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笼罩过来的同时,唐心听到头顶响起了严兽冷肃、不容抗拒的声音,“去办转院手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得让唐心有点摸手不及。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严兽喝斥完院长后,迅速地打了几通电话。
然后,依依就被送进了S市最好的医院,住进了最好的病房。
小丫头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毕竟底子不好,哪怕转院的过程中,没有出半差错,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还是耗费了小丫头不少的精力。
抵达医院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心坐在床畔,看着安稳入睡的小丫头,这段时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难掩疲倦。
忽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唐心滞了下抬头,看到了严兽。
他坐在椅子上,头顶是亮着的灯,大半的脸庞隐在光线里,短发凌乱地垂乱,原本就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地立体完美,找不出半点瑕疵。
浓密睫毛下的黑眸,在光影中格外地灼亮,透着一股难言的魅惑。
漆黑如墨的双眼,正直勾勾地朝这边盯过来,丝毫没有任何的避讳。
仿佛坐在旁边、鼓着双颊,从头到尾都是气呼呼表情的亲生儿子严锐司不存在。
更别说,还只能算是陌生人、也被眼前突发的事吓到的原菲语。
深不见底的眼神,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定在唐心的身上。
唐心被他看得一阵心慌,好不容易忘却的紧张感再一次升了起来,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手全是汗。
脑中,闪过他动作迅速地将自己按进怀里那一幕,耳根一烫,感觉四周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上升了好几度。
额际皮肤烫得厉害,脑中挥之不去,全是贴在严兽的胸口,清晰地感觉到因为说话喉结上下微微滑动带来的莫名酥麻。
唐心再次产生了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男人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每次只要看到他,她就莫名地紧张,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劲。
更别说,被这么直勾勾盯着的情况下了。
唐心紧张地吐纳,暗暗地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依依的事……谢谢……”要不是严兽,她现在还在为了依依的医药费、转院的事忧愁,无时不刻陷在焦虑中。
院长开口催促,说只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再没有替依依办理转院,也不能留依依的时候,唐心都已经在想,实在不行,就回去求陆昊廷。
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依依送走——
与其被陆昊廷当成报复自己的工具,受尽折磨,倒不如把孩子送走。
至少,能够保证后期的治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不但有可能因为付不起医药费中断治疗陷入危险,还要面对董潇潇随地上门来骚扰。
虽然对这男人的印象真的算不上好,记住的全是他对自己做的那些过分事,但他出手帮忙,把她和依依从绝境中拉出来……唐心是真的,打心里感谢,想要回报的。
可一个完全陌生不了解的男人,唐心完全不知道,还如何表达谢意。
买礼物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看不起人……
毕竟,他不但替依依垫付了手术费、后术之后休养的医药费、甚至还连国外最有名的专家,都联络好了。
唐心不知道严兽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够让自己请了好几年都不愿意来,一定要她把人送到国外去的专家说动。
唐心唯一清楚的是,这一次,是真的欠了严兽一个巨大的人情。
这么大的恩情,除了尽一切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严兽垫付的钱还上,唐心想不到什么方法,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她咬了咬唇,正要再多说几句。
为了不影响唐依依的治疗,一直努力压抑胸口熊熊怒火的严锐司,再也忍不住胸口澎湃的情绪,开了口。
小家伙先是看着严兽“呵呵”冷笑了两声,才转头看唐心,语带嘲讽,“唐唐,你不用对爸爸这么恭敬,爸爸只不过是做为监护人,帮忙处理一下而已,付依依医药费的钱,都是我的。有的人啊……就是喜欢借花献佛,也不怕献错了对象……呵呵!”
小家伙故意把“呵呵”两个字咬得非常重,以表达自己对严兽的不满。
然而下一秒,被严兽锋利幽暗的眼神一瞪,瞬间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萎下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唐心:“…………”
原菲语:“…………”
严兽见儿子老实了,才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看着坐在对面的唐心,直白的目光,并不比刚才收敛多少,但又比刚才,多了一分意味不明。
唐心被看得脊背发凉,又碍于欠了人情,不能像之前那样无视或甩脸色,只好咬牙,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但声音还是难免干涩了起来,“嗯……也谢谢锐司,你帮了我和依依很多忙。”
小家伙本来很生气自家爸爸雀占鸠巢,为了刷好感,居然主动对唐唐雪中送炭,简直狡猾透顶,也担心唐唐会被爸爸狡猾的行为感动,抛弃自己,跟自家爸爸在一起。
现在知道唐心一直惦记着自己,小家伙才总算是吁了口气,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
他就说嘛,唐唐是自己看上的女人,跟外头那些朝三暮四、一开始各种讨好自己,等借着自己接近爸爸之后,就立刻变脸的妖艳贱货怎么能比?
小家伙相信,无论爸爸做什么,唐唐都会坚定地爱自己,不会变心的!
不过,唐唐这边不会变心,不代表爸爸能让人放心。
爸爸根本就没有放弃!
他到现在,还对唐唐贼心不死,试图从他这里撬人。
严锐司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再跟爸爸好好地宣誓一遍主权。
而且,必须是马上宣誓,把爸爸危险的想法,彻底地扼杀在摇篮里,省得爸爸总是认清不了现实,成天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不客气的唐唐,我的就是你的。”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害羞不已。
转头面向严兽的时候,突然就换了表情,双手撑着下颚,摇头晃脑的,模样萌到了极点,“爸爸,我想上厕所,你能陪我去吗?”
严兽不是傻子,更何况小鬼是他一手带大的,自己的儿子想说什么,想干什么,他甚至都不用猜,只要小鬼撅下PP,他心里就能有个七八成的底——
小鬼八成又是为了唐心的事要跟自己叫嚣。
正好,关于唐依依的病,他也要好好地叮嘱小鬼,省得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事。
想着,严兽直接起身,拎起了儿子的后衣领。
冷不防被提起来,严锐司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
看到在病床上安睡的唐依依,还有不想让唐心觉得自己是那种跟父母对着干、不服管教的熊孩子,严锐司生生把惊恐给咽了下去,痛苦难受地扭着身体,不安道,“爸爸,我们去洗手间吧,我快坚持不住,要尿出来了…………”
严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戏精一样的儿子,就这么拎着他的后衣领,朝门口走去,动作非常流畅,一气呵成,可见平时没少这样拎着严锐司。
就在一只脚已经跨出去那一瞬间,严兽突然想起,想起什么,顿住了脚步,转身朝床畔的两人看过来。
唐心被看得胸口发颤,一个激灵,身体无意识地挺直了。
她没想到严兽会突然回头,非常地紧张,紧张得都快没办法呼吸了。
“严……你……还有什么事吗?”唐心条件反射地叫名字,想到已经睡熟的唐依依,怕小丫头又装睡,听了不该听的,只能直接掠过称呼。
“寄到家里的衣服坏了。”留下这句没头没脑话后,严兽就拎着儿子出去了,留下唐心和原菲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一片死寂。
严兽父子俩走后,病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原菲语才回过神来,声音结结巴巴的,“不是……严兽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好好的怎么扯上衣服了?”
“可能是提醒我,还医药费的时候,把弄坏衣服的损失也算上?”唐心猜测,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严兽为什么突然之间提衣服坏了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