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皇太后听信静思庵清风老尼的胡言乱语,险些谋害皇嗣, 念其年岁已大,执掌后宫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太后既然如此信佛,特将永寿宫修建佛堂,让皇太后潜心礼佛, 不问世事,希望太后早日修成正果。钦此。”
张显能一字一句念得很清楚,足以让殿内所有人都能听见。
他的话音刚落,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这道圣旨竟然下的如此决绝,丝毫不留任何余地,这是要将她软禁在永寿宫里。
“皇上他怎么敢?这是要囚禁哀家?桃妃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就是妖孽,哪里是旁人能胡编乱造出来的, 若不然为何宫里好多妃嫔都噩梦缠身, 还是有妖孽作祟。哀家要见周国公!”
皇太后这回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 她根本不敢相信,皇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果史官写史书的时候,只怕皇上这种囚禁皇太后的手段, 会被全部记录在册,帝王最怕有这种恶名, 特别是不孝这种坏名声, 足以将皇上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
正因为如此, 皇太后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孝字大过天。
但是这道圣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萧尧根本不怕不孝这种名头压下来,相反他还完全不留余地,连修成正果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是怕她死得太晚了吗?
张显能将圣旨卷好,看着皇太后这么挣扎的架势,也不指望她能双手接旨了,直接交给了一旁的宫女。
“皇上这道圣旨,是与左右丞相一起拟的,当时周国公也被传唤进书房里,就在旁边听着,并未提出任何异议。周姑娘也已经被解除了秀女的身份,被周国公夫人给接出了宫。皇太后,您早该认清的。”
张显能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只见他话音刚落,皇太后整个人就更加狂化了,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不甘心地怒吼道:“哀家认清什么?萧尧没登基之前,这天下是先皇与哀家的,哀家就是没有儿子,否则还轮得到他当皇帝吗?他与高云云一个样儿,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哀家——”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皇太后是想念经诵佛了,赶紧送进佛堂里歇着,把经书都备齐了,皇太后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张显能高声打断了她的话,皇太后如今才急了,再怎么咒骂都于事无补。
这天下如今已经是皇上的了,能与皇上共同执掌天下的,只会是未来的皇后,而不是皇太后了。
况且就算当年先皇在的时候,皇太后也没能与他共掌天下,先皇一心一意扑在高太后的身上,要不是因为他是萧家的儿郎,还要处理朝政,兴许先皇就只想腻歪在高太后身边,根本不想上朝。
张大总管一声令下,那些宫人就都拖着皇太后坐到了蒲团上,还有个小宫女双手捧着经书,递到了皇太后的身边。
当然她们依然按住皇太后,如今她挣扎的很厉害,要是一松手,就怕她直接跑走了。
“太后,虽说心诚则灵,但菩萨一心向善,您若是对着菩萨求恶事,只怕会报应到自己身上。今儿皇上把护国寺的方丈请到了朝堂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说皇太后才是那个妖孽,毕竟您是第一个做鬼梦的人,并且很有可能让清风师太使用了邪术,将您的鬼梦转移到了别的妃嫔身上。”
张显能看着她这副声嘶力竭的状态,将皇上吩咐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皇太后彻底楞在了当场,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使用这种手段,把护国寺的方丈找来,同样信口胡言一番,只不过这回的妖孽变成了她而已。
借力打力,以牙还牙,皇上真是玩的一手好手段。
“他怎么敢!哀家是他的母后!他是要谋害哀家!”
皇太后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架势了,满脸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败了。
而且还是以这种结局退场,周身的气势没了之后,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妪,整个人颓然地坐在蒲团上,疯疯癫癫地碎碎念着。
“那奴才就不打扰您念经诵佛了。”他说完便一甩佛尘出去了,不过佛堂外面却守着好几个宫人,显然都是从别处调来的。
皇太后当真是被软禁在这里了,终日与佛祖为伴,也算是她求仁得仁了。
清风师太就趴在佛堂外放置的长凳上,外裤和中裤都被扒掉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裤。
如今那条白色的里裤,已经被打得出血了,红通通的一片。
清风师太已经喊不出声了,脸上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原本还生龙活虎地求饶,现在被打得完全没有脾气。
他径自走了过去,欣赏了片刻如今清风师太的丑样,才道:“皇上说了,师太罪孽深重,妖言惑众。枉为出家人,总共三十大板,这一半在皇太后宫中杖责,另一半则留到静思庵再打。若是中途承受不住了,可以停下来,过几日再打。”
一直等清风师太这十五板子打完,张显能才挥了挥手,让人把清风师太送走。
这十五板子已经快要了清风师太的老命,从后背一直到屁股都已经皮开肉绽了,宫里的杖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真是能把人给活活打死的。
张显能到了赏桃阁复命的时候,秦翩翩已经靠在萧尧的怀里,被他抓着手指,一点点挑动着琴弦,殿内发出一阵阵断断续续的琴音。
只不过这架琴,由皇上弹奏,就无比的动听,但是到了桃妃娘娘的手里,那就是暴殄天物的架势了,着实的刺耳。
最后就连萧尧都已经放弃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抓着她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
秦翩翩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跟皇上弹的是同一根弦,人家演奏出来的就是天籁之音,到她这里就像老驴拉磨一般痛苦。
“皇上,臣妾都说了,这双手啊也就是中看不中用。您还是别为难臣妾了,况且萧家的孩子不一定要会弹琴吧。这东西也就陶冶一下情操,会就会,不会就拉倒。”
秦翩翩想要把自己的手给缩回来,不过萧尧并没有让她如愿,相反稍微用力地抓住了,似乎想要仔细研究一番。
他看了半晌,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这双手是萝卜干,还是自夸的话了。别羞辱萝卜干了,这分明是猪蹄子,除了拿吃的,其余什么也不会。”
他这话刚说完,周围伺候的几个宫人,就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但是害怕自家主子翻脸,因此都低着头,死死地憋住笑。
秦翩翩瞪大了眼睛看他,脸上带着几分不忿的表情。
“猪蹄就猪蹄,还不是要猪蹄给你生孩子!”她如今倒是会反击了,无论什么事情往孩子身上扯,萧尧就得退步。
果然一听她这么说,萧尧立刻软了下来,伸手轻轻地摸上了她突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如果她是个小公主,不学倒罢了,看中了哪个驸马,朕替她抢回来就行。可他若是小皇子,那就得学了。毕竟抢人家姑娘不太好,万一那姑娘要是有了别的心上人,那就更糟糕了,那心上人如果还是个有本事儿的,你说说这大烨朝的根基还稳吗?增加造反的危险。”
萧尧单手搂着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秦翩翩听完之后就愣住了,还有这种说法。
只不过不学一个琴而已,皇上都已经上升到大烨朝要完蛋的地步了,顿时她这心里就负罪感满满了。
“要不臣妾再忍忍,努力学一下?”她弱胜弱气地问道。
她也想弹好听的曲子啊,什么高山流水觅知音这种,最好学成之后还能与皇上合奏一曲,这简直就是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啊。
可是她不会,在这方面就是缺乏天赋。
萧尧认真地看了她几眼,视线又停留在她细长好看的手指上,最终摇了摇头道:“你能忍,朕不能忍啊,太难听了,听多了胃里难受,想吐。”
秦翩翩立刻大丢白眼过去,并且对他这话十分的不满。
好你个二狗子,是你飘了,还是我秦翩翩扯不动狗链子了?
她冷哼了一声,还就一本正经地坐好,双手放到了琴弦上,边回忆着萧尧方才教的东西,边认真地弹奏着。
结果她才弹了半首曲子,萧尧就哑着嗓子跟她讲:“谈完它,朕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他就一路狂奔地冲了出去,完全不顾扯到蛋的危险。
秦翩翩一脸发懵,有些无语地问道:“他怎么了?闹肚子了?”
柳荫嘴快地接了一句:“不是吧,估计是去吐了,主子弹得——”
她这“太难听了”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见秦翩翩猛地回头,怒视她。
柳荫是个有眼色的,立刻改口道:“主子弹得太好听了,皇上可能有些不习惯。”
秦翩翩勉强地点头,语气生硬地接口道:“他可能害喜了,要不然吐干嘛。”
她这气呼呼的话,还真没人敢接。
秦翩翩按照皇上所说的,当真把这曲子都弹完了一遍。
当她刚好把最后一个音符弹奏出去的时候,萧尧总算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白净的盘子,里面摆满了切好的桃片,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水嫩嫩的,让人口水横流。
“吐完就去小厨房吃桃了?胃口真好。”秦翩翩故意恶心他。
萧尧扯着嘴角笑了,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谁说朕去吐的,真是看你高兴,你这个桃不能吃,朕只能去小厨房找替代品了。勉强吃几片这个桃垫垫肚子。”
他边说边又送了一片进自己的嘴里,紧接着又捏了一片给她。
秦翩翩被他哄得高兴了,立刻喜笑颜开,仿佛方才说皇上害喜的人不是她一样。
殿内的众人满脸复杂地看着两位主子互喂彼此吃桃,一致的都想翻白眼,这俩人凑一起就没手了。
喂来喂去,恶不恶心。
不过这还算是两人克制的,贴身伺候的几个都曾经瞧见他俩用嘴喂彼此吃东西。
这种交流方式,旁观者看不下去,倒是两位当事人笑得跟傻子一样,只有他们觉得甜。
张显能就更加抑郁了,他明明都回来许久了,皇上也看见他了,但就是不给他机会汇报。
皇上一直搂着桃妃娘娘弹琴,这让他如何过去插话,一开始的时机都错过了,现在就更没机会了,只能在心里疯狂地替自己默哀了。
等两人把一盘桃片吃完,都是一脸满足的表情,彼此相视而笑,好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时候萧尧似乎才看见张大总管,立刻沉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显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瞧瞧皇上这前后变化大的,跟翻眼狗似的。
对着桃妃娘娘笑嘻嘻,对着别人就板着一张棺材脸。
“回皇上的话,一切妥当了。清风打完板子之后,就送回了静思庵,有张成跟着,肯定错不了。”
萧尧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不见什么变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道:“上面摆着一道圣旨,你再走一趟。那几个犯了病的妃嫔,就不要留在后宫里危害他人了,免得出问题。让她们去个安全的地方,那里不会梦到鬼的。”
张显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上面又有一道明黄色的圣旨,他领命而去,心里想着又有几位主子要倒霉了。
当天,全后宫震动。
有三位出来闹,大喊大叫的妃嫔,全部都被打入冷宫,包括那位要闯入赏桃阁的贵人。
还有十几位妃嫔全部被降级,因为她们也做了噩梦,并且宣扬出来,这些人显然都是流传谣言的人。
对他的雪桃仙子和孩子出手的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