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欣分开之后,于时苒回去打了份报告,把报告上交给贺北寅时,贺北寅不在办公室,这让她省了不少口舌。
把报告放在办公桌上之后,正要离开,却发现文件夹下面放了一小叠儿报告,看样子贺北寅还没审阅。
贺北寅回来的时候,于时苒刚好把报告放回原位打算出去。看见贺北寅推门而入,后背微微发凉,还好并没任何失态表现。
“报告放在您桌子上了,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叫我。”
说完绕过贺北寅往外走。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不可以有半分慌乱!
贺北寅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又扭头看了看于时苒的背影,细长的眼角挑起,唇角微微一弯,眼底闪过精明的算计意味。
于时苒没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直接进了洗手间。镜子里,她的脸色惨白,看上去像只刚从地下爬出来的鬼。鬓角还有些微细密的汗珠,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在贺北寅的桌子上看到了什么?只是一份报告而已,可那份报告却让人惊悚。
眼前又出现了报告上那些图文,彩印的照片逼真到令人浑身发冷,详细的数字报告令人惊恐万分。
她并不清楚这份报告到底来自哪里,只知道,原来这个明媚的世界里,在阳光找不到的阴暗处,任以秦的血腥和残忍以及贺迟年过去那些经历,都不过是黑暗冰山的一角。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实验器皿。她总以为李欣她们看的漫画全是作者凭空想象,完全是些无聊的东西,打发时间而已。
可放在贺北寅办公桌上的图文报告总不会是漫画吧,那些详细精确的数字,更不会是随意杜撰的吧?
那些解剖学的专业术语以及药剂学的专业名词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荡,而那些恐怖的像是玻璃做的棺材图片里,活生生的人体形象,更让她毛骨悚然。
她知道,自己一定窥探了贺氏集团不容窥视的秘密,好奇害死猫,她真的不该因为一时好奇而多看一眼。
现在,她终于明白贺北寅为什么要古琳了,也明白贺迟年为什么要抓古琳了。
贺氏集团的地下组织,是比走私贩毒贩卖人口更可怕的集人体实验与暗杀服务于一体的组织!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白茹走了进来,看见她正对着镜子发愣,惯常严厉的眼眸居然露出妩媚的神色,“于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很差哦。”
于时苒被吓了一跳,猛地回神,无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虚弱地笑了一下,“没什么,胃有些不舒服,一会儿吃点胃药就好了。”
白茹一听,笑了,“你和迟年还真是一对,居然连病都一样,他的胃也很不好,不能吃太多,太油腻太辛辣的东西也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补妆。动作熟练又优雅。
于时苒不会化妆,也从来不往脸上扑粉底。以前看着宿舍里的人对着镜子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就觉得麻烦,又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可现在看见白茹动作快速又利索,补妆之后,白茹的整张脸更显得立体感十足,那种庄严气质就在她几下涂抹中变得更加浓重,又觉得得到了这样的效果,麻烦一些也是应该的。毕竟么,爱美就要付出一些东西,比如金钱和时间。
不过,最然于时苒介意的,还是白姨说出的话,她对贺迟年的了解比她还深,心底一时有股酸酸的感觉,转念一想,白茹毕竟是贺老爷子的女人,在贺家地位也很高,跟贺迟年相处的时间也比自己跟贺迟年的长。对贺迟年会那么了解也是理所当然的。考虑到这些,她又释然了。
“白姨不说的话,我还真没留意到,谢谢白姨提点,以后我会多给他准备清淡养胃的食物。”
不想被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迅速洗了洗脸擦干之后离开。
白茹看着她的背影,眉毛一扬,靠在洗手台上拨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听到对方的声音,她仿佛立刻变成了温柔的水,说话的声音甚至举止眼神都变得轻柔。
言语中更带了只有在心爱之人面前才会有的娇柔意味,只是交谈内容却和男女之情完全无关。
“鱼饵爱上了鱼哦,你这个垂钓者要打算怎么办?”
“以前不敢确定,现在倒是可以完全肯定了。这只可爱的鱼饵对鱼儿还真是情深意重。”
“放心,我会好好留意,贺北寅?他倒是一直挺乖的,不过,我想他韬光养晦的日子也快到头了,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所动作。还有就是和小鱼饵走的挺近。”
“放心,英雄难过美人关,贺穆那老头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的。要真说起来的话,也就是贺迟年这块骨头不好咬,典型的软硬两不吃。”
“我知道,好好……”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地挂断声,白茹看着手机愣了会儿,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迅速地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删除,这才出了洗手间。
下午下班之后,于时苒才出办公楼,就看见贺迟年靠在车子上等她。
因为看过那份报告之后,对于于时苒来说,贺氏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充满了血腥气,而看到贺迟年的时候,她心底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上车。”
于时苒咬唇看了他半晌,还是走过去。
上车之后,于时苒一直撑着下巴看外面,也不说话。
贺迟年对于时苒这样的姿态有些意外,“怎么了,你脸色不好,和谁闹情绪?我弟弟?”
于时苒摇头,张嘴想问,可话到嘴边,她忽然又抿着嘴什么都不说。
那是贺氏集团的秘密文件,她只是个外人,知道了这样的秘密,就只能烂在心里,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她,如果让贺氏集团的人知道她偷看了报告,她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迟年见她欲言又止,更觉得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为什么要抓古琳?”
她迂回,问起了古琳。
贺迟年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你终于问了。”
“我早就想问,只是一只没找到机会。”
“抓古琳是想引柳罗夜来。”
“还有女孩子呢?”于时苒死抓住不放,的追问!
贺迟年又将是视线移到后视镜,“那个女孩子...可能是我要找的人。”
“可能?”
“嗯。”
“你根本就没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居然就抓了她?!”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贺迟年扭头看她一眼,又继续开车。
于时苒觉得心口发堵,他和任以秦的手段有什么两样呢?都这么决绝,完全不分青红皂白。还大言不惭地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她握紧双手,忍住胸口奔腾的怒气,“那你为什么要引柳罗夜,想邀请他,直接送请柬不就好了?不管你是想用古琳要挟柳罗夜还是其他的什么目的,也不管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你的手下,你这么抓走她们,对她们都不公平!”
“我引柳罗夜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至于你说的公平……”贺迟年微微一笑,神色却分外淡漠,“这世界上真的有公平么?也许你的世界曾经出现过,但是,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
今天的贺迟年也有些反常,但于时苒完全在气头儿上,根本没心思关注贺迟年的情绪,只是觉得今天他们两人话不投机,于是气得直砸车门,“停车,停车!放我下去。我不想和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做同一辆车!”
道理,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在这些家世雄厚的人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否则,不会有今天的她,也不会有今天的贺迟年和任以秦。
然而,她就是不甘心,不肯相信。
世界明明这么的美好……她无法相信,这世间,除了弱肉强食除了你死我活势不两立,就再没有其他值得相信值得追求,值得信赖的美丽……
她开始想念父亲温暖的怀抱,想念儿时的时候,天真稚气的伙伴……想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些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时光,在此刻回忆起来,却像一场梦境。
贺迟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大反应,更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任性的要求。
这是主干道,她居然要在这儿下车!
“你疯了是不是,这样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