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尧直接走到她面前, 男人的黑色长靴上,用金线绣了一条五爪金龙盘绕鞋面, 那双红色的眼睛威严无比。
秦翩翩似乎被吓到了,不由得缩了缩身体,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皇上伸出手直接摸向了她的后颈,果然如想象中那么顺滑, 像是他儿时爱喝的羊乳一般,想必入口也会是那般好滋味。
他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喉咙处皮肤,就听她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怕痒。
“呵。”九五之尊明显是被她取悦了, 眸光都变得明明暗暗,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其他情绪上涌。
等张总管再注意的时候,桃贵人已经窝在了皇上的怀里,皇上两条有力的胳膊,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她身上丝锦制成的桃花瓣, 随着动作轻微得浮动着, 煞是好看。
好像真龙抱住了桃花妖。
他抱着她大步往内殿走, 桃贵人已经抬起双手,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长长的水袖顺着她的胳膊慢慢滑下,露出两节白皙如雪的手腕, 交叉在一起,赏心悦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张总管抬头看了一眼, 却与趴在皇上肩头上的桃贵人对上了视线。
那桃花妖眉眼如画, 脸上害怕恐慌的表情一扫而空, 转而变成了笑容,带着几分得意。
张显能立刻低下头去,默默地在心里替自己欺负,似乎他这点小心思,被桃花妖给猜个正着,但愿桃贵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能放他一马。
“皇上要罚奴妾吗?”她被丢到龙床上的时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种无辜的神情。
萧尧挑挑眉,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桃贵人似乎很期待?”
“奴妾为您准备好了刑具。”她不答是否期待,反而另辟蹊径。
话音刚落,她就这么躺着开始解衣服,从腰上将腰带取下来,刺绣着桃花朵朵的宽腰带里面,却藏着一根宝贝。
桃贵人认认真真地抽了出来,一根细长的红色长鞭就出现在手里,她将鞭子塞进了九五之尊的手里,边麻利地脱衣裳边轻声道:“方才张总管说了,要剥光衣衫鞭笞十下。还请皇上责罚。”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的,越说越楚楚可怜,这一身桃粉色的裙衫,将她衬得唇红齿白,宛若天真少女的气息。
明显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手里拿着长鞭的九五之尊,眨了眨眼,还有些失神。
这女人提前准备好了这玩意儿?明显是有备而来,哪怕没有踩到奏折,这鞭子也是会塞到他的手里。
“桃贵人原本是以什么来请罪的?”他眯起眼睛问。
秦翩翩不答。
“让朕猜猜,是因为昨日与明妃的闹剧?”
“不是,明妃那事儿奴妾是无辜的,要请罪那也是明妃与苏婉仪的事儿。奴妾是——”她才不会以明妃为借口呢,那件事本来就是那些个小婊砸的错,她天下第一无辜。
说到真正请罪的原因,她又低下头,有些羞涩地道:“奴妾对皇上日思夜想,以至于忍不住要靠近龙乾宫。哪怕明知是罪过,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皇上如天上的日月,是真龙,岂是奴妾这个小桃妖能奢想的,奴——”
桃贵人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一半功力,就猛地被皇上搂了过去,用唇舌堵住了她的口。
这小妖精屁话多,一说就收不住了。
她这哪是来请罪,分明就是说自己存了勾/引之心,皇上见她也要在床上责罚她。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算计朕,朕——”
一吻毕,九五之尊紧皱着眉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看,冷声说着,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桃花妖又搂住他的脖子,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口。
用唇舌堵住嘴巴,谁不会啊,九五之尊的屁话也真多!
“桃贵人,你——”
皇上又开口了,秦翩翩见他面色依然不善,再次凑上去又亲了他。
“秦氏翩翩!”皇上已经很震怒了,面色越来越黑。
气喘吁吁的秦翩翩,再次噘嘴凑上来。
她的心里直犯嘀咕,她都已经快亲断气了,皇上还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她亲得很卖力啊,而且还是现学现卖,她说话不好听,皇上就堵住她的嘴。
那皇上说话不好听,她自然也要堵住他的嘴,狗皇帝不是常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吗?这会子还要搞特殊?
眼看她撅着嘴又凑过来,萧尧抬起手就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噘着嘴的造型也被捏得变形稀碎。
“你的嘴巴是不是不想要了?谁给你的胆子对朕做这种事情?”他眯起眼,明显已经恼了。
她张嘴想说话,无奈下巴稍微一用力,皇上的手指就更加用力,把她捏得更疼了。
狗皇帝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秦戏精最引以为傲的一张嘴被控制住,当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不过她不会轻易地认输。
因为秦翩翩不止是一个善于演戏的女人,她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嘴巴不能说了,至少这张脸还能看。
几乎是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秀眉轻蹙,那副哀哀切切的模样,楚楚可怜。
萧尧愣了一下,稍微减缓了手上的力道。
不过对面这女人不仅没收起眼泪,反而来得汹涌。
那大颗的泪珠子瞬间夺眶而出,就这么砸到他的手指上,烫得吓人。
九五之尊忍不住都要打哆嗦了,立刻缩回了手。
“桃贵人,你又跟朕唱哪出戏?”九五之尊的心情很不好。
他最讨厌看见女人哭哭啼啼的,因为又丑又烦,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倒是厌烦较少,郁闷较多。
他不过是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她怎么就委屈成这样?
可能还是因为桃花妖哭得比较好看。
萧尧又看了她一眼,嗯,是哭得特别好看。
“疼,奴妾在家是娇养大的。虽说奴妾是庶女,可是奴妾的嫡母很好,把奴妾当亲生女儿看,进宫之前她还认奴妾为嫡女。”她娇气兮兮地卖惨。
九五之尊挑眉,冷笑一声道:“呵,你又怕苦还怕疼,朕上回宠-幸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后面还很享受其中啊?”
皇上可是永远记得,这女人上次侍寝的时候,前面娇气包不让碰,后期放浪包不让走,害得他听到她的声音,就把持不住了。
秦翩翩愣了一下,心底有些懊恼。
娘的,被抓包了。
她的确没有那么疼啦,但是不掉眼泪怎么能让狗皇帝心软,曾经为了寻找自己哭起来最好看的模样,她对着镜子练习过半个月,眼睛都哭肿了。
获得天子的宠爱,从来都不是容易的。
“答不出来了?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被砍头的。”
皇上冷笑一声,伸手捏住了她的后颈,让她的头扬起与自己对视。
男人轻轻眯起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来势汹汹的杀气,眼前这女人好几次都把他当猴耍。
秦翩翩的面色,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羞怯不已,从面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因为奴妾……”她开口,只是声音细如蚊蝇。
“你说什么,大点声,朕听不见。”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大声道:“因为奴妾天赋异禀,其他地方碰碰就疼,就只有上床怎么都不疼!”
她的话音刚落,皇上就一脸发懵,连抓住她后颈的手都缩了回来,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他还是太年轻,每当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很不要脸的时候,秦翩翩就会更不要脸,给他再次造成冲击。
“什么玩意儿?”由于太过震惊,他又问了一遍。
秦翩翩羞涩地低下头,道:“您明明听到了。”
萧尧隔了许久才有动作,应该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他抓起扔到龙床上的长鞭,三两下扒了彼此的衣裳,只有腰部还搭着一些,然后用长鞭将两个人脸对脸地绑在一起,也幸好腰上还有衣衫阻隔,否则她非得被磨死。
“皇上不惩罚奴妾了?”这回换她发懵了。
不是说好鞭笞的呢?这么绑在一起,也没法拿鞭子抽她了啊。
“呵,桃贵人好不容易给朕带来的惩罚器具,朕怎么会舍弃不用呢?与其鞭笞你这种不痛不痒的,不如来个更高级的。你可是说了,其他地方碰碰就疼,唯有床上不疼,朕就来瞧瞧,你这桃花妖究竟如何天赋异禀?”
男人的声音越压越低,他几乎是凑到了秦翩翩的耳边呢喃。
他的声音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察觉到腰上被箍住的那一圈长鞭,秦翩翩顿时有些腿软,她的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皇上,奴妾有点害怕。”
她忽然开始不安,语气也带着几分示弱。
萧尧却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直接用老法子堵住了她的口,这一次他的舌头伸了进来,搅弄着她的。
秦翩翩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架势,被亲得连连败退,舌头也被勾进了他的口中。
“啊——”她的舌头忽然被咬了一口,等皇上放开她的时候,她又是眼眶发红的状态。
狗皇帝不愧是属狗的,真是一张狗嘴,那几颗狗牙特别尖利,咬的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怎么了?”萧尧见她痛得面色扭曲的模样,刚刚吃瘪的心情,忽然变得大好,还轻挑起眉头,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秦翩翩双手捂住嘴,她知道眼前的狗皇帝不是能得罪的人,立刻低声道:“皇上,奴妾知错了。”
乖乖认错总是好的。
萧尧抬手摸着她的脸,秦翩翩肤白如玉,嫩滑似豆腐,正是最美的时候,怎么摸怎么爱不释手。
“朕的桃花妖说什么呢?漫漫长夜,惩罚还没开始,你说错了岂不是太早?待会儿你可要好好发挥你的天赋异禀,你若是哭了,朕可真治你个欺君之罪!”
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声音也温柔如水,偏偏这话语里的意思,却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一般,一直在她的脖颈处比划。
似乎只要她做出什么让人不满意的动作,立刻一刀把她咔嚓了。
“奴妾真的知错了。”秦翩翩欲哭无泪,她张口还想说出一长串求饶的话,皇上的手却一把提住她后腰上的长鞭,她整个人几乎是凌空的,只有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勉强维持住自己。
“朕说了朕还没罚你,你就不许知错。”
皇上这句话说完之后,就十分卖力地与她欢好起来。
两人的腰拴在了一起,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意识明明灭灭的时候,秦翩翩只觉得自己被真龙带着上天入地,翻江倒海。
两条腿被掰得都断了,那连接在一起的腰更是酸软得不行,整个人瘫得像滩烂泥。
她求饶过多少次,自己都不记得,嗓子也喊哑了。
萧尧见她虚弱的模样,不由勾着唇轻笑,想起她之前说的大话更觉有趣。
“嘿,桃花妖,朕今晚罚你的叫如影随形,你可记好了。”
秦翩翩还想着皇上怎么起这么个名儿,就感觉男人直起身,被长鞭捆在一起的自己也跟着他起身。
她嘤咛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腰肢要断了。
原来是这么个如影随形,狗皇帝真会玩儿!
秦翩翩对于后半夜的记忆已经趋近于无了,她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坐在异常颠簸的小舟上,皇上就是那动作麻利大开大合的舵手,他想往哪儿去,被拴在一起的自己,就跟着去哪儿。
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皇上还拍了拍她的脸,问了一句:“桃贵人,对于这如影随形感觉如何?”
秦翩翩都已经快睡着了,想起这把自己折磨了大半夜的鬼玩意儿,顿时胆向两边生,恶狠狠地道:“奴妾总算是知道被拴在裤腰带上的滋味儿了!”
于是她就这么被栓到了早上,连睡觉的时候,皇上都没放过她。
“皇上,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张显能来喊人的时候,连续喊了三遍,龙床上的人都睡得特别熟。
他心里直嘀咕:狗皇帝不会真的被小妖精给吸干了吧,不然他平时喊一声就能醒的,九五之尊可是一个非常警醒的人。
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他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大着胆子上前两步,朝龙床上看了两眼,登时就愣在了当场。
这两人把龙床上弄得一塌糊涂,被子都被踢到了床里,唯有两个人腰上缠在一起的红色长鞭,显眼有喜气,彰显着昨晚究竟有多激烈。
他当下就打了个哆嗦。
狗皇帝玩儿出了新花样!不愧是小妖精,两人双贱合璧了。
对,就是贱-人的贱!
他再朝皇上看一眼,果然往常睡得跟块石头似的,如今却嘴角带笑,面容放松,果然是昨晚把兽/欲给散发完毕了,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不少。
当然真龙天子,并不是像张大总管想的这般猥琐,他只是又做梦了。
他梦到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正盘成圈在晒太阳,鳞片泛着冷光,坚硬如铁。
龙头下压着两颗大大的蟠桃,黑龙用嘴叼起一颗进嘴里咀嚼,清脆爽口,甜的它眯起眼睛。
等吃完一颗再去找第二颗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底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蟠桃的影子。
当下它便仰头龙吟一声,腾空飞起,却见那颗桃也会腾云驾雾,溜得飞快,它立刻追上去要吃它。
蟠桃却对他求饶。
张显能左等也不行,右等也没动静,只有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皇上,蔡大人家的烧饼铺子开张了,您要几个带麻子的烧饼啊?”他扬高了声音喊一句。
原本睡得极沉的九五之尊,忽然哆嗦了一下。
黑龙叼着第二颗桃就要咬下去的时候,忽然桃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烧饼,还长着一脸麻子。
皇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犯迷糊。
“张显能,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寅时刚到,您该起了。”
“朕怎么听见烧饼了?”
张大总管面不改色道:“您听错了,没人说烧饼这事儿。您若是想吃,待会儿老奴去吩咐御膳房一声。”
“不必了,龙乾宫永远不要烧饼。”
萧尧边说边用力起身,结果他刚一动弹就听见一道闷哼声,腰肢也被一股力道往下拽,才发现他的腰上还绑着长鞭呢。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秦翩翩安静的睡颜,往常说话就气人的嘴巴,此刻也乖巧地闭上,甚至还轻轻嘟着,像是等人一亲芳泽一般。
皇上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又咬了一下。
秦翩翩的秀眉立刻就蹙紧了,不满地嘟哝了一声,耸动着身体似乎想翻身。
结果她刚一动,腰上的长鞭就缠得更紧了,她只有乖乖地睡回来。
萧尧没有打扰她,反而亲自解开了长鞭。
昨晚玩儿得太开心,那长鞭缠得很紧,甚至都打了好几个死结,他试了几次都不行。
不过他硬是没要求别人帮忙,十分耐心地自己动手,当那根长鞭被丢到一边,皇上长臂一伸就把床尾的锦被抓了过来,将桃贵人从头到脚都盖上了。
看着皇上这一连串的动作,张大总管惊讶的神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冷心冷肺狗皇帝,竟然有一日也会关心人了?
他一向都是干完一炮就撤退,甚至睡完了不高兴,半夜还要让妃嫔滚蛋的人,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张大总管一直没想清楚,怎么一向难伺候的皇上,到了桃贵人面前就大变模样。
直到他要伺候着皇上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到了半截长鞭,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么长的鞭子,完全就是凶器的存在,若是到了刺客的手中,很可能用长鞭把皇上给勒死。
可是狗皇帝不仅没被勒死,还用这玩意儿度过了一夜春宵,很明显就是桃贵人自备的。
这女人不愧是妖精,能避开众多耳目把长鞭带进来,还让皇上愿意带她玩儿。
后宫真的要大变天了。
等秦翩翩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整个身体都离家出走了,丝毫没什么感觉。
柳荫听到里头有动静,立刻走进来:“主子,您醒了?”
秦翩翩面带戚戚焉,焦急地问道:“快看看我是不是被皇上给玩儿瘫了?我身体没知觉了。”
柳荫见她快要哭出来了,顿时吓得同手同脚跑上前,一把掀开锦被,仔细看了两眼,登时就有些无语。
“主子,您是自己曲着腿,应该是压麻了。”
“那我的腰呢?怎么也没知觉?”
“您腰上有红痕,可能——”柳荫看了一眼,秦翩翩腰上捆绑的痕迹很重,明显他们昨晚战况激烈,不由得惨白着一张脸道:“可能真的被皇上玩儿瘫了。”
秦翩翩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眸里的光都逐渐淡下去,她伸手摸了摸一把自己的腰,被轮子撵过数次的疼痛感,立刻涌了上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胡说,我的腰这么疼,怎么可能瘫了!”
她一手拖着腰,一手扶着柳荫,慢慢地坐了起来。一低头正好看到自己身上这些凌乱的痕迹,悔不当初。
她玩儿什么惩罚的游戏,还自备器具,结果玩儿脱了吧?
“主子,您还去延寿宫那边请安吗?”
“不去了,都这个时辰了,哪里赶得上。”她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找了个借口:“就说昨晚上形影不离了一夜,今儿起晚了。”
柳荫轻咳了一声,耳朵都有些泛红。
她家主子永远能把侍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还形影不离呢。
秦翩翩折腾了许久才回去,几乎是被人架回去的,她这走路双腿都打颤的模样,让殿外巡逻的侍卫记忆深刻。
一个个铁血糙汉子,都在心底为皇帝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真龙天子,干得漂亮!
*
皇上高高兴兴的上朝,沉闷阴郁的下朝,无论是路过巡逻的太监,还是龙乾宫里伺候的宫人,一路上的人都能察觉到九五之尊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简直无与伦比,像是随时待出鞘的宝剑,来个大杀四方。
张大总管也不笑了,肃着一张脸紧随皇上左右,他可不想被皇上第一个抓到撒气。
显然是朝堂上今日又发生了不欢而散的大事儿。
他坐在龙案前,奏折依然堆叠如小山,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抓紧批阅,反而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则轻点着桌面,紧蹙的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纸鹤怎么多了十只?”
之前桃贵人送他的纸鹤,一直就摆在龙案边上,当初送来的时候,萧尧看过一眼都准备让人收拾起来了,却因为好奇拆了一只,然后却不会叠起来了,他一连拆了三只,才勉强把纸鹤恢复原貌。
因此像是爱上这种破坏又恢复的感觉一般,皇上只有批阅奏折烦了,就会拿起几只拆拆,再叠好。
最后都形成了一个习惯,这回在朝堂上受了如此大的气,他就习惯性地想去摸纸鹤,却发现多了一倍。
“回皇上的话,是桃贵人又叠了十只送过来。她说那十只里面混着您对她的惩罚方式,昨晚的也在里头,让您没事儿拆开来瞧瞧。”
这事儿就连张显能都不知道,还是一直守在殿内的一个太监回的一句。
张显能没吭声,他只是在等皇上的反应,看碟下菜。
像桃贵人这种私自让人送东西进来的,一向是皇上的大忌,毕竟龙乾宫的主殿里,任何东西的存在都得经过皇上的同意。
万一要是混杂进来什么其他不轨之物,那可是有关江山社稷的。
萧尧先是皱紧了眉头,这就代表原本就不开心的皇上,更加雪上加霜,但是等他听到后半句之后,脸上生气的表情逐渐淡去。
他沉着脸拆纸鹤,大殿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这回连张大总管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他知道能不能让皇上转怒为喜,就看桃贵人这堆纸鹤了。
结果皇上拆到第一只的时候,眉头就松开了些,简直有奇效,到最后几只,他已经完全是眉眼舒展,隐隐有喜笑颜开的架势。
张大总管这颗忐忑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回原地了。
小妖精还真的有本事儿对付狗皇帝,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
“张显能,桃贵人这么乖巧讨喜,总不能一直让她当个奴才,你说给她升什么位份好?”
张显能往前迈了两步,正垂首认真听,结果一听是这个问题,顿时有些无语。
这小妖精究竟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睡一晚就加个位份,这得是拿出通天的本事儿睡的吧?
他低垂着眼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瞧了一眼桌上展开的几张纸,只匆匆看到两张纸上的字。
一个是如影随形,另一个则是美人红唇香。
看第二个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俩货凑一起还真的很会玩儿!
“按照惯例来说,桃贵人进宫根基不深,秦家——”他的语气顿了一下,真想直接问,狗皇帝,她姐姐给你戴了绿帽子,你却给她升位升的这么痛快,鸡儿不会痛吗?
“秦家又是犯了错的人家,皇上若是要升位,跳个一级便差不多了。正好从五品就不是奴才了,还有四个小等级。小仪、小媛、良媛、良娣,您挑一个便是。”张显能尽心竭力地给皇上出谋划策。
那小妖精升位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在后宫里没根基空有高位的话,简直犹如站在悬崖上,高处不胜寒,但是底下却是空的,摔下来的时候死的比谁都惨。
萧尧细想了一下,便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二十张纸,其中有十张纸上都是勾-引他的内容。
之前张显能看的那个美人红唇香还是低段位的,如果这些东西传到朝堂官员的手中,恐怕要被士大夫批一句:世风日下,不堪入目。
“她入宫也不容易,因为有前王妃的事情,受了不少苦。升个两级吧,正五品嫔,待会儿伺候朕拟旨。”皇上大手一挥就定下了。
这句话堵得张大总管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狗皇帝都有决断了,还来问他做什么?
桃贵人究竟给他施了什么妖术,竟然让皇上这么愿意抬举她?
张显能好奇得抓心挠肺,实在忍不住又伸长了脖子去偷看那些纸,结果皇上已经一只只把纸鹤给重新叠好了,他错过了机会。
“皇上,月贵妃那儿新搬了两盆盆景过去,说是挺新鲜的,请您有功夫去她的望月宫坐坐。”有小太监进来传口信。
萧尧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道:“那便去吧,许久未去她那里坐坐了。”
皇上到的时候,月贵妃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直到听见外面太监的唱喏声,她才勉强镇定下来。
“贵妃这里总能弄到好东西,这两盆盆景的确不错。”
皇上观赏了一下盆景,算是给月贵妃这个相见他的借口打了满意分。
月贵妃低着头轻笑,娇嗔道:“皇上最近少来望月宫了,臣妾这回可是下了大工夫才弄来的。有了其他可人的小妹妹,就把臣妾给忘了。”
萧尧勾唇一笑,调侃道:“贵妃怎么也吃起醋来了,朕记得你是最不屑管这种事儿的。”
月贵妃唇角的笑容僵了几分,她把话题岔到了别处。
等月贵妃跳了一支舞,又说了几回话,才敢对着皇上提要求,而且还得是婉转有迂回。
皇上只要表现出不满的神态来,她立刻就要撤回话来。
“贵妃方才说要谁进宫陪你?”萧尧停下吃葡萄的动作,沉声问了一句。
“臣妾家里的小妹妹,从小性子就跳脱开朗,跟小兔子一样。臣妾最近有些难眠,想让她进宫陪陪臣妾,若是不行便罢了。”
月贵妃对着九五之尊还是发怵的,帝王之心岂是那么容易参透的,往常还好,今日她提的要求可是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朕记得月贵妃与明妃是堂姐妹,你若是害怕,为何不找她陪你?当初她这个‘明’字封号,还是她说要与你凑成一轮明月,全了你二人的姐妹情深,朕才赏她的。”
面对皇上的提问,月贵妃无言以对,同时心底对明妃的那种恨意,更加涌上来几分。
萧尧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葡萄汁,顿觉方才酸甜可口的东西没什么意思了,还有些硌得慌。
“月贵妃可是这后宫里唯一的从一品贵妃,又是陪着朕从王府里进宫的,这个脸面如何都得给你。明日便安排你小妹妹进宫吧。”皇上勾着唇笑了笑,站起身就大步往外走。
恰好月贵妃的贴身大宫女捧着汤罐进来,瞧见他要走,立刻道:“皇上,贵妃特地给您熬的排骨汤,熬了一个时辰呢,刚出锅,您——”
萧尧连个眼神都欠奉,沉声道:“正好留给你家主子补补,朕好得很!”
那宫女站在原地捧着汤,也不知道皇上这句话究竟是生气还是关心。
“主子,皇上同意了吗?”她忐忑地看向月贵妃。
月贵妃的面色阴晴不定,最后气得一巴掌扫过桌面,那碟子未吃完的葡萄全部摔到了地上,溅了一地的葡萄汁。
“同意了,但是皇上很不高兴,我能感觉到。爹娘是要逼死我吗?皇上对这次选秀有多厌恶,整个大烨朝的人都快知晓了,他们还偏偏要我这个时候,给妹妹走后门。巧儿给人家当正头娘子不好么,非要进宫作甚?这宫里有了两个姓林的女人还不够。他们究竟意在如何?”
月贵妃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给自己的男人送女人,这是月贵妃第二次做了,上一回是明妃,结果明妃翅膀硬了,处处与她作对。
她是天上月,明妃便是天上的日月,这野心昭然若揭,皇上还偏偏答应了,也不知真的是为了全她们姐妹情深,还是为了磕碜她。
被自己人背叛,是最痛苦的。
“主子,您别难过,家里再送进来几个,都越不过您去。一切都是为了龙种,奴婢打听到有传言说,桃贵人异常讨皇上的喜欢,恐怕皇上有意让她留种。咱得抢得先机,巧姑娘性格开朗跳脱,或许可以与桃贵人一争高下,到时候生了孩子您来个去母留子,这顶天的位置就是您的了。”大宫女立刻轻声细语地劝了一回。
月贵妃摆摆手,让人把葡萄收拾下去。
皇上不留种,这是所有后宫女人的心病,日夜难安。
萧尧出了望月宫,脸色就一直很阴沉,周围又是透着一股阴郁的杀气。
张显能一颗心都被熬干了,月贵妃最近几年也越发不懂事儿了,桃贵人好不容易把狗皇帝给哄好了,结果来望月宫一趟,又等于白哄。
“皇上,您回去就拟旨封赏桃嫔吗?”张大总管只有拿小妖精出来,希望能让皇上回想起与秦翩翩愉快的画面。
“不,直接升从四品婉仪。”萧尧冷声开口。
张显能直接愣在了当场,一趟望月宫之行,让秦翩翩又往上爬了一个等级。
要知道正五品和从四品可是天差地别,基本上高位分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
她不过是刚进宫一个月的人,却爬的如此快,简直比轻功水上飘还飘得厉害。
皇上回到龙乾宫之后,整个后宫过大年,因为九五之尊一口气替四位妃嫔晋位。
贤妃晋为娴贵妃,淑妃晋为舒贵妃,明妃晋为明贵妃,桃贵人晋为桃婉仪。
月贵妃听到这个消息的当晚,就被气得把晚膳全吐了出来。
前三位妃嫔升贵妃的,全是与月贵妃一样从王府过来的,明妃也被抬举起来了,她再也不是这后宫里唯一的从一品贵妃。
皇上这是把她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