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诚真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和善温良的人,说话不急不徐,语气柔和淡然,加上一副斯文干净的打扮着装,让谭茹很自然的容易形成一种好印象。所以当他说自己是为了理想情怀才如此时,她虽然心中有怀疑,但也到底还是没有全盘否定。
隔着餐桌,谭茹与吴君诚交握双手,暂时达成一致意见。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要先发律师函出去以正视听,警告那些博流量的博主们吗?”谭茹在收回手后询问。
“不急,现在发函还有点早。毕竟那些博主做案件解说用的大多数信息是源于当年的案件材料,本就是公开性质的内容。而提及到你们家人的信息有限,也都巧妙地经过了特别的处理掩饰,难以直接取证。还有就是,虽然你们家已经开始被大众注意,但还没有达到完全暴露的地步,这时候急着主动去发函,反而有点不打自招式的自我暴露了,并不算上策。”
“可按着目前的发展方向来看,我们全家暴露只是迟早的事。”
“是,迟早迟早,就重要在迟或早。暴露是不可避免,但我们能在完全暴露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做好筹备工作,在完全暴露后,更全面妥善的应对局面,然后再去反击。”
“会不会到时候局面难以控制,我们全家完全社会性死亡,直接被骂声口水淹没,都来不及反击。”
“耐心,有时候是做公关的三件必备因素之一。我们已经不能阻止事件的发酵走向,就只能等待,任由它发酵胀大,改变我们试图去按压阻止的思考,转而去想让它发酵成有利于你的样子。”吴君诚抽出一只一次性水杯,给自己添了杯免费的茶水,然后又微笑补充说:“只要人活着,永远有反击的机会,能绝地生天,化腐朽为神奇。谭小姐,我对这件事情有信心,你也要对我有信心。”
“能说具体一点吗?”谭茹反问。
“舆论喜欢猎奇,也喜欢泛滥无处安放的同情。眼下,你所见到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在键盘屏幕之后的网友受引导之后,所诱发的一系列情绪,这些情绪就像水流。水,用好了那是万物之灵的根源,能让整个世界生机勃勃,但用不好就是滔天的灭顶之灾,只看你怎么引导调节。舆论也是一样,现在对你们不利,可如果我们抓住机会运用好了,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反转也未偿不可。”吴君诚说着话,喝了一小口茶水。
谭茹听着这些话似懂非懂,微微眯眼,像是听出了许多大道理,可又像是依旧完全没领会到吴君诚到底想要干什么。吴君诚也一眼看出了这种迷茫,于是放下水杯,更清楚明言简意赅的指明接下来要做的事。
“从你大姐开始,一路向上,你父亲的案子被翻出来是必然的。想要让你们家被大从接受,比较周全的退出风波,回归平常生活,那么我觉得还是也要靠你大姐结束。”
“我大姐现在对生活了无兴趣,什么都不管不顾,应该不会配合。”
“不需要她配合,我们要从她的过去找故事。简单一点说,就是给你大姐一个人设。至少寻找到一个点,让大众对你大姐产生正面印象,从某些层面上的同情谅解,不再厌恶她,取得大众进而是同情包容,在心理上开始转换态度理解支持她,舆论自然也就导向你们这一边。”
“这和那些博主做的事,岂不一样了。”
“不一样。他们是为了引流而扭曲夸大,我们虽然看起来方式也是一样去引导舆论,但只要我们说的事是真实的,你大姐身上的故事有很多可以发掘的,我们只是将真相内情展示出来,算是还原本真而已。”
“怎么还原。不好意思,道理我像是听懂了,但我还是不知道具体接下来该做什么。”
“先从了解你大姐开始吧。我需要先知道她的真实生平,然后才能制定接下来的步骤。”
“这个简单,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不,谭小姐,我想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了解,是你大姐的真实生活,而不是由你了解和讲述的那种生活。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真的足够了解你大姐,那么也就会出现她假死五年,而你们不全然不知的事情了。”吴君诚推了推眼镜,有种看破一切的从容。
谭茹不喜欢这种被人一眼看透,一句话就戳中穴位的感觉,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吴君诚完全说中了点子。只能沉默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笼包,拿起一次性筷子夹了只放嘴里,却发现已经热气散尽,再不合适食用。
“我的建议是,先从了解你大姐不为人知的一面开始,您可以想一想,比如她有没有比较亲近的的朋友,有没有日记,有没有兴趣爱好的圈子等等,重新深入的了解她的过往,再从真实的事件中寻找为她发声的话题点。等眼下的舆论发酵到顶端的时候我们再出声,让大众明白一切事出有因,以无形的力量去失去扭转舆论,然后再用律师函去正视听,远比直接强行的一纸律师函更有用高效。您觉得呢。”吴君诚微笑反问。
“吴律师果然是专业人士,比我想的周全多了,我听您的建议。”沉默了数秒后,谭茹微笑着表示了认同。
“好的,那既然如此,我们就暂时先定下这个方向。我回去起草一份委托协议给您,到时您签个字,后面咱们就是一个团队了,所有事情就都会有我来替你们分忧,遇到任何事情可以放心交给我去处理。”吴君诚站起身,稍整衣襟后冲谭茹伸出手作别。
谭茹站起身回握吴君诚的手,简单的点了下头表示认可,然后看着吴君诚穿过包子蒸笼的渺渺烟雾气离开早餐铺子。
待吴君诚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后,店铺老板上前来热情地张罗着要帮谭茹给包子再回热一下,免得清早吃了冷食会胃不舒服。谭茹从走神中回神,笑着说了谢谢,但却拒绝了老板的好意,扫码付完款后起身离开。
走出铺子,谭茹打电话笑着询问李老太太有没有过早,同时更重要的也从侧面打听母亲谭珍兰有没有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