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文离开冯子材后,直接去了许三多设在山腰上的迫击炮营地。许三多正在山坡上冲着湘军愤怒的挥舞着拳头,眼珠子都气愤的快要瞪出来了。
“许三多!”
陈炳文进了营地后大声的喊叫了一声。
“师长好。”
许三多见顾云飞过来,连忙跑过去伸手敬了个军礼。
“你们这炮弹还有多少?能把城下的那群畜生都干掉吗?”
陈炳文皱着眉头满脸杀气的问了一句。
“放心吧,师长,足够这群畜生用的了,就等你们下命令了。”
许三多早就忍耐不住想冲城下开炮了,但是天堡城还轮不到他说话,没有最高指挥官的军令,他就是再生气也不敢私自动手。陈炳文这么一问,许三多几乎高兴的都快要跳起身子。
“那就行,把炮弹全给我打出去。记住,就往湘军的营地里打,千万不要误伤了百姓。”
陈炳文攥着拳头大声的命令了一句。
“放心吧,我们早就调整好射击方位了。”
许三多激动地露出他那两排靓白的牙齿,转身就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对着炮兵营中的地兄大吼了一声,“方向,山下太平门处的湘军,炮弹不间断射击。预备,发射。”
“砰,砰,砰。”
一排排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两百门迫击炮分四次同时发射。一时间天上的炮弹就如同乌黑的冰雹般,密密麻麻的朝城下的湘军砸了过去。
“轰,轰,轰。”
陈炳文冷笑的端着望远镜看着整个太平门出腾起的黑色硝烟,那炮弹落地时发出的整天的爆炸声,让整座山头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不好了,清字军造反了,清字军造反了。”
一声声惨叫在城墙内外响起,湘军毫无防备的被密集的炮火覆盖,瞬间便被炸成了残肢断臂。
迫击炮营最后剩下的五百多枚炮弹全部砸了过去,湘军当场被炸死二千多人,剩下的兵勇撒丫子的朝后撤退,恨不得爹妈给多生出两条腿来。
炮火声停歇之后,堵在太平门附近街道的百姓,一下蜂拥朝城外逃命而出,似乎背后就是一个修罗地狱,出了太平门便回到人间一般。
太平门侥幸在清字军的炮火覆盖下幸存的将士,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奔到了曾国荃设在南京城中的营地,把此事连忙通知了曾国荃知晓。
如今南京城完全陷入一片无组织的混乱之中,湘军各部疯狂的在街上搜刮银两,甚至相遇时竟为了战利品的归属相互的火并。尤其是荣禄的八旗军最不讲道理,城内的几个富裕的街道全让荣禄霸占搜刮了一遍。只要是哪个湘军的营部敢过去,立即开枪警告。曾国荃正为了此事大为恼火,没想到太平门处竟传来这样的消息,几乎让曾国荃愤怒的大吼了出来。
“他们清字军当真对着我们开炮了?”
曾国荃拎起一个将领的衣领大吼了一句。
“千真万确,属下差点就被炮弹给炸死了啊。那清字军的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一样,不管你躲在那里,一炸就是一大片,我们营两千多个兄弟,就只剩下十几个了啊。曾大帅,你要替我们兄弟做主啊。”
那将领哀嚎的跪下了身子,跟曾国荃连磕了你个响头。
“来人啊,集合兵马,他娘的,老子要把这股清字军全部碎尸万段。”
曾国藩踹开了那将领,冲堂中手下各将大吼了声,大步就出了门去。
一时间吉字营所有兵马都在营地外集结了起来,由曾国荃率领着就往太平门杀了过去。
这时营外尘土飞扬,只见一中年人带头跨马而来,身后跟着两排的精壮侍卫,连忙挡在了曾国荃的面前。
“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去哪里啊?”
那中年人从马背缓缓跳了下来,冲曾国荃沉着脸色大喝了一声。
“大哥,你终于来了,兄弟正准备找清字军报仇雪恨。那些驻扎在天堡城上的清字军竟然敢对我们湘军开炮,方才李臣典的二千多人全部被活活的炸死了。”
曾国荃冲中年人激动的大吼了一声,连忙抱拳怒喝。
“李臣典在哪里,事情你都搞清楚了没有?这么气势汹汹的就跟清字军动武,要是让朝廷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们。”
那中年人正是曾国藩,湘军攻下南京之后,他就匆匆的从湖南坐船赶赴了过来,正好赶上曾国荃领兵出战。
“大哥,是清字军先动的手,我们怕什么。不杀了这些清字军,难解兄弟的心头之恨。”
曾国荃看曾国藩不高兴的样子,郁愤的站起了身子踱了下脚。
“把部队先带回去,等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曾国藩闷哼了声,说着就带着亲兵进了军营。
“大哥……”
曾国荃长咽了口气,狠狠的把马鞭摔在了地上,垂头丧气的跟着曾国藩进了军营,让各部也都先撤了回来。
曾国藩在军帐中坐下后,曾国荃也悻悻的跟了进去。李臣典也一脸苦闷的跪在了帐内,正是从清字军炮火下逃出的那个将领,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李臣典,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国藩一脸的平淡,对着李臣典冷冷的问了一句。
“报告大帅,属下率军攻入城内后,对长毛贼一路绞杀。可是清字军自从占领太平门外的天堡城后,就故意纵容长毛贼从太平门突围逃窜,臣实在看不过去,今日便占领了太平门,把长毛贼关在了城内清剿开来。可是谁知道这个时候,清字军设在天堡城的火炮竟然朝我们开起炮来,我们被打的猝不及防,两千多的弟兄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个了。”
李臣典不断的摸着头上的冷汗对曾国藩陈述了一遍,却把自己滥杀无辜和****妇女的一面隐瞒了下来。
“当真是这样?本帅就不相信清字军好好的就会冲你方开炮。李臣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起本帅来了。”
曾国藩忽然变了语气,冲李臣典冷喝了一声。他看着李臣典一步步的由一个小兵成长为提督,自然也深知他的秉性。李臣典作战虽然勇猛,但是却噬色如命,每攻下一城,便把妇女集中起来*,今日之祸怕也跟此有关系。
李臣典吓的连忙磕头如捣蒜,尴尬的回道,“大帅饶命,属下句句属实,万不敢诓骗您啊。属下不过是在城墙上玩弄了几个女人,可也不至于让清字军这样对属下啊。他们这是*裸的造反,大帅应该尽早的剿灭他们才是啊。”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老夫劝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停。乔志清如今身为江苏巡抚,就是我们告到了朝廷,他也有理由反驳我们。”曾国藩站起身子,长叹了口气,又对着曾国荃低喝道,“还有你,骄纵手下,胡作非为。你看看南京城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大半个城池被大火焚毁,老夫这一路过来,满是尸体废墟。我常常劝导你,树大招风,要谨慎从事,难道你都当耳旁风吗?”
“大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该想想怎么找乔志清讨回公道吧。”
曾国荃满脸的郁闷,垂着头乖乖的听了一会曾国藩的训斥。
“臣典,你先出去吧。”
曾国藩看着李臣典略顿了下,待李臣典退下后,缓缓站起了身子。
“还讨个什么公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让南京城尽快平定下来。你知不知道荣禄已经给朝廷上了奏折,在奏折里吹嘘是他拿下的南京城,我们到嘴边的这块肥肉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曾国藩拍了拍手背,满脸忧郁的低喝了一声。
“什么?竟有如此的事情。荣禄那个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他算是那根葱,南京城有那块地方是他打下来的,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便宜。”
曾国荃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
“老九啊,你别忘了,荣禄可是满人,而且和西太后的关系交好。他既然能从神机营的一个翼长,短短几个月升任江苏总兵之位,那就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此人的危害不在乔志清之下,我们应该先处理好这件事才是。如果任由荣禄把功劳都据为己有,我们数万条牺牲的淮湘子弟,可都成了冤魂了。”
曾国藩长吐了口闷气,在帅位上坐了下来。
“大哥,你说怎么办吧。荣禄那小子现在就在南京城中,要不要派人把他给做了。”
曾国荃脸上的杀气外露,右手成刀状在脖子上化了一下。
“不可,你别忘了荣禄是乔志清一手扶植起来的。老夫猜测他就是乔志清的一颗棋子,他就盼着我们和荣禄起冲突,好坐收渔翁之利。”
曾国藩凝眉沉思了一下。
“那大哥说怎么办,杀又杀不得,朝廷在此事上肯定会偏袒荣禄,极有可能把首功都记在荣禄的头上。我们兄弟浴血奋战这么多年,可都是为了别人做嫁衣了。”
曾国荃着急的在军帐中来回走动了起来。
“这个乔志清还真是为老夫出了个难题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只要乔志清站在我们这边,那首功一定还是我们湘军的。”
曾国藩捏了捏额头,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找乔志清和解?可是那小子和你素有旧怨,当日你极力阻止他迎娶我们家纪芸,现在他会帮我们说话吗?”
曾国荃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希望,有些激动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曾国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