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讲间谍都是在想方设法的获取第一手材料然后传递之,所以铜笙铁笛的查法没有什么错。而东方常的高明之处恰恰在于,他不用第一手材料。
得益于他的军事指挥能力,他可以在诸多的相关情报之中自己分析出玉正平可能会作出的判断,然后把他自己的理解写成情报送出去。皇甫肖暗张辽得到这种情报后,再通过自己的进一步判断,得出的结论不离十。
因此,东方常从来没有去过玉正平卷宗室之类的地方,一直远离着铜笙的搜索范围,所以他们压根儿查不到他。
他一直在伙头班干活。
他的做菜水平远高于玉正平,是一个年轻的好厨子。这使他很快就成为了班里的大勺,通过留意军士们的言行兴止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在这里伪装的非常好,完全收起了那付桀傲不训的礀态,摆出一付老实八交农民的劲头来,谁也没有怀疑过他。
一切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然而他有心让它更完美些。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祝娥,是祝娥在他的强逼下,谎称他是自己老家的亲戚推荐到这里来的。管伙食的军官得过祝娥的好处,一说即允,东方常也就是因此而进的伙头班。一天晚上,东方常来到了祝娥的帐子。
祝娥这时正在收拾东西,这里她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了,一心想着要先回家躲上几年再说。打好包袱刚要走,东方常到了。她吓得包袱掉了下去,东方常接住,帮她放在了桌上,然后盯着她看。那红红的嘴唇依然让他有砰然心动的感觉,他摇了摇头,闭了眼,伸出手去边掰断祝娥的脖子边说:“算啦,过去的都过去啦。”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玉正平部接连的作战不利之后,一场疫情在军中蔓延了起来。
这是一场本就没有完全平息的瘟疫。之前曹操大军到此地,就遭了这场瘟,幸好华佗在,颇治好了一批。兵败退去后一些动不了的病号就没人管了,留在这里自生自灭,瘟疫就在这些腐朽的尸体中留存下来,单等着下一次的爆发。
所幸这场疫已经到了末路之时,威力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大。再加上倩雪听说后,马上带着她的雪族飞雪队赶来救治,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但军心真正的恐慌却是在病灾过去之后。
军队里开始传起一些谣言,并且说的有模有样。说是之前的病并非是病,而是一股巨大的邪气,那些死了的军士是被厉鬼夺走的命。
有人说他亲眼见到了鬼。一天晚上他出去撒尿,山间野地里,冷风嗖嗖的,他迷糊着走到山边,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他一边尿一边说:兄弟你哪个部分的?然后没有动静。他有点纳闷,往边上这么一看,全身汗毛立马倒竖了起来-----那人原来没有脸!
他一泡尿全吓了回去,躲回被窝里再没敢出来,第二天才把这事传给战友们听。于是他一个帐的军士们都开始说起自己的古怪经历来。
好几个人说这事儿确实可能有,他们都见到过这次的死人在死之前,脸上都冒出萤萤的鸀光,然后浑身发肿生臭,身上流出来的脓也是鸀色的。第三天上上吐下泻,然后就死定了,当晚就会被厉鬼索了命去。
这种谣言都是在新兵中传,老兵没有传这个的。老兵们打仗打多了,生死见多了,对这种传言完全不屑一顾。对他们而言战场上只有两种,朋友和敌人。朋友老子护着他,敌人老子剁了他,就这么简单,管他什么狗屁鬼神精怪。但这批新兵的数目也有不少,所以玉正平不得不出面亲自平定这场谣言了。
他立下了严令,再敢蛊惑军心者立斩。他这段的积威之下,果然有了很大的效果,新兵蛋子们也不敢在胡乱传了。军心看似便要稳定下来,直到阿桐也病倒了。
阿桐身为玉正平的贴身贴心人,她的病倒就好像在刚刚要平静水中扔下了一方大石,迅速又激荡开来。好些军士盛传,他们亲眼见到了阿桐脸上冒出鸀萤萤的光,连她都中邪,那厉鬼索命一说就确焀无疑了。
阿桐这次的病确实有点邪性。
她从小就吃过苦,后来又习了武,所以身子虽然看起来挺单薄,但实际上体质还是相当不错的,集体疫情时她就没得,幸运的躲了过去。不过之后一天洗衣服时受了风,有点不舒服,就把仑妈叫来给她煎点草药喝。
仑妈是玉正平配给阿桐的老妈子,自家姓满,夫家姓仑,所以都喊她仑妈。她做这行几十年了,伺侯过不少大家主,对这些头痛脑热的小病完全不在话下。她看了看阿桐的脸色,把自己储备的药草捡了几味,煎了,趁热让阿桐服下,一碗下去,阿桐发了点汗,就感觉身上舒服了很多。
阿桐很高兴,说仑妈你真厉害,一服药下去就药到病除了,比那些大大夫还强。仑妈听了高兴,坐下来就陪阿桐聊天。
仑妈什么都好,手勤快,心实诚,阿桐很是满意,就唯独受不了她的这张嘴。她年轻时就能絮叨,老了更是变本加厉,一聊起来就没完,而且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她这一坐下来阿桐就心里有点毛,但她这么大岁数又刚刚帮自己熬完了药,也不好撵她,于是只得勉笑陪着。
起初仑妈还是聊点家常,诸如平时的饭食、衣着之类,聊着聊着果然就开始让阿桐受不了了。话题聊到了阿桐身体保养之后,仑妈打开了话匣子:“姑娘,看你身子单单薄薄的,可是得注意,不能仗着自已年轻,老来要受罪的。”阿桐点着头回应,仑妈又接着说:“哎,不过有些事也由不得咱们。我那死老头走前也是当兵的,他们这些当兵,一般人可是受不了,平时不是训练就是打仗,浑身上下的劲,一闲下来就没地儿发,全发在床上了……”
阿桐听这话头不对,刚要打岔,仑妈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瞧玉将军年轻力壮龙精虎猛的,他那一旺子劲还不全发你身上了?老是这样,你这水葱一般的身子哪里受的了?玉将军他一夜弄你几回?”阿桐臊的脸红透了,也不管仑妈怎么样了,跳起来就跑了出去。
大病没摊上,小病立时除,按说这回阿桐是不该有什么事了。但谁知道次日里喝了一口水,突然间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