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洗澡客们大嚷了起来:
“不要紧,男女平等嘛,我们一点不介意!”
“妇女能顶半边天,让她进来吧!”
“小朋友乖,不要怕,来,叔叔帮你搓背……”
“啊~~”卡依满脸通红,捂着眼转身跑了出去。
稍时后……
“卡依,我想问一下有关女人的直觉的问题……”“不要再说这个啦,再说我就杀了你!”
又稍时后。
二人骑着马,继续在寻找嵇康下落的途中。柯算一念闪过,蓦地有了个想法。
“卡依。”柯算道:“我突然很想唱歌。”
也未管卡依如何回答,他径自唱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 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 一襟晚照……”
“我唱的怎么样?”柯算问卡依道。
卡依道:“不怎么样,跑调十八处,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你把这歌提前了一千七百年。”
“这无碍啦。”柯算道:“我喜欢的是这种意境,嵇先生虽是身无分文,无职无权,但却潇洒快活……笑傲江湖,多好啊。”
柯算言罢,继续唱着他那荒腔走板的调调,行进。然而行未多时,一曲琴音响起,和柯算不同的是,这曲子一点也不跑调,不但不跑调,反而很好听。
柯算听了,喜道:“是笑傲江湖曲!莫非是嵇先生?”他又仔细一听,凭着记忆,只觉这曲子深得妙处,与嵇康当日所弹如出一辙。他不再怀疑,忙拉着卡依循声而去。
然而到得近处时一看,却是一惊。
只见月黑风高之人,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正在山腰处抚琴。他英俊秀气,年纪看起来甚轻,决然不是嵇康。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里面有顽世,也有不羁,还有从容和霸道的结合,这种招牌式的笑柯算永远不会忘记,此人-----正是潘英。
潘英正非常投入的在弹着琴,双目微闭,身子跟着琴弦和曲调,不住的如水波般上下动着,整个人和整首曲浑然一体,而他弹的分明便是嵇康的那首笑傲江湖。
一见他,柯算立时怒意大起,想起了柳英庄一战时的情景。那一战,近百人围攻潘英,却还被从容全身而退,自已人倒死了不少。虽然当时主要死的是安定王府人,但同为蜀人,柯算也颇感兔死狐悲之意。
“杀了他!”柯算紧握长剑,道。
卡依忙止住了他:“你打的过他么?”
“打不过。但还是要杀!”
“怎么杀?”
“我想想……有了,咱们暗中绕到他后面,出其不奇,一举制敌!”
思想已罢,柯算便要付诸实施。刚要潜行,却听潘英道:“朋友,出来罢。”
他大惊,以为潘英已发现了他,心道这却不好,正面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然而既然他已出声挑战,自己再这么窝着也不太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他还没太去想,总而言之是要先站起来再说。
他正要站时,却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先是一声长笑:“哈哈哈哈。”然后是说话声:“不知是何方贵客,有此雅兴深夜鸣琴,小可恰过此地,有扰了。”
“原来不是说的自己?”柯算先惊后喜,而后循声望去。
只见声音的来源是一株大柳树,万绦柳枝垂下,柳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而说话那人,竟是昂然负手,独立于柳枝之上。
“是他?”柯算见了这人又是吃一惊。只见这人头戴纶巾,一身秀士服色,正是那晚与他赌酒的江湖秀才---也便是女扮男装的魏曼。
魏曼作了男装,正像那日一样四处巡视,凑巧听到了一阵琴声响起,仔细听来,大得嵇康之趣,由是便过来看。她纵身一跃,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柳枝之上,夜色掩护之下,只道必是无人可知,但没想到竟被这抚琴人察觉了。
魏曼从未见过潘英,因此也并不识得他,单从气质和他所奏之曲来看,只觉得这或许是竹林七贤之一,嵇康他见过,这必然不是的,其他的,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都有可能。
魏曼拿着纸扇的手一拱,正要问对方是六贤中的何人,潘英却笑道:“不才微末琴技,能得近日名声鼎沸的魏曼魏军师一听,实是三生有幸。”
此言一出,柯算大惊。“他……他就是魏曼?”
他对此全然不敢相信。魏曼是近来蜀军的头号敌人,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人,且狡猾多智,心狠手辣,因为在柯算的印象中,应该是个“毒蝎”一般阴毒女子。而这江湖书生给他的印象却是慷慨豪迈,令他大为心折,他压根儿未想过这会是女人。
他想着,一定是搞错了。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不得不信了。
魏曼亦是一惊,原本笑着的脸色化为了和警惕和狐疑:“你怎知我身份,你是何人?”她已经推翻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绝对不会是竹林七贤之一。
魏曼这话就是承认了自己是魏曼,同时也打破柯算的幻想。“他……她……真是魏曼……”柯算的心像是被重重击了一下,不由的伸到怀中,摸出那个魏曼送他的酒壶来,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潘英笑道:“我不过一个天涯过客而已,尊驾声望正隆,又何必在意呢。”
魏曼一时摸不清他底细,只觉此人气度鬼神莫测,忠奸难辨,不知是友是敌。她暗运将气于右拳,笑道:“阁下过谦了,阁下……”话正一半,她忽地一拳打出,一道凌厉的气劲飞向了潘英。
潘英笑道:“素闻魏军师多智,如今一见果是不假。声色未改杀机已出,难得,难得。”他谈笑自若的说着,并未见他行动,然而刚刚的气劲却不知何时无影无踪了。
魏曼大惊。心道此人绝非等闲,或许不在邓艾钟会之下。天下能有这种功夫者廖廖,他究竟是何人纵是一时不知,回去也必能查到。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必在此徒费功夫了,她朗声一笑,道:“后会有期。”纸扇一挥,身子早已飞起,离开了此地。
柯算看着她的身影,突然有种想说“别走”的冲动,随便又感觉这要求很莫名其妙,由是也就没说,替而代之,又摸了一下那个酒壶,闻了闻酒香。
稍时,他想起正事来,对卡依道:“他没发现咱们,咱们按原定计划,绕到他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