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谢恩折子里面刚开始感恩戴德,说明了黎愍宗子弟这么多年来的悲愤委屈,尽在一日之间洗刷干净,表明了大清再造之功,通篇最多的一个词就是谢恩,表明正如天朝所言,阮氏绝非安南正统,并且表示,绝不能让天朝将士独自在安南浴血奋战,愿意即刻南下,跟随皇太后御驾,督战北圻。
这样君慈臣孝,藩属和谐的戏码,最适合在这个时候上演了,大清日报连篇累牍的报道着阮朝得国不正的消息,把阮太祖描绘成了操莽一类的人物,老子英雄儿好汉,那么祖先是坏人,如今的阮朝伪君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群情激昂,把原本越南的同庆帝要脱离天朝藩篱的消息冲的粉碎,原本一场极为严重的舆论风波消弭无踪,谢恩折子之后过了三日,新科出炉的安南国国主就前往大沽口,准备乘船南下跟着慈禧太后的督战队伍去了。
在拜别母亲的时候,黎道源很是说了一番话,“额娘,虽然咱们如今这个国主的称呼是真的,可这里头有多少实惠,是真见不得,皇太后他老人家既然把咱们黎家重新想了起来,大费周章的把儿子又找出来册立,那么意味着,在越南那里,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我们黎朝还真有几番能够重新一统越南,额娘我知道您是北京城的人,其实对我来说,何尝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这里头的根儿我是断不了,自然这个安南国将来如何,倒也不在于我的意思如何,到底要看朝廷的,要我说,并入中国也是无妨,只是理藩院并军机处的大人说的很清楚,如今正式和法国人争夺的关键时候,越南是一定要保住的,那里的百姓子民,说句实话,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享受了朝廷的待遇,自然这事儿也要担起来,我决意南下,跟着西圣爷去督战,如果将来能够在越南,北圻,或者红河北岸重现黎朝宗庙香火,儿子肩膀上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任务也就做成了,阿玛那里我也不不会不敢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儿子心里迷茫的很,他乡故乡,早已分不清了,为今之计,就只能是勇往直前,跟着朝廷的脚步走,如果能在北圻安排下一块土地,这就已经足够,朝廷给了我们复国的机会,额娘也应该清楚,咱们没有回头路,只能是跟着朝廷一起走了。”
“你说的很对,”钮祜禄氏点点头,“我之前一直嚷嚷说要复国什么的,这么说只是怕你泄气,没有了心气,混日子去,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这么多年老祖宗也是这个意思,没有朝廷大力支持,咱们是别想什么复国的事儿,想都别想!到最后,什么复国,只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可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就绝不能放过,他乡故乡又有什么区别?我是必然住在北京的,日后真的复国,你自然也可以长居你自己个喜欢住的地方,在那里都不打紧。”
黎道源开创了日后藩属国主常年呆在京师的先河,他只在十月到十二月的时候在越南,平时多数时候都在北京城里面,每次朝会是绝不会拉下的,最后还老死在什刹海边上的王宅里面。后世许多人抨击这些藩属国君常年呆在中国各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厮混,是一件极为浪费朝廷公帑的行为,应该把这些宣传口称之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的蛀虫们一概赶出去,可惜这样的苍蝇嗡嗡声,没人会听,不然按照他们的法子,只怕是真能省下不少钱。
这件事情顺利解决,当然外交上的口水战是少不了的,所幸的就是和法国人已经断交了,不需要和法国人在正面战场上唇枪舌战,只需要应付几个多管闲事的外国使节就可,这件事情对别人倒是还不算触动太大,但是对于李氏朝鲜,如今的国君,日后谥号为高宗的朝鲜国王,他的震动可真是大了。
中国人居然敢如此威风赫赫,说废就废,说立就立,这个立还不是白立,是带着军队去立的,无论法国人如何,北圻之地就已经占据住了,黎朝复国,显然是板上钉地的事情,如果朝鲜国王也敢来这么一套,那么前车之鉴,他马上就可以吃到,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原本对于兵变十分淡定的国王李熙连忙到了王妃闵氏的居所,告诉闵妃,接下去要马上解决兵变的事情。
“中殿,”李熙素来都是对闵妃言听计从的,这次的兵变,是闵妃故意纵容了亲日的开化派来清除不太听王室命令,更多的希望中国插手的事大派的行为,这明面上是朝鲜国内的政争,但实际上,是中日双方在朝鲜代理人的争夺,闵妃的所有行为基本上李熙都会为其背书,但是这一次,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李熙对着闵妃说道,“适可而止吧,忠心的臣子快要被金玉均他们杀完了,接下去朝政将会十分危急,马上解决这次的政变!”
他的语气十分果断,闵妃不由得挑起了眉毛,“主上,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天朝已经重新册立了一位安南国王,取代现在的顺化城里面的那个同庆皇帝,”李熙的额头渗透出了紧张的汗珠,“这个新的国王,不姓阮,而是前朝黎朝的子孙后代,滞留在中国,现在被天朝找出来,重新册封为越南国王了。”他显然十分惧怕,什么时候如果朝鲜王室和日本人走的太近,只怕也会如同和现在的阮朝王室一般,彻底的被中国人抛弃,被中国人抛弃的下场,不用多说,一定会很惨,不需要那些前尘往事来说明,只要看看光海君,七次请求中国册封其为朝鲜国王都被拒绝,最后被那些有心人政变推翻了政权,一个谥号都没得,如果自己再和日本靠的太近,只怕将来也会有风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