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龙旗之后,“进士”“翰林”“理藩院”等各色对牌标志着来人的履历和威严,鄂格穿着鸳鸯补子的朝服,头戴凉帽,身后挂着孔雀花翎,戴着蜜蜡的朝珠,慢步从舢板上走了下来,见到花花绿绿之中并没有越南国王的服制,原本十分得意的表情顿时浮上了一层阴霾,“越南国王何在?为何没有亲自来迎接!”
天1朝的使节来越南次数不算少,本朝的嗣德帝即位以来,倒是也有不少天使降临,只是如同今日这样,一来就是摆脸色训斥的还真是头一回,众人伏在地上,都没有起来的意思,鄂格见到众人都没有起来,微微皱眉,“起来吧。”
“外邦小臣恭请天1朝大皇帝圣安!”阮文祥再次俯下身子跪拜。
“圣躬安!”鄂格回答道,“尔等日后恭请圣安,还需将慈禧母后皇太后放于皇帝之前,切记。”
“是。”阮文祥站了起来,上前欲和鄂格攀谈,鄂格知道阮朝的服制,阮文祥在这些人里面也是文臣第一,差不多应该是首相的身份,但他是一副高狷的样子,不与人接近,翻着白眼嘿嘿冷笑,阮文祥碰了一个软钉子,不免有些着急,天使如此态度,想必对着大南必然是有一番严苛训责了!
阮文祥看了一眼身后,对着鄂格赔笑道,“上国天使降临,敝国实在怠慢,所幸还有天使的一位故人可以来延请,实在是荣幸之至。”
他挥挥手,陈文定从后面的班次里走了出来,再次双膝跪地,“恩师!”
鄂格瞧见了陈文定,脸上的冷漠倨傲之色果然消退了一些。“你怎么会在此地?”
“听闻恩师驾临越南,学生连忙就从升龙府赶到此地了。”陈文定一脸慕犊之色,倒是叫鄂格不忍继续苛责。“你倒是有心了,起来吧。”
越南的臣子官员们陆续站了起来。鄂格也知道这儿地方不是说话的地方,“本使从京师而来,母后皇太后有圣谕,要晓谕越南国君臣上下,今日就要请越南国王出来,当面宣读。”
“天使大人,今日我们王上怕是不能参见天使。”
“怎么?”鄂格竖起了眉毛,怒气冲冲。“贵国的国王身体不适吗?还是,”他环视了一圈越南人的官员,所见到之处众人纷纷低头,犹如被割了的稻谷一般,“贵国的国王,觉得我大清来的使节,还不够他面见的?”
“天使息怒!”阮文祥连忙低声解释道,“敝国国王接到理藩院之敕令,为郑重其事,昨日起已经开始斋戒。斋戒三日之后沐浴更衣迎接天使和圣旨,绝不会有任何怠慢天1朝之意!”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再等上几日。文定,”鄂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他转过身子,看着陈文定,“顺化城之中,可有法国人?”
陈文定呆了一呆,“顺化城之中有一些法国的商人,”他看到了鄂格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想问的绝不会是什么法国的商人,“法国领事在西贡。不在顺化城。”
“本官来到越南,所为之事有二。”鄂格说话的声音根本不算大声,几乎已经淹没在港口的风涛音之中,但是听在阮文祥等人的耳朵里几乎就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来是问责于越南国,不尊上意,不听我大清号令,擅自与外国签订条约!二是诘问法国,等我见了贵国国王,”鄂格转过头看了一眼阮文祥,“即刻出发前往西贡,与法人官员辩论,不许让他在越南,天1朝之藩属国耀武扬威,干涉内事!”说毕拂袖而去,也不进顺化城,只是重新登上了邮船,预备着就在船上歇息了。
阮文祥站直了身子,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陈文定跟上了邮船,袖着手就站在码头上等着,其余的官员神色各异,有些人把自己的亲随派出去通风报信,阮文祥微微冷笑,也不阻拦,这些人能通知到那里去?无非是乾成殿和西贡罢了!过了一盏茶的时分,陈文定满头大汗的走了下来,朝着阮文祥摊手,其余的文武大臣都围了上来,神色各异的听着陈文定说话:“我这位座师,油盐不进,实在是打听不到什么话儿。”
“天1朝,”阮文祥慢悠悠的说道,“到底要做什么?”
“哎呀,宰相大人,天使不就已经说过了吗?来找咱们的错处来啦!”户部尚书摇头晃脑,“我就说,不能和法国人签条约,这事情,天1朝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如今倒是好了,法国人的军舰还没开进顺化湾,倒是天1朝的雷霆之怒先到了!”这是事后诸葛亮。
兵部尚书大声反驳:“什么天1朝!今日给他一个面子称之为天使,不给他面子,咱们拱拱手,转身走就是了,咱们再怎么说也是大南国的重臣,他不过是个四品的官儿!居然就在我们面前倨傲如此?要知道我们大南,已经不是中国的藩属了!自然要对等相待,”他之前就一直不忿,鄂格如此行事,更是让他怒火万丈,“他来到我国,还要向我行礼哩!再说了一个读书人,有什么用!?我呸,法国人的火枪过来,一排扫射能死十几个!就靠着他的嘴巴还想去说服法国人?做梦去吧,法国人的实力在大南,绝对是第一的!只有法国人的经济社会文化制度才能挽救我们大南,我们接受了法国人的指导,这样才能有机会彻底摆脱腐朽的清国控制,我们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独立,法国人只不过想要钱和传教,而中国人想要我们没有了自己的文化,哼哼,法国人可以帮助我们,帮助我们的首辅和升龙府总督不再用中国话和外人交谈,真真是丢了大脸!”
这是亲法派,听到了兵部尚书的话,众人脸色各异,有的人不以为然,有的义愤填膺,有的脸露沉思,有的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