
潇睿说道:“些许小事,交给手下人做就好了,等会如果商行的伙计冲撞了您,倒惹得心情不好。”
黄贺笑道:“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凡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有些时候,手下人汇报的也不一定全是实话,有机会还是要多下来走一走,看一看。”
164 韩春“亲眼看看老百姓的生活,亲耳听一听老百姓的声音,否则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睡在宫殿里,那不就成了泥雕木塑的菩萨?”
正说着,黄贺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潇睿噗嗤一笑:“主人,您是不是饿了?前面有一家面馆,咱们去尝一尝。”
黄贺老脸一红,他这里还叭叭的给别人上课,肚子倒不争气了,“也罢,皇帝不差饿兵,大食堂的伙食也吃够了,该换换口味。”
面馆的伙计看到三人来到门前,赶紧出来招呼:“客官几位?要吃点什么?”
“本店新推出了臊子面、炸酱面、狗肉面、羊肉面、猪大骨面……,您看看。”
伙计人机灵,口才也不错,一套“报面名”下来,没有一点磕绊。
“你想吃什么?”黄贺回头问了一嘴。
“随便。”
黄贺不轻不重的打了潇睿屁股一下:“以后不许说随便。”
在现代社会,黄贺跟吴丹没少出去吃饭,每次黄贺问吴丹想吃什么,吴丹都轻飘飘的来一句“随便。”
但是当黄贺订好了饭店,吴丹又会嫌这嫌那。
一会儿嫌弃鱼刺多味腥,一会嫌弃火锅吃了上火起痘痘,一会又嫌弃餐厅档次不够高,配不上她的身份。
所以黄贺现在极其讨厌别人说随便二字。
潇睿娇羞不已,说道:“我要羊肉面。”
“小二,两碗羊肉面,一碗狗肉面。”黄贺说道。
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的大碗宽面端了上来。
英布端着碗,起身要走。
黄贺叫住他:“坐下,一起吃。”
英布挠了挠头道:“大人,不合适。”
“无妨,坐下吃吧。”黄贺摆摆手,虽然他从来没有对英布另眼相看,但是英布自己却懂得尊卑有序。
潇睿也劝道:“英布大哥,一起吃吧,主人的要求,可是不能拒绝的。”
英布只好坐下,屁股坐了半边板凳,闷头狂炫。
黄贺看着碗中肥瘦相间、厚厚的羊肉片笑道:“这面味道虽然还没尝,但是这羊肉可够多的,一碗面,半碗羊肉?这老板还不得给吃倒闭了。”
他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肉质鲜嫩、美味多汁,十分有嚼劲,“好!”
吃惯了现代鸡精、味精套餐的黄贺,第一次尝到如此原汁原味且味道鲜美的古代面食,忍不住食指大动。
羊肉劲道,面条是纯手工的手擀面,二者搭配,再撒上一些小葱、芫荽,鲜美十足。
黄贺大口吃着,面条吸溜的“呼噜噜”作响。
潇睿从腰间解下汗巾,细心地替黄贺拭去额头汗珠,眼睛里满满的爱意。
“你别光看我啊,你也吃。”黄贺把陶碗推到潇睿面前,“他家的面确是一绝,你快尝尝,等会面就坨了。”
潇睿这才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不过她的吃相跟英布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
一个恨不得往嗓子眼里倒,一个是一根一根的吸着,细嚼慢咽,寂静无声。
潇睿只吃了几根面条,英布满满一大碗的狗肉面早已经炫进了肚子里。
“嗝——再来一碗。”
英布饭量极大,平时冒尖的海碗米饭,也能吃个五六碗,同时还要吃进去许多肉菜。
如果不是跟着黄贺,光是这饭量就没多少人能养活的起。
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黄贺现在也能吃两大碗米饭,这分量十足的羊肉面,吃上两碗也就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