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晔冷“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现在外头都传疯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你真当我是傻瓜吗?”
赵氏气道:“那是有人在陷害我!”
“空穴来风,并非无因,若你行的正走得端,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无稽的谣言,而且……传言的对象竟然是你五哥。”他觉得这种话简直都说不出口。
赵氏哭诉道:“我为了老爷,为了这个家,操持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伺候公婆,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老爷一没功名二没官职,我可有一句怨言?难道老爷就这么不信我吗!”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个陆晔就生气。赵氏因为他没有夺到侯府世子之位,镇日在他的耳边唠叨,骂他没用,用词十分刻薄难听。现在她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没有一句怨言”!
陆晔连声冷笑:“原来你和你哥哥私通,就是因为我一没功名二没官职。你哥哥如今是五军都督府的红人,你现在嫁给他还来得,我这就写下文书,与你和离,免得耽搁你的大好前程!”
“你——”赵氏气得吐血,赵拱都多大年纪了,儿子都成亲了。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你简直不可理喻。”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高声禀告:“老太太到!”
许嬷嬷扶着张氏的胳膊,缓缓走了进来。
张氏一进门就教训儿子媳妇,“大白天吵吵嚷嚷的,你们都是要当外祖父外祖母的人了,怎么一点儿都不晓事!”
陆晔和赵氏急忙起身请罪。
赵氏像是碰到救星一般,扑过去抱住张氏的胳膊,“老太太,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老爷说礼哥儿不是他的孩儿,您给评评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老爷竟然还信了!”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稍安勿躁,我来说他。”
她看着陆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这么幼稚的话都相信?那是有人看不惯咱们三房一团和气,想要离间分化你们,你万万不可上当。”顿了顿,又道:“礼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是你的儿子,又会是谁的?”
陆晔见张氏向着赵氏,有些不忿:“娘?”
“总之你别不许再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以后都给我好好的!不许再吵架,听见没有。”
赵氏脸露喜色:“是!”
张氏又教育了夫妻两人几句,携赵氏一起离开了陆晔的书房。
陆晔心里憋屈,重重在书桌上捶了一记。正要去找庞姨娘,张氏又回来了。
陆晔微微吃惊,把张氏迎进屋里,“娘,您怎么又回来了。”
张氏劈头盖脸道:“你糊涂啊!这种事情怎好跟她当面对质。”
“娘就那么相信赵氏?儿子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头有问题。”陆晔不服气地道。
张氏冷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相信赵氏了?”
“那刚才……”陆晔有些蒙了。
“你可真是个夯货。现在事情尚未查明,自然该当先行稳住她才是。”
“那娘觉得?”
张氏看着陆晔,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派人私底下查过了,赵拱十年前生下一个儿子,也是一个痴儿。那个孩子不到两岁就夭折了,他一直瞒着世人,所以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真的?”陆晔差点跳起来,“这个贱人,我就说,我陆晔怎么会生出礼哥儿那样的孩子!”
种种蛛丝马迹,让张氏对赵氏也存了怀疑的心思:“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她被罚到祠堂,你不过去看了她一次,就让她有了身孕,的确是有些太过巧合。而在那期间,赵拱却去过好几次,借口是代平凉侯夫人给她送去吃食和衣物。若是……那么定然就是那几次的时候,只要问问当时在她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这件事不难水落石出。”
陆晔原来只是生气,脑子里没个章程,如今总算有了清晰的条理,“儿子这便去查!”
老太太点了点头。因为张涛和陆清茵的婚事,赵氏对老太太满肚子怨气,早已不复昔日的恭敬,张氏对她也颇有微词,因此事发之后,她并不站在赵氏一方。
陆晔很快查明,当年跟着赵氏去庄子上伺候的除了早已被发卖的胡嬷嬷,还有四个丫头,分别是采凤、采贞、采菡、采依。
胡嬷嬷是陆晔亲自发卖出去的,具体卖到了哪里,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而剩下的四个丫鬟,应该知道当初在庄子上发生的事,只要找来一问便能真相大白,可当他派人悄悄查访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这四个丫鬟居然在最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一一染病离奇死亡。
死无对证!
陆晔暴跳如雷,他觉得赵氏这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恒峰苑里,赵氏听说采依死于哮症,也有些难以置信,“都死了?”她并不是一个蠢人,知道这四个丫鬟死了对她意味着什么,她感觉到一个惊天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发酵,一张天罗地网已经张开。而她,连幕后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正当这个时候,礼哥儿病了。
礼哥儿身子不好,三不五时会病一次,从前陆晔对这个嫡子也很重视,每次发病总会过来瞧瞧,详细问问发病的情形。自打礼哥儿被确诊为痴儿,陆晔就不大来看他,就算是病了也是一般。
赵氏犹豫了片刻,还是派人去请陆晔过来。她知道陆晔对她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礼哥儿不是他的儿子了,只希望他看到礼哥儿小可怜的样子,能够激发他的父爱,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诸脑后。
她感觉自己已经心力交瘁了。
陆晔还真来了,他不理会赵氏,直接进了内室,从奶娘怀里抱起礼哥儿,他并不关心礼哥儿的病情,只是盯着礼哥儿的小脸儿瞧个不停。陆晔是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赵氏却长了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礼哥儿随了娘亲,也是一张尖尖的脸,陆晔看了半天,越看越是心寒,只觉得这孩子的五官哪里都不像他,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孩子长得和赵拱倒是有几分相似。
陆晔越发认定礼哥儿是赵拱的种。
他心里腾起一股怒火:“这个野种,还养他作甚!”便将礼哥儿狠狠扔到地上。
礼哥儿被摔得哇哇大哭,赵氏闻讯冲了进来,看见儿子被摔在地上,丫鬟婆子们满脸的震惊,登时勃然大怒,孩子再怎么有缺陷,都是她的心头肉,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动这孩子一根寒毛。
“陆晔,我跟你拼了!”赵氏像是一只发疯的母老虎,扑上去就去厮打陆晔,陆晔一个不防,被她在脸上挠出两道血檩子。
陆晔大怒,骂了一句:“贱人!你还敢动手!”伸手一推,把赵氏推倒在地,然后转身离开恒峰苑。
赵氏抱着礼哥儿哭得肝肠寸断。
陆晔怒气冲冲地来到睦元堂,对张氏道:“娘,我要和那个贱妇和离。”
张氏看着他的脸,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自然是那个贱妇所赐!”
张氏道:“如今咱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怕是会被平凉侯府倒打一耙。那平凉侯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自打侯府世子花落大房,平凉侯府愈发瞧不起三房,张氏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怨气。她道:“就算是礼哥儿真的不是你儿子,我也不赞成你们和离。”
陆晔这么个岁数了,停妻再娶,怎么也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和赵氏家世门第相当的续弦了,那个时候三房在整个侯府之中将会被彻底边缘化。
陆晔简直不敢相信,“那您的意思是?您难道不想再查了?儿子实在和那个贱妇过不下去了。”
张氏叹了一口气,儿子这么大年纪了,却没有丝毫心机谋算,也怪他小的时候自己太过溺爱他。她叹道:“查自然还是要查,咱们拿到了切实的证据,那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咱们的手里,到时候平凉侯府还不乖乖地听咱们的话吗?”
陆晔这才明白过来她的心思。“可是,儿子现在再不想对着那贱妇的那张脸。”
张氏冷哼道:“到时候,我便把她禁足在院子里,你不愿见她,自也可以永远不见。”那时候,赵氏不过是连接三房和平凉侯府的工具而已,再想得到正妻的尊严,那是想也别想。
刚刚送走了陆晔,赵氏也上门哭诉,把陆晔怒摔礼哥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对张氏道:“娘,您得给我和礼哥儿做主啊,礼哥儿的的确确是您的亲孙儿啊。这个您最清楚。”
张氏也有些不耐烦,“我刚才也劝老三了,可现在外头谣言传得那么厉害,老三他死活不肯相信,我也没有法子。”
赵氏见她推脱,“娘,难道您真想看着我们和离吗?”
“除非,你能想法子证明,你和五舅老爷是清白的,礼哥儿是老三亲生的。”
赵氏也犯了难,“这……这要怎么证明?”
张氏看着她的眼睛,“只有一个法子——滴血验亲!”
赵氏一咬牙,“好,便滴血验亲。”她答应的痛快,倒叫张氏心中一动,难不成,她真的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