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棘手的,是五年前,唐心跟过自己,还以签订契约的方式,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的事。
他当然可以选择跟父母担白,跟唐心把一切都挑明,公开她是小鬼亲生母亲的身份。
但是公开了之后呢?
小鬼要背负非婚生子、甚至是“非正常”出生的标签,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沈家那边,这些年一直以为是沈云锦先对不起他,出轨跟埃米尔跑了,每回带小鬼去沈家,那边虽没有明说,言语之间,多多少少都对他抱着愧疚。
若是知道小鬼跟沈云锦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自己跟另一个女人生的,沈云锦出轨,也是因为自己始终把她当成一个替代品,晾在家里,从结婚到离婚,连根头发丝都没碰过,却跟外面的女人生了孩子,怕是不会擅罢干休……
最重要的,是严兽不知道事情一旦揭开,会对唐心造成多大的冲击和影响。
她说过恨五年前那个男人。
严兽不敢想象,唐心若是知道,自己就是五年前那个男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概,会头也不回,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开吧。
他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心心念念的女人抱在怀里,怎么允许她再离开?
如果五年前的事会让她难受,那他就隐瞒一辈!
严兽想着,长臂又揽紧了一些。
唐心被他突然加重的力道勒得有点不舒服,挣扎了下,想要退开。
刚一动,视线一暗。
严兽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倾过身来,清冽的男性气息,迎面覆下,薄唇印上她的。
这个吻异常地温柔,像羽毛一样在她心上轻轻地掠过,但又带了些许强势。
唐心想着他从天而降,把自己从贺岂凡夫妇的手中救出来,想着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胸口仿佛有热流在涌动一般,颤得厉害。
大脑空白中,双臂无意识地顺着严兽撑在颊边的有力手臂攀上去,环住他的脖子,张口回应。
严兽身形微微一震,加深了这个吻。
一时间,病房内除了唇齿交融发出的暧昧水渍声,男女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严兽才终于停下越来越孟浪的吻,手从唐心的胸口抽回来,抚上她烫红的脖颈,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红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颊,将她散乱的发丝拨至耳后。
从头到尾,严兽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那双又深又沉,仿佛两个大黑洞,要把人吞下去的黑瞳盯着自己看。
唐心的脸本业就红,被他这么一看,连耳根都和身体都烫起来了,“怦怦怦……”心不安地开始七上入下,攀在严兽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抠紧,声音干巴巴的,“怎……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他是不是觉得,没办法说服他的父母,接受自己五年前的事,所以才会露出这样幽沉的眼神?
他在想什么?
是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跟自己做切割吗?
……
无数的问题在唐心的脑子里横冲直撞。
她颤了下眼睫,失落地垂下眸,整个人都安静了下去,胸口沉甸甸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只有窒息。
就像是离了水的鱼,拼命地想要呼吸,却始终都没办法,接触到半点空气。
果然,一步走错,就注意一辈子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五年前种下的那个因,已经结出了最恶的果,从陆昊廷开始,一点一点地反噬,要将她拖进再也无法翻身的无尽深渊里……
严兽将她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唐心,瞳眸极深极浓,深幽得没有尽处。
眸心深处,隐隐跳跃着火焰,目光专注丰沛且复杂,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传达。
唐心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心跳得更快了,忍不住伸出舌头,不安地舔了舔干涸的唇,准备把手抽回来。
严兽现在的样子,让她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还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
莫名的,唐心产生了一种想逃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冲动,总之就是无法面对他。
谁知才刚一动,手腕就被攥住了。
严兽居高临下,幽暗深邃的黑瞳所迸射出来的目光,比刚才更热烈,更直接,看得唐心胸口又是一阵擂鼓般的响。
两人就这样对看着,任由时间流逝。
不知过去多久,严兽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唐心。”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里,有着让人无法错认的紧绷。
“呃?……嗯……”唐心局促地应着,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严兽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唐心却是第一次,这么紧张,心“怦怦怦……”地跳,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化解眼前的局促,却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怔愣中。
她听到严兽低沉磁性的嗓音,如梦呓般响起,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唐心,你爱我吗?”
**********◆糖圆作品◆主角:严兽VS唐心◆**********
唐心,你爱我吗?
唐心,你爱我吗?
唐心,你爱我吗……
……
唐心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湛蓝一片的天空,怔怔地出神。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有点刺眼,烘得她脸颊有点红。
唐心却丝毫没有没有感觉,就这样呆滞地坐着,仿佛入了定一般。
脑子里,全是严兽那天似喃喃自语,又似叹息的话。
唐心,你爱我吗?
距离严兽问怕句话,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可唐心就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给罩住了似的,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没办法缓过神来。
这段时间,只要她一静下来,就会想起那严兽那天的话,想起他当时幽暗深沉的黑瞳,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的状态。
那天,她没有回答严兽。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她根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
那个当下,直接就被严兽给问懵了,像是被人迎头狠狠敲了一棍似的,傻在那里,除了呆愕,再也做不出第二种表情。
等她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严兽已经退开,翻身躺下了。
看着呼吸渐渐变得沉稳,已经熟睡过去的男人,唐心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难免隐隐有些失落。
她不知道严兽为什么突然问自己那样的问题,是心血来潮的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管是哪种,唐心都真的被震到了。
她忍不住想,严兽当时如果坚持要自己给答案,她会怎么回答?
应该……还是答不上来吧。
不是唐心有意要回避,是她真的没理清自己对严兽是什么感情。
唐心知道自己是喜欢严兽的。
可这份喜欢里,掺杂了多少对严兽的感激之情,又掺杂了多少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般的依赖,唐心不知道。
唐心只知道,在没有理清楚自己对严兽的感情,是喜欢多于依赖,还是依赖多于喜欢之前,不能草率地回应,那对严兽不公平,也是对他八年多感情的亵渎。
之后几天,唐心一直都很不自在,闪闪躲躲地不也直视严兽的眼睛,深怕他再问及同样的问题。
相较于唐心的惴惴不安,严兽平静多了。
他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再提及那天的事,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这让唐心的心慢慢地落回了原处,不再心慌意乱,两人的相处,从尴尬,慢慢地变回自然。
爱不爱的问题,也没有人再提及。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唐心除了额上和伤和被锋利钢筋刺伤的脚还有些严重,身体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脸上的浮肿消下去,不再像最初那般,跟猪头没什么两样。
膝盖也会一动就刺疼,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
现在的她,除了身上还残留着点淤青,额上贴着大块的纱布,因为脚上的伤走路不快,和没受伤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住院这段时间,除了原菲语和李婶,她断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络。
就连严锐司唐依依,也是前两天脸上的浮肿彻底消下去之后,才开始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