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算等人听这一喝,抬头看去是李北堂,都是一喜。李北堂在军中威望不高,然而毕竟是主将,在战场激战之时见了主将亲临,军士们都不由得士气大振,攻势又盛了几分。刘猛却也不俗,立时组织反击,奋力使蜀军的包围圈不再缩小。
此时,北洪、北菡二人已到战团之内。二人并非军中之人,本来决计无法冲过精兵所组的战阵,然而当下之时已是乱战一团,每名魏兵都力敌二三名蜀兵,一时间谁也没空来管他们。二人奔行一阵,便到了刘猛左近。
刘猛虽是不识二人,但身在战场多年,一望便知是敌非友。当下也不犹豫,大喝一声,提刀纵马,向二人劈去。
二人见他势大力沉,不敢大意,忙先自躲开,口中念念有辞,后退数步,一物从北洪怀中飞出,却是个旗幡,此幡一出,立时腾在空中,北洪将手一运,那幡子飘动之处,一道烈火喷了出来,直向刘猛冲去。
刘猛虽不知这幡叫什么,却也知其威力不俗,当下便运足将力,聚于刀上,刀锋划过,一道刀气正正劈向那道火柱。
李北堂远远见了,心中一惊,道:“这瘦子手段好厉害。我一向自詡焱火珠威力,然而那火势比起他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怕三珠齐射的威力也是不及。”
北洪火势虽强,刘猛刀劲却也不凡,两道劲力在空中相遇,便见一白一红两道光在空中来回激荡,不左不右,左左右右,一时势成胶着。
两人相斗之时,北菡一直在旁观望,成此情势之时,双手方才一动,李北堂心道:“这师姐好沉的住气。”他本要上前相助,然而自觉焱火珠火势比起那烈火幡来太过逊色,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出手了,寻思这北洪既然能与刘猛旗鼓相当,再加上北菡,已必是能胜,倒也不用自己再去献丑,免得他们将来小瞧了自己。
北菡不慌不忙,在怀中取出一只碗来。李北堂见了,知道这是道家常用法器的样子,并不以为意,柯算和左修却甚是奇怪。他二人一向在军校修习将兵之法,对这道家之术殊不了解,都心想这女人要做什么?杀伐之间,莫非要吃碗豆腐花?只有卡依虽在军校,却修习的是军用术法,对道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倒也不很奇怪。
北菡取出碗后,念念有辞,将碗一抛,碗在空中飞转一阵,霎时间一道水柱向着刘猛方向喷出。
如是一来,李北堂却也奇怪了。他见二人所用道术,想来是分习水火二道,然而水火难容,当下之时两人胶着,她这水势一出,不是反帮了对方的忙么?
但身在战团中的刘猛、柯算、左修、卡依等人,这当儿却对比李北堂明白了。那“水柱”喷射之时,这些人便都闻到了一股十足的幽香。卡依道:“好香,是谁家在做饭么?”柯算、左修却都立时判断出那香气是从那“水柱”中传出,刘猛大吃一惊,道:“油,是油!”
那并非“水柱”,而是“油柱”。北洪、北菡二人同师学艺,分学两道确是不假,然而却并非不融之势,而是相辅相成。北洪所炼的乃是“烈火幡”,幡子一出,当即便腾出威力无穷的定向火焰。北菡所炼的乃是“百花油”,碗中所装的是百花之精油,本身并无什么威力,但与北洪之烈火幡同出,则立时便有莫大之杀伤力。是以北菡必要叫上北洪一同前来,单她一人来,实是没有太大作用。
刘猛心念电转,知道只要身上一沾这油,立时便会被那烈火烧为灰烬。当下便做决断,右手持刀续以刀劲,维持着那火势不被推来,左手却抓了两名魏兵,蓦地向那油柱抛去。魏兵挡住了油柱,却也沾得满身是油,火星见油,便如猫儿见腥一般,立时扑将过来,火势瞬间将两名魏兵化为焦炭,趁此之时,刘猛高高跃起,先用右臂受了下火,继而向着蜀军一处薄弱的地方冲去,蜀兵促不及防,捉之已是不及,刘猛发足飞奔,弃下部队不管,也不回荷关,独自一人向木兰关方向跑去了。
弃兵临阵脱逃,已是军中大忌,更何况拿士兵兄弟去阻挡烈火自已却趁机逃命?刘猛此举,虽是逃脱,按军法却也是必死,且无烈士之荣,有逃兵之耻。但他一时情急,立时作出判断,此间士兵已然都是必死,这些事又有谁能知道了?只消回去之后再编些理由,瞒过此节就是。他方才故意中火,便是最好的脱罪借口。
一忽儿之间,刘猛已做出如此多的计划,这般宿将的判断之能对面没一个人能有,两名道士更是殊乏应变之才,见他右臂故意中火,反而不知所措,所以被他逃了去。李北堂指挥着蜀兵,攻杀余下魏军,蜀兵与这些魏军血战数日,皆是不敌,如今对方主将逃跑,一盘散沙,自是砍瓜切菜,大报数日之不忿,一时间竟杀了个干干净净。
占下荷关,李北堂欣喜若狂,在关中大摆筵席,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间举军欢腾,热闹了二三日,军务也一时怠了,只有柯算带着几个人,仍在整理附近各处的军报。
这日里,李北堂正在帐中与北洪、北菡聊起道法,相谈甚欢,忽然令兵传报,说柯算求见。李北堂命他进了,柯算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军,蛇山方向上有些古怪。”
蛇山在荷关之东,只是一座四百米左右的小山,并非什么重要之地,眼下各地都是大胜,除李北堂部已攻克荷关外,金剑大军已进逼了木兰关,刘瑶主力六万余人更是打了钟会节节败退,形势一片大好,李北堂对这么一个区区蛇山实在是不以为意,只淡淡的问道:“有什么古怪?”
柯算拿出一页纸来,指点着说道:“回将军,咱们攻打荷关之前,末将便在这里布下了二百来人,以防不虞。初几日上都没有什么异常,然而就在荷关攻克之际,末将再去察点时,却发现此地士兵似是遭了一次奇袭,兄弟们皆已尽数战死了。”
李北堂道:“兵凶战危,战场上本就是处处凶险。想来这些人是被打算援救荷关的魏兵袭了,袭击之后,又发现荷兰已被克,由是又退了回去。”柯算道:“将军说的是,末将也是如此思想。只不过,这群战士死的甚是蹊跷。”李北堂听得早有些不耐烦,问道:“怎么了?”柯算道:“这些兄弟们,皆是死在自己的手里?”李北堂奇道:“这怎么讲?”柯算向帐外命道:“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