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一处昏暗的独室。请使用访问本站。。。
黄皓称病没有去和皇帝一起参加为庆姜维北伐大胜的群臣同乐。这是他头一次在重大事情中离开皇帝左右。
他很感到有些累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宦官,名声也十分不好,但却有着出类拔粹的掌控政局能力。
当年诸葛亮时代时,在这个百年难出的一顶一人才面前,他凭一已之力与之对抗,并且还楞是活到了最后,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非但如此,他还能一直在中宫之内,营造着自己的小势力范围。这份经营,使他在诸葛亮死后,得以逐渐发力,直到之前的全面压制姜维。
他有着出众的识人用人能力。陈祗本是一名小文吏,他在一次陪皇帝出巡的过程中,看到了此人井然有序的文书,于是派人叫来前来问话。问话之中,他发现这个小文吏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从此之后,他便注意了此人,并暗中联络到自己集团。在黄皓的支持下,陈祗一年内连升数级,最后直做到了以侍中领尚书令的实权位置。
他对局势的判断也相当精明。他对抗手握重兵的姜维集团,始终就只用一个理由---与民休息,不可穷兵黩武。这一观点得到了很多人的肯定,尤其在姜维几次北伐无功时,朝中诸多士大夫固然不会支持宦官势力,却也保持了中立,相当于孤立了姜维集团。
虽然黄皓和陈祗都为清流所不齿,但黄皓明白,那些人只会抱着书本嚼些老黄历,从来没有什么真正本事,对自己不会构成什么威胁。比如一年前蜀南的一次灾荒,清流们在朝堂上争了两天两夜,从周公旦谈到董仲舒,口若悬河,就是一套实际方案都没拿出来。最后还是黄皓劝皇帝让陈祗独任此事,陈祗只用一天便定下了赈灾的全部方略,并派手下的几名尚书亲自前往,灾情被平复。
但黄皓始终有一个最大的忧虑—军权。
这些年他四处网罗,着实召到了不少政才。他们有些擅阴谋诡计,有些擅理民治政,凭着这些人才,黄皓集团才得以成为朝中第一大势力。然而他始终召不来军事人才。
军队与朝堂不同。朝堂之上,没有固定的是非对错,可以凭借权谋之术,将黑变白,将白变黑。战场上,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有军事才能,任黄皓再如何有通天之眼,也是毫无办法。阎宇是他千挑万选,挫中取精,总算是个好歹有些样子的人物。他将他扶上了右大将军,巴东太守之职,就是希望他可以去分姜维之权。
谁知道这人压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两个儿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到处惹事生非,给姜维集团捉到了不少的把柄,让黄皓头痛不已。他多次派人前去责问,却是明里顺从无比,暗地里仍是无法无天。
而最让他头痛的,是姜维大胜之时,阎宇给他带回来一份荒唐无比的败报。
巴东之地,自阎宇任太守之后,他两个儿子阎茂阎盛就开始在这里胡作非为。积年之后,一向政治清明的这里,竟然出现了山贼。黄皓费了诸多周章,才隐瞒下这是阎茂等人所逼,谎称这是魏国间谍煽动所致。他还打算反客为主,利用这次事件,让阎宇带兵讨伐,为他的军功加些份量。
岂料,阎宇讨贼一个月之后,带回给他的是一份奏表:被贼所破,全军覆没。
黄皓看了奏表之后,一声尖锐长啸,将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堂堂官府正规军,被山贼所破,还全军覆没。阎宇,你他娘的有种啊,老子手下但凡有个像玉正平那样的人,我非亲向陛下请命,活剐了你和你那两个废物儿子不可!”
他摔表怒骂之时,身边没有一个人。他借此机会大大发泄了一把不满之后,自己又将表拾回,拿起笔,照着阎宇的语气重写了一份,将关节处尽力修饰,使皇帝看起这场战败来,纵然生气,不致于像自己刚才那样有剐了他们的打算。写完之后,黄皓长叹一口气,命人将奏表递了上去。
现在,他以手支额,斜坐在案前。
侍候皇帝,对付姜维,就已经够累了,每日却还要为这些不争气的属下粉饰,他的确是有些乏了。现下姜维大胜,阎宇又全军覆没,一天一地,这实在是他最大失败的时侯。
这让他更加疲惫。
他已是重残之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享受。但他仍是全力的争权夺利,让自己的日子更加的奢华,因为这是唯一让他活下去的信念。他在乎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过程本身。在这份追逐中,他可以体会到征服的快乐。奢华与权力,对他来讲不过是一种符号,一种可以代表他成就和生命意义的符号。
稍时之后,他忽地睁开了眼,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目光中的疲惫不再,换之以他最为常有的阴骛。他要为这个败局,再争一次机会。他要奋力再次请命,让阎宇带兵讨贼,这次他要自己督战,就算是拿刀架着那几个废物冲,也得把巴东山贼给剿下来。
而就在此时的另一处地方,一番对话也刚刚谈到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