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条村子,村民生活步调是一致的,都按着时令去干活,种豆时种豆,种瓜时种瓜。
兄弟多的家庭,婆婆为方便带孩子,连儿媳妇生孩都几乎同日月。
母亲不会直接跟儿子说,毕竟女人的事跟女人说容易说到心坎去。
作为婆婆会私下找儿媳妇们商量,表示你们想要孩子,最好约定时间,
反正一个孩子需要带,两个也需要带,还不如凑在一起。
最好冬季里生,地里庄稼都收割完,天气虽冷些,但不耽误地里庄稼。
来年春天你们也坐完月子,下地春耕正时候。
可千万别一个年头生,一个年尾生,我刚松口气又要带新生儿,累得不让人活。
大媳妇和二媳妇,三媳妇听了婆婆的话,表示为难。
生孩子可不像种地,刨个坑,撒上种子埋上土,自然发芽,开花结果。
豆子长出豆子,瓜儿结出瓜儿。
婆婆不以为然,她说男人是现成的,女人也是现成的,现成的坑,填根萝卜的事儿。
大晚上长夜漫漫,你们不想着生娃能干什么去。
三个媳妇听婆婆的话,一时语塞。
大媳妇担心说:“即使是怀上,怕步调也跟不上妹妹们,叔子们年轻些,好使力。
他大哥年纪大,地里活儿做得多,力气都使在别处了。”
二媳妇听到这话未免对大嫂不满,家里活大哥一人干完似的。
但也未敢声张,语气稍微加重说:
“地里的活儿,他二哥也没少落下。我看大嫂太谦虚,时常三更半夜还听到你们捯饬。”
“你可别乱说,怕是听错了。屋里老鼠出洞蹦跳常弄出声响呢。”大媳红着脸说。
“可不是,谁不知道大哥养得一只大老鼠。”
二媳妇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三媳妇看看婆婆,看看大嫂,只敢低头微微笑。
婆婆看出气氛不协调,赶紧跳出来调和:
“好啦,本来说的传宗接代正经事,你们竟像说笑话,不把我放眼里。
不多生几个,以后地里活谁去干。
三个儿子都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底子。一样的把柄,一样的秤砣。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们倒好,得寸进尺,吃了黄瓜想茄子。
生个孩子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晚上尽量柔和一些,哄哄自己丈夫不就行了。
特别是你,得抓紧,大嫂,二嫂已生五个,四个,你才生一个。”
婆婆指着三媳妇说。
三媳妇听到这话,慌张地说:“天啊,我怎能跟她们比,大嫂,二嫂过门早,咱家那个即使力大无穷,不分白天黑夜捯饬,也不能后来居上。”
“三妹年轻,生个三胞胎,或者四胞胎不就赶上我啦。”二媳妇得意地笑着说。
“你以为是母猪么,想生多少就多少。”三媳妇不满地说。
“你们是母猪我就省心了。”婆婆叹口气说:“总之你们自己商量好,多为我省心。”
婆婆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三个媳妇看到婆婆走远,心生不满,低头窃窃私语。
二媳妇脑袋灵活,想得透彻。她说:“婆婆哪里是怕带孩子,她是怕咱家一年到头都有人坐月子,吃空米缸。
咱三个同时坐月子,一个鸡三人分着吃,不知节省多少,她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我生第二个时候,多吃一个南瓜,到处说我呢,说我胃口好。
猪栏的母猪一胎生十二个,还没有我吃得多。
等生第三个时,南瓜早藏到她房里床底下呢。”
大媳妇和三媳妇,大的老实,小的辈分低,都不敢对妯娌说的话作出评价,
怕有一天婆婆知道,惹得家里鸡犬不宁。
可见蒲坑村许多堂兄弟妹,他们出生年月都差不多,虽比不得双胞胎,只相差一两个小时,但他们多数相差三两天。
想必即使儿媳妇不听话,婆婆会私下动员自己的儿子们,保持步调一致。
兄弟间也流行同天结婚,双喜临门,然后比赛生娃。
村里男女老少,和和谐谐,怡然自乐。
平常到镇上赶集,谁家买猪肉,另外一家看到,打听到买了几斤几两,也不甘落后去买。
今天家家户户都到地里锄草,烈日当空,人人额头冒着豆大汗水。
明叔明婶昨夜恩恩爱爱过了一晚,白天在地里锄草,连锄头举起落下都保持一致。
明叔坐在地头歇息时,明婶体贴递上水,拿手绢擦擦汗。
玉米长高后,有些年轻夫妻,会在玉米地美美睡上觉,他们说锄禾日当午,正是好时候。
趁着骄阳当空,万物野蛮生长,人类也如此。
明婶看到大伙都在地里,唯独不见梁玉珍和狗剩,心里不免嘲讽他们懒惰。
庄稼人最看不起懒汉的,很快全村人都知道梁玉珍和狗剩没去地里干活。
菊花说:“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着急啥,不像咱们,一家老小,哪日能断粮。”
六婆看到自己儿媳妇懒惰,脸上无光,边锄草边唠叨,骂梁玉珍装娇贵,白日作春秋大梦,想十指不沾阳春水。
军伟听不得母亲天天说嫂子,时不时顶撞两句。
中午人人回去吃饭时,他偷偷到嫂子的地里帮忙干活。
他年轻力壮,锄草对他来说,是轻松活。
陈绣花顶着烈日回家,看到陆景川坐在藤椅上悠哉地喝高山茶,
便把梁玉珍不下地干活的事当作新闻说给陆景川听。
“咱村不下地干活不仅你了,越来越多人懂得享受生活。
那寡妇听说到中午还没起床,从她院子经过,大门还没打开呢。”
陆景川听到这话,嘴角露出邪恶微笑:
“哼,她啊,恐怕不歇上半个月下不得地呢。”
“此话怎讲,昨晚去十字路口祭拜,她还好好的,难道她被张嫂子鬼魂缠住?”
“少管闲事,赶紧做饭去。”
陆景川生气地说,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怕自己一时说漏嘴。
昨晚喝不少酒,他也刚从床上爬起来。
陈绣花虽然在地里忙活半天,回到家还是要煮饭,她知道陆景川从不动手的。
喝两口粥水解解渴,开始淘米下锅。
陆景川叫她做清淡些,昨晚酒味还没完全散去。
陈绣花说不如煲锅苦瓜黄豆汤,清热解毒。
陆景川不出声,也不点头,他回想昨晚半夜,三个醉汉干的事,是不是太过分。
六婆看到儿子不回家吃饭,竟是帮梁玉珍锄草,气不打一处。
她骂两句军伟做滥好人,又跑到梁玉珍院子骂。
梁玉珍躺在床上听得明明白白,心如刀割,也懒得跟婆婆呕气,只好自己独自垂泪。
军伟回到家,看到自己母亲跑去骂嫂子,直接把母亲拉回家,并毫不忌讳告诉母亲。
“嫂子,我娶定了,以后她的地还不是咱家的地?”
六婆也不示弱地说:“想娶她,除非我死。”
“那你去死吧。”
军伟愤怒摔门而出,他得去看看嫂子。
六婆听到儿子竟然说出如此狠毒的话,瘫在地上呜呜大哭。
孙子志强越来越懂事了,他把一切都归咎母亲梁玉珍,心里的恨又加深一层。
军伟来到梁玉珍院子,嫂子,嫂子地叫两声,然后悄悄进入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