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见黄生抱着她,内心一阵颤动后,又犹豫退却,挣脱黄生的怀抱。
“怎么?你追逐我一千年只是为了跟我拉家常吗?”黄生问。
绛雪红着脸说不出话,她当然想跟眼前的黄生做成好事,无奈他已是妹妹的男人。
“就让我们做红颜知己吧。”绛雪流着泪说。
拉家常,确实显得无关痛痒。但世界上总有许多事情不能两全其美的。
香玉看着表姐犹犹豫豫,虽说姐妹情深,但她实在太爱黄生。便说:
“表姐可能还害羞,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
香玉说着挽起黄生的手臂就走,移步转了两个弯,只闻到阵阵香味,一桌美味佳肴摆在面前,还有美酒满壶。
邵东阳觉得肚子饿了,觉得自己不是黄生,可很快又觉得自己是黄生,便忘记自己是邵东阳。
香玉和绛雪轮流举杯敬黄生,开始大家还算规规矩矩,但是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言语活泼起来。
邵东阳不知不觉当成自己是她们眼中的黄生。
香玉问邵东阳她身上有什么特别,邵东阳故意思索良久,摇摇头说忘记了。
香玉说:“给你提个醒,我身上有颗红痣,你猜它在哪里?”
邵东阳一听这话,心里想梁玉珍身上也有红痣,该不会也在腿间吧。
“在你的腿上。”邵东阳故作肯定地说。
谁知香玉高兴跳起来,然后又激动落泪。
她跟绛雪说:“表姐,他没忘记我。即使一千年以后,他终究还记得我。”
两姐妹高兴敬邵东阳一杯,邵东阳知道香玉腿间也有颗红痣,心想该不会梁玉珍是她的的转世。
他极想目睹那颗红痣,借着酒劲询问。
香玉见眼前黄生主动撩拨她,她一点不避嫌,即便表姐在跟前,反而紧紧贴在邵东阳身上。
绛雪又开始拘谨了,想离席而去,但被邵东阳另一只手抓住。
“你去哪里了?”邵东阳问。
“你们自在玩耍吧,我到处逛逛。”绛雪说。
“一千年前你忍心看我孤苦伶仃,一千年后我不想看你只影天涯。”
邵东阳紧紧拉住绛雪的手。
“当初是表姐先认识黄生的,这回我该先退出,天道好轮回,你们好好多喝几杯吧。”香玉见黄生留恋绛雪,她身上的热情顿减。
“我都说你们两个都要陪我。”邵东阳生气地说。
“我做不到!”绛雪抽身离开。
邵东阳赶紧追出去,绛雪且走且回头,她走得并不快。
邵东阳加快两步,在背后抱着绛雪。绛雪没怎么反抗,她问香玉没追上来吧。
邵东阳说:“她懂的。”
邵东阳抱起绛雪,开始在花田里犯错。
周围的山山水水全部褪色,只有一朵朵娇艳无比的牡丹花盛开在花田里。
“一千年以后,我终究托付给你。”绛雪说。
“你愿意吗?”
“我十分愿意,迷迷糊糊辗转一千年,似乎只为了你跟你成眷属,我才如愿。”
邵东阳此时又觉得自己是黄生,听到如此痴情的话语,顿时乱了方寸。
绛雪看见地面有许多落花,便捡几片嚼。
“你也是这样对香玉的吗?”绛雪笑着问。
“男男女女都是这样。”邵东阳坏笑。
他还问花瓣甜吗,绛雪说甜的,邵东阳也尝了一口。
绛雪又说石板太硬,虽说午后但还是觉得石凉。
“只恐夜深花睡去。”降雪眉间有一股哀愁。
邵东阳说那咱去花丛里吧,花田里飘落许多花瓣,温柔无比,满身香气簇云霞。
良久,两人依偎在花田里难舍难分。
只见一块石子抛落在他们面前,邵东阳知道是香玉搞的鬼。
绛雪分外体谅邵东阳,她推着邵东阳走。“你去陪陪她吧。相隔一千年,有多少红豆熬成相思。”
邵东阳依依不舍站起来,绛雪同样含情脉脉看着他。
“一千年换来一次同床共枕,我知足了。”
看着邵东阳离她而去,绛雪泪眼朦胧。
邵东阳虽舍不得绛雪,但离开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再转两个弯,只见香玉在翩翩起舞。
邵东阳以为她在哭泣,但她正在深情跳一支舞,衣袂飘飘:一时惊鸿飘渺,一时玉蝶纷飞。
当邵东阳看得入神时,香玉已来到他身边。
“你不生我的气?”邵东阳问。
“多少个春去春来,我们才见面,何必要生气呢。”
“我看你捡一块大石头来砸我。”
“砸中了吗?”
“差一点。”
“那一点可是我爱你一千年浓缩的距离。”
“下次捡的石头不要太大,怕你累着。”
邵东阳紧紧抱着香玉,再问她怪不怪他跟绛雪去花田犯错。
香玉笑了笑,她说因果轮回该如此,她寻找你一千年,始终是为了能跟你聚首,当偿还她的一路颠沛。
只是她以前始终不肯承认内心的欲望。这回她终于肯坐实,也许她不想再寻觅另一个一千年了,也算一种解脱。
“千年只一回,你说值得吗?”邵东阳感动地问。
“不值得我们还会来吗?缘起总有缘灭时候。”香玉说着主动去靠近邵东阳。
依偎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挺累的。邵东阳环顾四周,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
香玉说旁边有个棋盘,咱好好下盘棋,邵东阳会意。他笑着说:“我们这盘棋能下多久。”
香玉说:“就看你的能耐,顺手炮,先要活车,当头炮,横车将路;
“你是教我放炮吗?我可是出色炮手。”
邵东阳和香玉对坐,车马相士,不知先行哪个。
香玉赞黄生还像一千年前一样。她说:
“我知道你一直迷恋我身上的红痣,我多希望那颗红痣能玉坠,能摘下送给你。”
“不,那颗痣只有在你身上才像一朵花美丽。”
“那你现在多瞅瞅,此后一别便没有机会再见面。”
邵东阳再次感动,眼前的香玉又似梁玉珍。
“我美还是绛雪美?”香玉问。
“都美!”
“不,我要你只选择一个。”
邵东阳不出声,他干脆自己坐到棋盘上,让香玉来下这盘棋。而他甘愿成为一枚棋子。
香玉这时没再纠结谁更美了,因为她要将军。
突然风起云涌,天空突然暗下来。绛雪慌张跑来喊道:“时辰到了。”
“这盘棋还没下完,我还没将他的军,我还不想走。”香玉伤心地说。
她紧紧抱住邵东阳,眼泪簌簌流下来。
一股巨浪就要席卷过来了,绛雪赶快跑过去抱住邵东阳。
三人又抱在一起相泣,如一千年以前那次惊喜重逢。
“此后一别我们再也不会卷入生死轮回了,各自安好!”
只见巨浪掀起来把香玉和绛雪卷走。
“香玉——”
邵东阳茫然喊出“香玉”二字,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他还想喊一声“绛雪”,发现自己刚才在做梦。
这只不过一场梦……
躺在床上睡回笼觉的牡丹,听到邵东阳惊慌喊叫,从梦里醒来问他发什么神经,大清早在喊叫,其他人听到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但听到邵东阳喊“香玉”,十分奇怪,问他怎么知道花神的名字。
邵东阳心里隐隐作痛,本来不想理睬牡丹的,但不回答知道绕不过去。只好说刚才在梦里跟她幽会,一起喝酒。
牡丹惊讶从床上爬起来,问在梦里有没有干那事。
邵东阳淡淡地说我们只是在演一出《游园惊梦》。
邵东阳再抬头看那幅画,想起香玉和绛雪。
无明状的伤感情绪一点一点涌上心头,他们仿佛真的认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