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绣花随意摆弄一下陆景川,见他睡得熟透,扶不起来,没啥意思,眼看窗外的雨水越下越急,有淅沥淅沥变成沙沙沙响。
一对燕子冒着雨水归来,停靠在屋檐下的电线上,一会儿呢喃,一会儿啾啾,似为春雨淋湿衣裳烦恼。
春雨贵如油,等下完这场雨,土地得到完全滋润,更加好翻耕,只是泥土太湿粘锄头,这也是春天该有的样子。
陈绣花没有继续逗玩陆景川,怕逗醒他反而不高兴,又得挨他两巴掌。
她帮陆景川盖好被子轻轻起来,谁知道陆景川伸手就把她按下。
“我以为你睡着呢。”陈绣花小声说。
陆景川不出声,仍然闭着眼睛胡乱哼两句。陈绣花见陆景川似睡非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着胆子去捏他。陆景川抱着她更紧,如窗外的雨水紧凑。
湿润的空气沁入心脾,顿时神清气爽。
但这时菊花又跑过来喊叫,陈绣花心里恼火,不得不起来问她又干嘛。
“大嫂,雨下得那么大,不如过来一起包艾团,可有趣啦,我打算把黎招娣也喊上。”菊花戴着斗笠站在门口说。
陈绣花想着再回房间,陆景川肯定睡得更深沉,再去摆弄他,没准会厌烦,没好气地跟菊花说等会过来。
“你得赶快,帮忙炒花生和芝麻,我摘艾叶子呢。”菊花催促完,转身跑去喊黎招娣。
陈绣花回房,看到陆景川把被子掀开,说浑身燥热,他问陈绣花忙些什么,睡会觉跑来跑去的。
陈绣花抱怨菊花整天跑过来,一惊一乍的,明知她在屋里睡觉,就不让她安静一会儿。
“赶快上来,让我抱着你睡。”陆景川说。
陈绣花巴不得这一声,反正外面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头顶瓦楞上,滴答滴答响,跟玻璃珠落入铜盘似的。
“我就不脱衣服了,万一菊花又跑过来喊我,又得爬起来。”陈绣花说。
“不脱衣服睡什么觉,她来喊装作没听见。雨下得那么大,她不老实呆在屋里,跑过来干什么。”
“她约我包艾团,说等着我去炒花生米和芝麻,不知她双手是不是生疮,自己不会炒。”
“既然等着你,你不赶快过去,还爬上来干嘛。”
“是你自己喊我爬上来的。”陈绣花嘟着嘴说。
“你妈生你那么乖,我喊一句你就听,如果你的手能老实一点,我睡得可好呢。”
“我以为你睡死呢。”陈绣花嘻嘻笑。
“我偏装睡,饿死你。赶快去做艾团,我再睡会起来吃,我也饿了。”
“不给你吃,也要饿死你。”
陈绣花趁起床时,还狠狠踩一脚陆景川的肚子,陆景川想抓住她的脚,又怕她跌到床底,只好任她踩。
陈绣花来到隔壁菊花家,只见黎招娣边碾碎花生米边骂街。
“骂什么呢,下雨天还不舒服么,又不用去地里耕作。”陈绣花问。
“我骂咱村里学校的老师,哪有这样教学生的,他见我儿子震儿五减一算不出来,竟这样举例:
‘你家有五个人,死了一个,还剩多少个?’
你说气不气人。干嘛要说我家呢,怎么不说他自己家。”
“他是教你儿子,说你家也是为了应景。”菊花插嘴说。
“这老师也太生硬,说是死一只猫死一只狗,都比说死一个人好,他以为怀上一个孩子很容易。”陈绣花表示同情。
“大嫂,你别听黎招娣的,都怪她家震儿太蠢,老师开始用苹果举例,问五个苹果吃了一个,还剩几个;
她家震儿说他没有苹果怎么吃,如果他有苹果他至少吃三个。他的话都快气死老师了,不得已才用人举例。”菊花说。
“反正我就觉得这个老师不安好心,即便用家人举例,好歹说家里有五个人,有一个去亲戚家,家里还剩几个。”
“去亲戚家就不是你家人,住不了两天也会回来的,家里还是五个人,老师也难教。”
黎招娣说她不管,等雨停,得去学校把老师骂一顿。
很快菊花把艾菜的梗全部摘出来,只要叶子。烧开水放到锅里飞水,沥干锤烂。
菊花说她糯米粉并不多,问陈绣花家里有没有。
陈绣花知道菊花又想贪小便宜,她说不够檽米粉,多放木薯粉一样的。
“木薯粉放得太多,谁喜欢吃,放一天就硬邦邦的。”
“绣花姐肯定喜欢吃硬的。”黎招娣插嘴说。
“撕烂你的嘴,什么事都扯上我。我家的糯米粉也不多,有两顿还想留一些到清明节再做呢。”陈绣花说。
“清明节再舂,现在才三月,大把时间。”
“哪有时间,今天如果不是下雨,都要去地里忙了。”
“我看你就不忙,大白天跟大哥在房里睡觉。”
陈绣花避免菊花大嘴巴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只好冒雨回家拿糯米粉。
回到家发现陆景川不在房里,就一会儿的功夫,不会又去翻墙了吧。
但陈绣花又觉得不可能,下雨天墙头太滑,轻易翻不得,本来梁玉珍家的墙头就比别家的滑溜。
“万一那狐狸精为他留门呢。”陈绣花嘀咕,也顾不得取糯米粉,先到梁玉珍家看看。
她赶快取来斗笠戴上,匆忙赶到梁玉珍家看看。这次她决定不会只在门口拍门,定会闯进去捉奸,一边跑一边想,心里十分来气。
菊花在那边烧开水等着糯米粉一起和拌,等了许久不见陈绣花过来,以为陈绣花舍不得出糯米粉,心里开始有气,因为每次做什么好吃的,都得往她家端一盘,她家做的呢只拿三两个过来。
“怕是舍不得糯米粉,折腾那么久不拿过来。”菊花抱怨。
“不会是顺便上厕所去了吧。”
“叫她拿糯米粉就上厕所,谁敢要她的,到时弄到一股骚味。”菊花不满地说。
“好端端你说她干嘛,雨下得那么大,反正都闲着,晚点拿过来有什么呢。”
“你还不知道,我刚才过去问她拿艾叶时,她跟大哥在房里做成一处呢。你说她骚不骚,晚上做的事,非要挪到大白天做。”
“也没有规定非要等到晚上,你看雨下那么大,他俩人在屋里总得找点事做吧。如果我有那么有趣的老公,希望雨一直下,管他白天黑夜。”
“她这辈子算是没白活,我家那个下雨天都去羊窝里溜达呢,哪有回房睡觉的道理。同一个妈生,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两人正说着,只见陈绣花拿着大半袋糯米粉过来,全身几乎淋湿。
“你这糯米粉不会是田地刚长出来的吧,怎么全身淋湿。”黎招娣问。
“去了一趟厕所。”陈绣花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