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挽着铁牛深知只有先到镇上,等天亮坐班车去县城,然后再坐火车南下大城市。
那四个人被捆绑,等别人发现他们时,金珠他们已经走远。
金珠早就听说好多人去大城市打工,她趁这机会也出去闯荡一回。
他们来到镇上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黑漆漆一片,极度寒冷。
两人在一家店铺门口的木凳子上,相依偎在一起,静等天亮。
铁牛拥金珠入怀里,安慰她说:“累了,就睡一会吧。”
金珠点点头,大衣很温暖。
金珠和铁牛都静静睡了一会,很快又被一阵沙沙扫地声吵醒。
镇上扫地工人已开始工作了,今天已是腊月二十九。
除夕,旧年最后一天。
镇上小吃店的人也起来生火做早餐了。
除夕这天会有许多人逛街置办年货,买对联,买糖果炒货。
这两年也有一些胆大的人出去打工,赚钱回来爱逛街,得瑟的很。
金珠问铁牛饿了没,咱吃点面条热热身子
。铁牛这会才想起身上没钱。
金珠笑他傻,家里一直有叠钱没发现。
她告诉铁牛说,她出嫁那天她妈妈偷偷塞了一叠钱在她箱笼里,用衣服包着。
金珠说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点钱足够他们买车票到大城市,而且生活好久。
“你有钱怎么不告诉我,我就不用赤身裸体去打赌,或许我们就不用逃亡了。”铁牛说。
“昨天早上我不是跟你说再睡一会嘛,是你自己非要起来去镇上。
我本来想睡到舒舒服服再去镇上置办年货。
可你竟然生我的气,以为我就是爱狂。”金珠说着竟委屈起来。
“命该如此,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我真想现在回去,跟他们交代清楚,获得他们原谅,怕比逃亡好。”铁牛叹口气说。
“你想得太简单,流氓罪可是不得了。别天真,我们姑且能逃一天是一天。
大城市人多,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的。我们到了大城市后,都要改名字,你知道吗?”金珠说。
铁牛忧虑点点头,金珠拉起他的手,要一起去吃碗面条。
镇上面馆有两家,老板看到那么早有人来光顾,笑哈哈地迎客人进屋。
老板问怎么那么早,金珠说赶早班车去县城买一台录音机,过年听歌曲。
老板眼睛一亮,说有钱人。
老板再仔细看看铁牛,似乎认出他来。“你不是赤身赢得半头猪肉的那个男子吗?”
铁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老板认错人了。
但那面馆老板却不识相,不依不饶地说:“怎么会认错,分明是你。”
金珠笑了笑,面馆老板又打量一下金珠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姑娘你眼光好,会挑男人。”
金珠叫面馆老板不要瞎说,脸蛋却红起来。
“人生在世,找个称心伴侣不容易。”老板说。
“叔,这事你就别提了。”金珠说。
“唉。现在全镇的人都知道你老公身强力壮了。 一个男人最重要是腰有力,那才叫男人嘛。”面馆老板只顾滔滔不绝。
还好他并没停下手中的活,两大碗面条很快下好。
面馆老板问放不放辣子,金珠说必须的,没辣子有什么味道,平常家里没少放呢。
老板点点头,说下雪天辣着吃才过瘾。
铁牛对这个多话的老板没半点兴趣。特别他两眼放光看着金珠。
“姑娘,大过年,请你们吃碗牛腩吧。”面馆老板说。
“叔,你太客气了,我们吃面条足够了。”金珠说,但心里温暖一阵阵。
虽说身边有个铁牛,逃亡路上不会孤寂,但对于陌生人投来的善意,会让冬日渐暖。
金珠跟铁牛慢慢相处,也发现铁牛只有一身力气,立命谋生还需要锻炼。
他习惯吃饱一顿是一顿的生活,不会长远打算。
“我看姑娘的面相极好,天庭饱满,鼻头有肉,双眼内敛藏神……”
面馆老板还没说完,铁牛就不耐烦了,他打断面馆老板的话:“想不到你一个揉面条的还会看相。”
面馆老板看了看铁牛,收起笑脸,又去忙其他的活儿。
金珠说老板极好,何必见外。
铁牛说,你看他双眼色咪咪的,你还当他是好人。
金珠说铁牛无端端吃什么醋,老板给一大碗牛腩,给他看两眼又如何。
铁牛开始执意不肯吃那碗牛腩,但架不住金珠一句一劝,也拿起筷子沾着辣椒吃,非常可口。
金珠看着面馆老板,五十来岁的样子,或许是常年低头和面,背有点驼。
但是天天有面水滋润,看上去满脸红光,比庄稼汉白多了。
金珠觉得这顿面条是她吃过最美味的,
以后逃亡路上或许是一路颠簸琉璃,需有这碗美味的面条来搭配。
他们两人一边吃,一边等天亮。
吃了辣椒身体顿时热了起来。
天也慢慢亮了,街上有一些行人。
小镇没有车站,班车从城里回来停在一棵大树下,镇上人们把那里当成车站。
金珠吃完面条,坚持把那碗牛腩也一起付钱,老板千谢万谢收下。
她想他们是在逃亡,名声本不怎么好,不能在小便宜上让人后悔。
她也十分感激面馆老板的善意。善良的人不该吃亏。
来到大树下,班车已停靠在那里,但是司机还没来。 大树下面已站立几个同样等车的人。
有个男人挑着两笼鸡,想必是要挑到县城卖个好价钱吧,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
还有一个妇女包着头巾,怀里抱着一个半岁多的孩子,愁眉苦脸,忧心忡忡样子。想必孩子生病了,要到县城大医院去看。
金珠感到鼻子酸酸的,大过年了,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不容易,也有许多人在奔波的路上。
小时候盼望过年,如此热切。或许那是冲淡人间疾苦的一点期盼吧。
金珠拿了一条围巾给铁牛遮住脸,她自己紧紧包着头巾。她才想起现在是在逃亡的路上,不是进城逛街。
地面鸡笼里面有个公鸡,咯咯咯啼鸣,它还不知道将要成为别人桌面的晚餐。
挑鸡笼的男人,点起一根烟四周环顾,他似乎有什么顾虑,看看自己两笼鸡。
然后他竟然走在大树根撒尿,还时不时回来看他两笼鸡。
人们还算能容忍,他想走远一点,又怕他的鸡被人偷。
金珠问铁牛要不要去撒尿,很快车就要开了。
铁牛看看在树根撒尿的男人,自己也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向铁牛点点头,似乎在欢迎。铁牛不理会,自顾自撒起来。
那个男人瞥了一眼铁牛,嘴上叼的烟掉落在大树根,很快浸泡尿了。
撒完尿回来,那个男人时不时窥视金珠,眼神并不十分纯洁。
他心想这个女人撞上这号男人早就是烂货了。
可是他又不能拿别人怎么样,讪讪的,似有不甘。
男人的小心思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