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迹拿着刀笔,用嘴咬开笔帽,在随身作战地图上画了一阵,道:“侠客涧,距离秋江谷还有五十里。”
剑无影擦了擦头上的汗,又看了看日头,道:“这鬼天儿,真是热啊。前天夜里明明凉快些了,怎么今天又跟火炉似的了。对了,昨天不是立秋了么。”
刀无迹道:“这都不知道么?秋老虎秋老虎,秋天有几日原是比夏天还热的。”
剑无影恨恨的骂了句,道:“倒霉,好死不死,让爷摊上了。”又擦了会子汗,道:“老刀,你说这回有谱么?”
刀无迹道:“废话。跟着皇甫将军以来,哪仗没谱?”
剑无影道:“可这次不太一样也。听说这次的对头叫燕一城,是皇甫将军及他两个哥哥的师父兼养父。”
刀无迹道:“等等,我有点乱。”掰着指头算了一会儿,终于理清了关系,忽道:“甚么?皇甫将军还有哥哥吗?”
“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皇甫将军是石缝里蹦出来的呢。”
“你没听林令来时,总叫皇甫将军作‘三将军’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以为是外号来着。”
两人正说话时,耳边传音器响起,剑无影忙接了,皇甫年道:“位置。”剑无影说了,皇甫年道:“太慢。加快。”然后便挂了。剑无影望了望刀无迹,两人吐了吐舌头,皆缩回仓中操作战车。
身后,三百余辆巨大战车前后相接,紧紧跟着,发出轰轰的隆鸣声,庞大的战车军团所过之处,石头尽皆被辗碎,土地好似被轧路机轧了一遍也似,立时平整了。
在皇甫年战车军团向秋江谷推进之时,燕一城的四万部队已到了离此地二十里的地方。
燕一城向部将问了位置,右手一展,运起副魂空间,在眼前形成一个虚拟的全息立体地图,右手点着,在上面画了几条线,向旁边参谋一伸手,道:“把前天下午的军报拿来。”
参谋从一叠资料中找出了他要的那份,递给了他,燕一城接过,翻开其中一页,两相比对,好一会儿,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命令龙骑三队、七队,火速占领风南、蟀谷两处地方,命令先头的冲击八队、十一队、十四队全力开进,占下秋江谷,并在一个时辰内修筑好工事。其他部队保持攻击队型,按原计划行军。”
魏军严格遵着燕一城的命令,一个时辰内占下秋江谷并修筑了工事,燕一城在工事内的中军大帐升帐议事,把座下诸将都叫了过来。
他拿出一支令箭,对一将道:“在谷前,火速挖出一条深两丈,长二十丈,宽八丈的壕沟出来,不得有误。”那将接令而去。
又拿出一支,道:“战车最怕地龙炮,此物我出鬼谷之前已备下了,分作两批,你取一批,在西屏山准备,待敌军到时,以号炮为令,截杀敌军。”也有一将接令去了。
再拿一支,派一将令了地龙炮在东屏山准备,而后又安排了几处接应部队、预备部队,最后,又让一支精锐领了霹雳投石炮,在谷前的“绝燕岭”埋伏,而这支部队也正是他的绝杀之招。
燕一城一番布置,步步为计,已设下层层相进的连环套,并可以以任何节点为起点。皇甫年来后,不论投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会推倒这多米诺骨牌中的第一块,接下来就是连环败退,直到进入由霹雳投石炮组成的伏兵圈内,而那时,便是皇甫年的死期。
燕一城依旧坐在飞空棋盘上,轻捻胡须,看着远处。
皇甫三子,都是由他扶养长大的。而这三人之中,他最看好的便是皇甫年。当年故友斛律广带来这三个孩子时,留下了两本秘笈,一本是皇甫家传的《飞燕兵诀》,一本是斛律广的自创绝学《飞鹰箭谱》。
稍大后,他便令三子学习,先学飞鹰箭谱,三人都学的不错,而尤以老二皇甫仲凌为最。后学飞燕兵诀,却一下子显出来了三人的不同。
飞燕兵诀乃皇甫家先祖皇甫嵩所创。皇甫嵩为东汉名将,与朱儁、卢植一起,被称为东汉最后的三名将。三人之中,又以皇甫嵩为最,他将一生心得整理成这“飞燕兵诀”,再加上朱儁、卢植的帮忙斟酌修订,实已是一套全兵科全方位的一流兵法,在性质上和“霸府七军”“九柳八阵”“武侯八卦”是一样的,虽名叫“飞燕”,却与朱儁“灵蛇兵诀”、夏侯渊“猎豹兵诀”等专攻一流派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样一套兵法,皇甫伯尚和皇甫仲凌学起来都颇为吃力,学了一年没什么进展,燕一城最终决定让他们改路子。皇甫伯尚改学了勇战兵法,皇甫仲凌改学了弓兵战法,如此一来,两人大得其趣,进展极速,很快便成为了名将。
而皇甫年,则是一直在修习家传的飞燕兵诀。
和两个哥哥不同,打一开始,他研习飞燕兵诀就非常快的入了门,他的小脑袋就好像一台小机器一样,那些两个哥哥死活记不住的复杂的兵种参数、攻防参数,他很快就都记了下来,并且还极有心得,自己做了许多小模型,一个个摆弄着说这是骑兵,这是弓兵,这是步兵,没事就当积木似的拼着玩。
稍大一些,他就已惊人的速度开始了兵种协同作战的课程学习,飞燕兵诀之所以以飞燕为名,就是因为兵种配合作战如行云流水,飞燕穿云,这种艺术的指挥方式,他十一岁时竟就已得窥门径。
再后来,连燕一城都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了,有时侯他三天不出,出来时屋子里就一堆战车模型,燕一城哑然失然,心想莫非这孩子已经开始在自创战法了么?
没想到时至如今,他真的已自成体系。平南一役,皇甫战车军团大显威名的事,他也已经听说了,心道由飞燕而战车,此子的领悟力当真是天下屈指。他可以在纷乱万象中剥去一切外表,从中提取出真实的本质来,这份出奇的冷静真让人可怕。
不过饶是如此,燕一城依然很有信心。一来,他再强,总也是自己看大的,他的谋略绝对不可能逃出自己的计算。二来,他近年虽然名声颇旺,但毕竟年轻,综合实力比较,他还并没有超过自己。自己刚刚这一番谋划,已用上了毕生所学,想破这个局,难如登天。
燕一城将力鼓荡,一股蓝色的将雾在帐中四腾而起,引的帐中物事都一并漂了起来,他道:“年儿。这个仗,且看你要如何打。”
作为蜀军先头部队剑无影、刀无迹,很快就遇到了燕一城制造的大难题。