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书进到小区内,左右环视后见这是个独栋小区,五层的步梯楼,楼下两个花坛各着一棵槐树。左边的树看起来非常粗壮,与这个地区街道两侧的老树相似,应该有大几十年树龄,右边的则相对矮细,应该是近些才新种。整整个小区楼下也就十米见方就到了墙根尽头,院墙围的非常紧凑,院墙也很新,上面绘着些幸福家庭之类的常见图案。
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颜锦书很快看到了老树枝缝间留有警戒线的残片,明白这里应该就是案发地。沿着唯一的楼道上去,颜锦书站在一楼至二楼的台阶上时,看到谭茹正在二楼开门。
发现背后来了个年轻女孩儿,谭茹扭头看向去过时带着些警惕,问她找谁。
颜锦书察觉到了谭茹的敌意,防备,甚至是直白的不喜欢,猜她大约是此时心情很差劲。如果这时候说自己是记者,想要和她聊聊,可能有点唐突,便立即说自己是来找亲戚的,扯了一个姓胡的姑妈,询问谭茹认识不认识。
“你姑妈住几楼?”
“好像五楼。”
“这儿五楼没人,更没姓胡的住客。你找的地址叫什么。”
“新港巷七号。”
“这是新塘巷。”
“哦,那应该是我走错了。”颜锦书笑着将背包朝肩膀上用力拢了拢,转身朝楼下去。
颜锦书从楼道口出去时,正好遇上带着林太与林阳上楼的付骄阳。两人擦肩而过,付骄阳侧目多看了一眼颜锦书,颜锦书礼貌地微笑让开一些位置,快步朝外离开。
可是颜锦才朝着大门走出几步,谭茹却追出楼道从身后唤住了她,并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全名,让她瞬间头皮一紧。
“颜锦书记者,等一下。”
颜锦书错愕地回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谭茹,不解于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被看穿。直到谭茹抬手将她的工作牌递过来,并冷淡地提醒她背包上的拉链坏了,包开了。
闻言,颜锦书立即扯过肩头的背包来看,果然见到这个跟了自己几年的老功臣已经咧开大嘴,里面放着的外套与笔记本,还有水杯与一些临时充饥的巧克力,都暴露无遗。
“我已经接受过采访,你来晚了,别再费心。”谭茹将工牌塞还给颜锦书,转身就朝回走。
颜锦书为自己被当面识破身份而有些尴尬,但也仅是两秒后立即定下心神,觉得既然已经被识破,不如索性就死马当活马医,紧跟着重新返回楼里朝谭茹追了上去。
“你好,我是新知社的记者颜锦书,我想跟你讲,你之前接受的采访可能有些问题……”
可能是对颜锦书一开始的不坦诚有着天然的厌恶,相比对吴君诚的一些基本礼貌,这次谭茹表现的很直接粗鲁,不仅没多回头看颜锦书一眼,反而直接重重关上铁门,将她未说完的话断绝在外。
吃了闭门羹的颜锦书有点无奈,但也没泄气,想了想后将名片卡在门间的缝隙中间后转身离开。在经过王招娣的祭奠台时,她停下脚步微微皱眉,疑惑于什么样的家庭会把长辈的照片摆在楼道里。
就在颜锦书驻足时,楼下有人一边打电话骂着对面的人晦气,一边弹着烟灰走上来,正是秦伟浩。
“就是因为你没有给我喂好牌,害得老子连输一天,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又得回来找我老婆讨钱,你真的是手气烂,以后别跟我坐上家……”
“唉,你还别不服气,我跟你讲,我老娘的赔偿款有一百万,一到手,老子就不跟你这样的怂蛋儿一起耍了……”
秦伟浩正在手机里与牌友发泄着不满,见到站在遗相前的颜锦书,就暂时收住骂声,皱眉质问颜锦书是干什么的。
“你谁呀,盯着我妈的照片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吗。”秦伟浩粗着嗓子吼问。
“见过。不过灵堂设在门口的倒是少见。”
“她死的意外,进家门晦气。唉,关你什么事儿,你哪儿来的。”秦伟浩走上台阶,弹着烟灰撩起颜锦书的工作吊牌看了一眼,然后不屑笑说:“原来是个记者,要采访我们家属吗?给不给钱呀。不给钱就别来骚扰我。走走走,我忙着呢。”
“嗯?”颜锦书先是一愣,因为她此行其实主要是为了来看吴君诚的目的,其他事情不在计划范围内。不过,仅用了两秒她就迅速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拦了一下秦伟浩,说:“有,当然有线索费,具体价格看你提供的信息价值。”
一听有钱,输得口袋空空的秦伟浩就来了精神,脸上的不耐烦消失,转而换上笑脸,拉开门示意颜锦书进去。
“那你是找对人了,死的是我妈,你想知道的事我全知道。我跟你讲,这案子都发生这么久了警方拖着一直不给说法,就是懒政,只要你好好写肯定能出名……”
约一个小时后,颜锦书从小区大门离开,一边戴上蓝牙耳机重听自己与秦伟浩的采访对话,一边沿路寻找出租车。忽然手机里来了电话,她取掉耳机直接接起电话,听到来电者讲述的内容后停在路边皱眉,似是不敢相信一样的反问了一句话。
“什么位置?现在吗?好,我马上过去……”
马路对面,宋剑微微歪头,通过颜锦书的口型还原了她回复的说话内容。同时,隔着车玻璃拿起手机拍下颜锦书的一张照片,想回头查查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原本,宋剑在送谭茹回来后是本打算掉头离开的。却在驱车离开时,从后视镜时看到了偷偷摸摸跟着谭茹进入小区的颜锦书。职业的敏感让他立即觉得这个年轻女孩儿是冲着谭茹来的,便停下车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果然,透过望远镜她看到了颜锦书在小区内察看案发地,再与谭茹对话,最后进入秦伟浩的家中坐下对话。通过观察宋剑很快能判断出,这女孩儿不是自己的同行,那很大可能性就是采访类人员。
宋剑觉得媒体的关注很可能给办案带来一些影响扰动,不过又实在不是自己可擦范围之内,在确定她没做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情后,便发动车子打算离开。
但是,宋剑却没料到,那女孩儿忽然隔着马路看向了自己的位置,放下手机后一边抬手示意经过的电动车慢行,一边提着背包快速跑过马路来到自己车边,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