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太医一一叮嘱, 甚至主动说出帮她保守秘密。
秦翩翩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薛太医有些拿不准这位主子的心思, 哪有妃嫔这样的?她是不知道皇上对孩子这事儿有多么的忌讳吗?
桃婕妤是皇上目前最盛宠的女人,而且也是晋位最快的,之前皇太后打了她,却被皇上接连打压, 足见这位桃婕妤的重要性。
当然若说这样的女人空有一张脸,却没心机,薛太医是不信的。
有些话说多错多,还显得画蛇添足, 这就刚刚好。
“那微臣就告退了,若是婕妤有了什么决断,还请尽快通知微臣。”他恭敬了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了。
“主子,这可怎么办啊?薛太医虽说不确定就是滑脉, 可是他之后叮嘱您的事儿, 就是确认了喜脉啊。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太医, 就喜欢说话兜圈子,怕担责任!”
柳荫对着秦翩翩就开始哭起来,语速都急得飞快。
薛太医正好走到门口, 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她的哭腔,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直到看不见薛太医的身影了, 秦翩翩才挥挥手:“嚎什么嚎, 薛太医都说了, 我这是喜脉,又不是丧脉,给我笑!”
望兰和柳荫:笑不出来。
“主子,您是不是被刺激的太厉害了,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柳荫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眼眶红红的,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秦翩翩低头瞧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
“行了,你主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从小就是骗人长大的,谁说没说谎,还是能瞧出一些来的。那位薛太医半真半假的,就是想引我上当,我偏不让他得逞。”秦翩翩冷笑一声。
柳荫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不是,他骗您这个图什么啊?若说皇上想要龙种的话,骗一骗您,让您当众出个丑,甚至您性子张扬一点,仗着有龙种耀威扬威的,把全后宫的主子都得罪光了。等最后没生出龙子龙孙来,您被皇上判一个欺君之罪也就算了。可是如今皇上不想要龙种啊,他骗您这个,您又不傻自然不会得罪全后宫的人……”
她一边皱紧了眉头,开动脑筋去思考,一边还轻声地嘀咕着。
柳荫这话越说,秦翩翩的脸色就越难看,合着她在这蠢丫头的眼中,就是个棒槌。
听听这话说的,还得罪全后宫的女人,这是巴不得她不好呢。
秦翩翩丢给她一个白眼,轻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啊!”
柳荫委屈地噘了噘嘴,立刻甩锅道:“奴婢不会说话,那您问问望兰姑姑吧。”
“既然主子说薛太医骗了您,那奴婢就按照这个方向想。若是您怀了龙种,无论这个孩子是去还是留,您都至少两三个月不能侍寝了。秀女快进宫了,这对您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时机,甚至为了避免出差错,您都得少见皇上。宫里一向都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等您修养好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有新欢。”
望兰就比柳荫看事情明白多了,一下子就想到了近在咫尺的选秀,明后日秀女进宫,先由嬷嬷们检查身体,各种初选之类的。
之后等复选留人,皇上可不得挑花眼了,正是需要秦翩翩固宠的时候,她却避着皇上不见面,那不是拱手把盛宠让人。
柳荫一听这话,也不哭了,猛地一拍大腿。
“对,正是如此,后宫的主子都嫉妒咱家主子得宠,所以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您逐渐消失在皇上眼前,失宠呢。”
秦翩翩看着她们俩,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笑。
两人都怔在了那里,要知道她们家主子不仅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特别是当她想要去诱-惑一个人的时候,那就笑得更让人觉得美到心坎儿里去了。
“怎么样,本嫔这个笑容好不好看?”她自信地问道。
柳荫立刻点头如捣蒜,完全像一只正在啄米的小鸡了,异常的可爱。
“我为了讨嫡母欢心,五岁的时候,对着一面铜镜练怎么笑得好看,腮帮子都酸了,笑到哭。”秦翩翩漫不经心地说道。
望兰她们俩都怔住了,不知道为何忽然跳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是庶女,我的嫡母公正严明,虽待庶女不薄,但也坚决不厚。为了能过得更好,所以我从小就学会了很多技能。但是我对姐妹们,却并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因为没必要。拿自己举例,只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说明,原本给我诊脉的郝太医,年岁那么大,在太医院必定根基很深,可是却无缘无故地告老还乡,还换了这个明显年轻很多的薛太医来,当然现如今已经是薛院判了。若说背后之人与薛院判毫无关系,我是不相信的,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只为了让我三个月不侍寝?这买卖血亏呀!”
秦翩翩手里无意识地叠着帕子,不过眨眼功夫,就变出了一只小兔子形状,异常的可爱。
不过她看着这只兔子的时候,却没什么高兴或者喜欢的神色,想来又是为了某个人学会的技能。
“您的意思是背后之人,所图更大?”柳荫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一颗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她没来由的紧张和不安。
她家的主子,在方才说嫡母那一段故事的时候,完全是陌生的模样。
脸上冷漠的表情,就像是旁观者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望兰说的那个在王府里怀了身孕的女人,后来的结果是什么?”秦翩翩问了一句。
望兰愣了一下才道:“上吊死了,死的时候还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一尸两命。”
秦翩翩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很明显背后那人,也想我有这个结局。她要我死,不死怎么能心安?”
柳荫咽了咽口水,一双大眼睛里冒出来的都是恐惧的神色。
“可是主子,若是薛太医被那人收买了,他如今是院判,理应拿到了太医院里对各位主子身体状况的记录。您服用三年避子汤这事儿,他应该知晓,不至于——”望兰忍不住提了一个疑问。
“当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死的时候,处心积虑就总会有办法的。她肯定还有后手。”秦翩翩挑了挑眉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狡黠,完全就是个调皮的孩子,好像现在被人算计的不是她一样。
柳荫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她现在看到主子笑,心里就瘆得慌。
“那咱等着?”她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特别没有安全感。
秦翩翩冷哼一声:“等她个七舅老爷!我这么得宠都没去弄死她们,竟然还有人敢对我先出手,瞧不起谁啊!她们不是瞧不起我,是瞧不起正看奏折那二狗子呢!”
她气急败坏地喊道,右手还大力地拍着桌子,给自己配乐,异常的振奋人心。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柳荫有些忍不住地问道:“您最后说的是瞧不起谁?奴婢怎么听见二狗子了,狗会批奏折吗?”
秦翩翩轻咳了一声,一脸认真道:“不是的,你听错了。我说的是爱皇上,亲亲爱爱搂搂抱抱那个爱,我对他爱不完!”
她这一激动,话就说劈了,这劈得有些过分,真是救都救不回来了。
因此开始瞎圆,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恶心怎么来,就盼望着那俩丫头放过她。
结果天不遂人愿,这次连望兰都变得不懂事起来,异常肯定地支援了柳荫:“奴婢听的也是二狗子,真真切切,主子您别想赖。”
秦翩翩瞪着眼睛看她们,想用眼神镇压她们,但是这两人都被她给宠坏了,完全没有在怕的。
她妥协:“就是二狗子又怎么了,我和皇上之间的小秘密啦。他就喜欢我这么叫他,二狗子多亲切。但是只许我叫,你们不能叫,否则他会翻脸的。”
柳荫和望兰对视了一眼,都低下头去不忍直视了。
行吧,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承认你说错了会怎么滴,硬要认,后面有你受的!
“主子。”正好到轮值的时间,双胞胎走了进来。
秦翩翩立刻轻咳了一声,暗想着她们应该没有听见方才那番话,立刻道:“有人想算计我,我就偏不让她们如愿,你们去龙乾宫跟二——”
这称呼一喊就上瘾,瞧瞧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了。
倒是红裳嘴快地接上了:“你是要奴婢去找二狗子吗?”
满殿的寂静,红衣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娘的,不是说好不暴露她们早来了一点时间,恰好听到婕妤精彩发言这事儿吗?
怎么刚到这里,一秒破功,愚蠢的妹妹哟!
秦翩翩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最后伸手一指红裳道:“红衣,你打她!”
龙乾宫内,勤勉的皇上又在批阅奏折了,他每日除了批批奏折骂骂街,抱抱秦翩翩撞撞她,基本上就没啥事儿了,日子过得异常的充实。
连今儿早上去给高太后请安的时候,高太后都对高素雪说,皇上又壮实了许多,一出生的时候像个小猪仔,如今看着像头精力活跃的老母猪。
高素雪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低头的时候还不停偷偷地瞧他,估计表哥想死的心都有了,至少得用公猪来形容吧。
但是他的皇表哥不愧是高太后养大的猪崽,那免疫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愣是装作听不懂,端着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充耳不闻,完全免疫了。
这也难怪,他面对秦翩翩作上天的女人时,尽发现她的可爱之处,对她的无理取闹和肉麻的地方却完全忽视,这都是从小养到大的习惯,自动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要不然他估计也长不大了,早被高太后给摧残歪了。
“皇上,方才红衣前来传话,说是桃婕妤请您今儿有空去一趟赏桃阁。”张显能轻声说了一句。
萧尧边翻奏折边点头:“唔,反正没什么大事儿,待会儿朕就过去陪她。”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是一片死寂,皇上猛地抬头,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刻改口:“桃婕妤也太没规矩了,朕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天天搭理她,她怎么跟吆喝一条狗似的!”
张大总管默默地在心底点头,呵,您老真有自知之明!
“她说之前桃婕妤请了薛太医去诊脉,让您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是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张显能轻声地补上了后半句。
萧尧装出来的火气瞬间消了,整个人都楞在那里,目光有些茫然,瞬间就丢了手中的笔,大步冲了出去。
直到跑出殿门外,门口守着的宫人纷纷冲他行礼的时候,才把他惊醒过来。
外面的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还觉得冷,说不出来的憋闷,他这是怎么了?
“皇上,您是要去赏桃阁?”张大总管总算是追了出来,瞧见他面色不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问道,生怕狗子被刺激过头冲着他狂吠。
狗链子如今不在他手里,小心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