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发生在这天晚上的事很多,像是星星之火,有些只是亮一下便消失不见,有些却在随后不就成了燎原之势。
芙蓉楼,那位得了许辰一大包金叶子的小厮没有等到打烊就匆匆离开了,自然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样静悄悄走了。
如此干脆的做法让那些想要开口借钱的熟人气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这位机灵的小厮随意在街边换了一套买来的旧衣服后,连家也没回,揣着一大包金叶子径直出了城门。
家中那点破烂家具,还顶不上丁点叶梢,就是藏在墙角里面的那袋子铜板有些可惜,毕竟是好几年的积蓄。
但一想到怀中的横财和回家一趟难以预测的风险,这位果断的小厮很快就有了决断!
“有了这么多钱,回老家买房置地,要不了多久我就是村里最大的员外,当初姚家那个小娘子看不上老子……”
“哼,这回就是跪在老子面前求老子宠幸,老子都不……”
“算了,好歹一块儿长大,要是把老爷我伺候舒服了,收来当个外宅……”
“算了,还是偷腥比较有味道!听说连皇帝老儿都好这一口,哈哈哈哈……”
年轻男子,离家千里求生,大多少不了女人的作用。
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向着光明的未来走去。
然而,就在他离开长安约有十里多、距离下一处镇子还有不少距离的一处小路上,几名蒙着黑布的壮汉跳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
自以为逃过了熟人纠缠的小厮没能逃过酒客们的贪婪,最终倒在了荒郊野岭的路上。
然而,那几名刚刚抢到一大笔横财的壮汉,还没来得及兴奋,便被一道耀眼的白光刺破了胸膛。
掌柜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皱了皱眉头,原本不打算花费多大力气的他此刻看着血泊中已经断气的小厮,脸色算不上好看。
无奈之下,他蹲了下来,将手指放在小厮的额头上,一道白光闪过,中年人睁开了眼。
“果然是灵石……”
中年人随即站起身,回头看了看几名壮汉,略显迟疑,但终究再挥了挥手。
白光闪过,一道无形的热浪席卷而来,几名壮汉的尸体随即化为飘散的烟尘,连带那一大袋金叶子,也被蒸发的一干二静……
原地,只剩下小厮那单薄的身体,似乎在诉说着自己乐极生悲的命运,可注定无法得知真相的世人能否从中吸取什么教训,就只有天知道了。
同样,许辰当初丢出一大袋金叶子的时候,心中是否存有借刀杀人的罪恶想法,也只有满天神佛能够知晓。
可是,不敬神佛的许辰才不会去计较这些,毕竟还有更麻烦的事等待着他。
第二天,天还没亮……
是的,许辰敢用脑袋担保,窗外的天空和昨晚入睡时在亮度上没有一丁点的区别。
“不是吧……”床上的许辰被徐伯带来的婢女拉了起来,双眼依旧闭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反抗:“我已经半个月没睡个好觉了!昨晚上你又折腾到那么晚……”
一旁的徐伯黑着脸,咳嗽一声说道:“瞎说什么!这话要不要让你的那位唐姑娘听听?”
“赶紧换好朝服,老爷都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说着,徐伯便挥手让婢女们加快了速度。
少女柔软的小手抚摸着许辰的身子,本就高昂的地方这下子更是刺破了天际……
“卧槽!”睡眼朦胧的许辰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推开身前的婢女,满脸尴尬道:“这个……裤子……裤子我自己来换!就不劳烦姐姐了!”
那少女乍被推开本有些惊慌,见了许辰脸上的羞涩后,竟掩嘴笑了起来,依旧大胆向许辰下身望去,明亮的双瞳中带着难明的期待……
“我靠!”许辰见后,再也不敢多瞧这些美貌的婢女一眼,心中不由腹诽道:“老师这是不是故意的啊!”
好不容易换好极其复杂的朝服,许辰跟在徐伯后面往前厅走去。
“徐伯,这不行啊!”许辰低头打量着身上的朝服,不由皱着眉头叫唤道:“敢情我下了朝还得再来一趟……否则回家了也没人会脱这件衣服啊!”
徐伯刚要停下的脚步重新向前,懒得去理许辰。
头一次穿得如此臃肿的许辰艰难走到前厅,却见徐番已经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还当自己是三岁娃娃吗?起个床也要人催!”
“我……”
“闭嘴!”徐番走了过来:“拿上几块桂花糕,赶紧跟我走!”
“豆沙糕行不?”迎着老师那吃人般地目光,许辰微微低头,嘟嚷道:“桂花糕太腻了……”
徐伯摇了摇头,也不知平时异常稳重的许辰为何今日会如此搞怪,从一旁的桌上拎了个食盒走了过来。
“里面什么都有,爱吃什么自己挑!”
“嘿嘿,还是徐伯对我好!”
师徒二人出了相府大门,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缓缓向东驶去。
黑暗的大街上,不时传来车轮压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许辰叼着块不知用什么做成的糕点,掀开帘子朝外看去,只见朦胧的夜色中时不时有橘黄色的灯光闪过,摇曳的灯光下,一匹匹高头大马喘着粗重的鼻息……
“都不容易啊!”许辰不由感叹道。
“哼!”徐番板着脸训道:“你当做官都是在享受吗?”
“我说那马……”许辰一边嚼着糕点,一边伸出半个脑袋,瞧着后方拉车的那马,啧啧道:“大冷天还要出来驮人……”
“老师,你说后面那家伙是不是个胖子啊?我瞧着那马怪吃力的!”
“……”
徐番不再打算说什么,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由许辰一个人在那发出咀嚼食物的声音,顺带吧唧下嘴巴。
大约行了一刻多钟,师徒二人来到了金水桥前,宫门前的广场上已然聚集着不少的官员。
像徐番这种住得近的官员还算好,那些离得远的可都要提前几个时辰出发。
依例,在京九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朔望日的大朝会,更不要说这是新年的第一次朝会,积蓄了数月的风云也将在这一次的朝会上爆发。
许辰搀扶着徐番下了马车,顿时便有一帮官员迎了上来,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
“相爷,新年好啊!”
“新年好!”
虽然年节早已过去,但毕竟不是每个小弟都有上门拜访老大的机会,此刻拜一个迟到的晚年也是应有之义,徐番自然一一微笑回应。
“相爷,这一位便是您的高徒吧?”没说两句,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许辰头上。
“是啊,他就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学生!”徐番指了指身旁的许辰,板着脸说道:“还不过来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大厅广众之下许辰还是很给面子的。
一一见礼,神色恭谨又不缺活泼,俨然一个知书达礼又聪明伶俐的好少年。
瞧见许辰这番模样,徐番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收了一大堆礼物,又得了一大堆送礼预约的许辰终于把老师在京城的班底见了个遍。
规规矩矩走到徐番身旁,许辰忍不住小声嘟嚷道:“老师,平时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有这么多小弟……”
徐番强忍打人的冲动,朝刚停下的一辆马车走去。
拉车的马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使命,垂下了脑袋,抽风箱一般喘着气。
“致远……”
来人在老仆的搀扶下艰难下了马车,徐番迎了上来,微微躬身:“王爷!”
具体是哪一个王爷许辰没怎么听清楚,反正李家的子嗣不少,虽说李隆基的兄弟被武媚娘宰了很多,但总有些幸存的,瞧这人花白的头发,总不能是李隆基的儿子吧?
又一次恭恭敬敬的见礼,看在这人出手大方的份上,许辰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笑意。
哪怕,这人努力扭着肥硕的身子走在自己面前,那足有磨盘大的屁股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辰时终于到了,鼓楼传来悠扬的钟声,厚重的宫门徐徐打开,文武百官分两列鱼贯而入。
这一次许辰当然没办法再跟在老师后面,找了好一阵子,终于在老师一位小弟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正五品下的位置……
穿过幽深的城门洞,踏上长长的龙首道,许辰一时间竟难得有点恍惚。
脚下的这座宫城早已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后世所能看到的早已不知翻修了几次,再难感受到这份沉重的积淀。
尽管来过一次,但这一次的身份、视角都不再相同,身临其境的感觉又一次让许辰有了落进历史中的真实感。
龙首道上的监察御史像是认出了许辰,尽管这小子停下来发呆片刻,也不曾记录在案,更没有出言训斥。
还是刚才那位好心的“小弟”唤醒了发呆中的许辰,这才让他连忙跟上了队伍。
先是所有人待在宽阔的广场上接受了大唐皇帝李隆基对于新年的贺词,然后五品以上官员便缓缓走进了含元殿。
踏上殿前台阶的时候,一名步履匆匆的小太监就在许辰身边摔了一跤。
然后,许辰手中便多了一个蜡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