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靠在她的肩上闭上眼睡了过去,现在的他卸去了平日里的皇帝威仪,只留一种历经俗世的疲惫和沧桑。
靠在她的肩上,神情脆弱。
纪绾清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发酸。
管理一个偌大的国家,谁容易呢。
他每天面对的是永远不会完的奏折,和朝堂内永无止境的弹劾,还有国家的天灾人祸。
她有回忆过原主的记忆,在原主刚进宫那段日子,正好赶上南边四月的大雨。
南边土地肥沃,这场大雨摧毁了许多庄稼,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那时候,元胤召见了许多官员,在乾元殿商议国事,把官员留在宫中整整一日。
整整一月未进后宫。
经过抢险救灾,那些百姓才终于得以援救,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和那忠心的官员们的呕心沥血。
纪绾清忍不住伸手想触碰他熟睡的容颜,却堪堪停住了。
她要告诉陛下,这脏东西她早就发现了的事情吗?
她能相信他吗?他会不责怪自己在他背后所做的这些事吗?
如果自己告诉他,他一气之下拂袖而去该怎么办?
昨日那些点点滴滴还会作数吗?
纪绾清低头看着靠着她熟睡的男人,心里已经快要扭成了麻花。
她不愿意瞒着他。
纠结了好一会,纪绾清才决定。
把这件事告诉他,这是一场豪赌,她也会为自己留后路。
章述是她的人,她绝口不提。
如果他知道自己早就知晓这脏东西的事情,从而拂袖而去的话,那她也能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保持清醒,只搞事业不谈感情。
想罢,纪绾清才低头看着元胤的睡颜。
陛下,你别让我失望。
纪绾清又看向那已经拉起床帐的床榻,昨夜他们还在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甜蜜,她不想日后变成利欲熏心。
元胤又睡了会才醒,他直起身子,看向纪绾清。
纪绾清见他醒了抿了抿唇拖着伤脚下了暖榻,随后忍着疼要跪下。
元胤看的一阵心惊肉跳,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好端端的跪什么。
“快起来,下跪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元胤连忙下了榻要抱起她。
纪绾清伸手拉住了元胤的手臂:“陛下,您听臣妾说,臣妾有事要告诉您。”
元胤担心道:“你先起来再说话,地板凉。”
纪绾清却放开了他的手,朝他磕了个头:“陛下,臣妾骗了您。”
元胤动作顿住:“什么意思?”
纪绾清磕了头直起身子,身子绷的笔直:“这脏东西,臣妾很早就搜出来了,一直收着,正好章太医来把脉,臣妾便让宫人找了出来,让章太医闻见,臣妾也知道他会向您回禀臣妾的情况,所以这才把皇后赏的物件摆了上来,设下此局,在章太医面前提起此物。”
“臣妾有罪,望陛下宽恕。”
说完,纪绾清又磕了个头,这次却久久没有起身。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纪绾清心里又期待,又害怕。
元胤则是看着下首跪着的人。
换在以前,若有人这般在他眼皮底下班门弄斧,他断断容不得。
可是,为什么换了她,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只剩满满的心疼。
像是无数根丝线扯着他的心脏。
这后宫,皇后贵妃两人剑拔弩张,她在这两人的夹缝中活的不易。
且,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他没有做好一个帝王该有的责任。
她是保护自己,她没有错。
纪绾清见久久没有回应,以为是他生气,一阵泪意正要往上涌。
却听上首一声轻叹,随后自己的身体就被男人打横抱起。
纪绾清吓得连忙环抱住他的脖颈,抬眸看着他。
元胤低头看她,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你没罪,何来宽恕。”
纪绾清听了这话,内心一直压抑着的慌乱不安,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她哭笑出声:“陛下…”
元胤把她放在暖榻上,检查她的膝盖:“跪这么久,膝盖肯定青了,疼不疼?”
纪绾清眼含热泪看着他担心的神色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元胤伸手擦了她的眼泪,眸子里的深情要把人化开:“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也就说明你的身子没什么太大的伤害,朕就放心了。”
“可是,可是臣妾骗了您。”纪绾清抿唇努力不让泪珠掉下。
“可你不是跟朕坦白了?”元胤轻笑。
“况且,这事是皇后造的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自保罢了。”
“也是朕没有做好一个夫君该有的责任,让后宫众人都受了皇后的计谋。”
纪绾清连忙摇头:“不是的,陛下,您是个很好的皇帝。”
元胤看了看她的膝盖,确定没有青紫淤痕,这才放开她的裙摆。
随后,伸手把她揽住:“朕没有母妃,朕小的时候母妃惨死,只留朕一个三岁稚童,德贵妃就是现在的太后,收养了朕,也只不过是把朕当成固宠的工具。”
“幸得父皇疼惜,教了朕许多,朕看透了许多人,京城虽有朕的佳话,与仰慕朕的贵女,但于朕而言不过尔尔”
“朕以为自己以后的人生就这样寂寥一辈子,可你出现了,你的人、你的琴音、中秋圆月惊鸿一舞、那一夜的醉酒,让朕念念不忘,萦绕心头。”
“朕要谢谢你,与朕说了这些,肯相信朕”
元胤自顾自的说着。
纪绾清听他这样说,同样心疼着他。
这场豪赌,她赢了。
纪绾清探头上前吻住了男人。
元胤愣了愣,回抱住她加深这个吻。
两个孤寂灵魂颤抖相拥,在这如深渊的皇宫温暖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