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正平寻思:“这般硬碰硬,我这一党在朝里当真还不是对手。一来那陈诋是尚书令,一把手,二来这些大部里,除了户部和刑部外,其他全是陈诋的人。这一关,不知道老林要怎么过了。不过即使过不了也不要紧,老林你放心便是,我自有后着。”
林星这时忽地一放箸,发出一声脆响,众人都吓了一跳。陈诋一党,都知道林星虽是文官,却常年在军中,颇有几分武将豪气,眼下败了两阵,莫非要动粗不成?这些都是文官,骂功极高,虽然身在尚书台阁,都有幸学过皇族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但究竟以养生为主,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不免都往后缩了缩身子,以防林星突然掀桌子。只有管泰曾带过兵,并不惧怕,依然安坐。
林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吃饱啦,这后世的火锅,滋味果然不错。”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互相对视,均想:“万幸万幸,他不是要打架。”
孙大有、方青云都向林星看去,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妙招扳回一城。林星静了一会儿,对末位上的一个青年官员道:“劳驾,把那个递给我。”青年官员看了看,原来是一份甜品,忙端起递给了林星。
林星吃了一块云糕,忽地沉了沉神色,道:“我近来得了样宝物,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看上一看”
众人大奇。眼下林星一方败了两阵,他怎地宛若不知,却忽然要看什么宝物?难不成想在这尚书台阁里公然行贿不成?
大家不知道应该说好还是不好,连孙大有和方青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都正自奇怪间,林星也不等众人的答复,拍了拍掌,便有三个人,抬了一棵树出来。
众人见了大笑。初时还当是甚奇珍异宝,这一看,才知只是一棵干巴巴的盆栽松树,这玩艺遍地都是,又哪里算的什么宝物了?
正要出口讥讽林星之时,众人的目光忽地在抬树的三个人身上停了下来,登时鸦雀无声。
原来这三个人,一个叫陈影卫,一个叫轩无痕,一个叫虎百风,前两个是墨家高手,后一个青虎妖王,三人都是御前侍卫统领。
御前侍卫统领是禁军的基层军官,共有十人,位在御前都护之下。黄皓身为大内总管,内卫司和御前都护都是他的手下,禁军自然也要牢牢掌握在手里,这也是黄陈手中唯一的一支军队,也正是因为这支大内禁军的存在,黄皓才一直有和诸葛姜维玉正平等人争斗的本钱。
这十个统领,都是黄皓陈诋精挑细选过的,没什么政治理想,给了他们高官厚禄,也便忠心他们一党。怎地这三个人忽然跑到了林星那边?
众人这才明白,真正的宝物,不是那棵树,而是这三个人。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玉正平看着,心下暗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三月前林星问我要过这三个人的身世背景。想来这三人如此听话,是被林星把他们的家人掳去了。这个林星当真生猛,黄陈等人一向认为他精于谋算,处处都设着防,却想不到他这回却什么权术谋略都不用,使了个街头地痞的混横招数来,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
确如玉正平所想,林星这次甚么招也没用,直接派十三门将这三人的家人牢牢看管了起来,令他们不得不就范,这股邪劲任何人也没料到。谁曾想一向温文尔雅的林令君,这次直接扔了个板砖过来?
陈诋立时心下惴惴:“怎么,御前侍卫也被他渗透进来了么?这可不好办了。”又想:“不可逼的太紧,他到底和军中联系甚密,万一狗急跳墙,鱼死网破,那便不妙了。”
想罢此节,陈诋抚须笑道:“林令的宝物,雅俗共赏,可谓佳品。”听了陈诋的意思,众人当即领会,忙也陪笑道:“正是正是,林令眼光一向不俗,自然是林令相中的,那必是错不了。”
林星却也有一番无奈。这种无赖招数究竟不是正道,非不得已万不能用。当下玉正平被捕,事前又没和自己商量,眼见多年辛苦经营的事业就要面临莫大危难,林星只得使出这招。心下也不禁大骂玉正平,这次的神出鬼没竟把自己也给瞒了,又剩这么个烂摊子让自己收拾。
玉正平见了林星的神色,立时便心领神会,暗道:“林星啊林星,这次算我对你不起,回头好好向你陪罪则个。”
众人正自说着无意义的话时,忽然一名内卫头破血流的跑了进来,内卫司统领藤昆兼领兵部功曹,所以也在这里,只不过没有坐在陈诋林星那桌上,当下见了,越众而出,道:“出了什么事?”
那内卫扒在地上,高呼道:“不……不好啦,有人劫天牢!”
举座大惊。
天牢,那是何等地方,这堂堂京师重地,竟有人敢劫天牢,还有王法么?
藤昆怒道:“甚么人!”
那内卫道:“万……万花宫……”
“万花宫”三个字一出,本来都在瞠目生怒的众人忽地全缩了回去。人人皆知,这万花宫,乃是刘琴的地方,刘琴便是万花宫宫主,万花宫劫狱,那不消说,自然是刘琴率领的了。刘琴身为公主,身份特殊,又极得刘禅宠爱,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独有藤昆与众人不同。
他这人,有几分拗劲儿,这也正是黄皓用他为内卫司长官的原因。在他眼里,职责便是职责,任何人不得例外,天牢归内卫司掌管,有人劫狱,那还了得?
藤昆怒喝一声:“岂有此理!”大步迈了出去。其他人寻思了一番,各自自回住处避避风头。孙大有、方青云本待也去,林星以目视之,二人会意,也便退了出去。
玉正平寻思:“刘琴对我当真是情深意重,为了我竟不惜做这冒天下之大韪的事。”在梁上拍出道将力,化成一道软鞭,扯住,悄无声息的离开尚书台阁,直奔天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